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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晋江正版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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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相视几眼, 莫敢多言,忽听得太傅一声冷笑:“臣竟不知顾大人何时多了个义女, 总不能随随便便一位民间女子,安一个御史中丞义女的身份,便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顾襄抬头看过去,态度一如往常不卑不亢:“此女已纳入我江东顾氏族谱,照太傅的意思,我顾家想要结一门义亲竟不能自主,还需提前向太傅报备一声不成?”

    太傅冷冷回道:“顾大人认义女,本官当然不会插手,可这女子既然是大晋未来的皇后, 为一国之母,那就与本官相关, 与宗族社稷、天下臣民相关!本官身为太傅,有辅弼帝王之责,本朝帝后若有失, 本官也理应训诫, 遑论皇后来路不明, 本官竟不能多问一句了吗?”

    顾襄清正的面容越发冷肃:“皇后本为我故交之女,年少失祜失侍,自幼便在我府上寄居, 我夫妇二人视若亲女, 带在膝下教导多年。去岁顾某痛失一女, 内子为此肝肠寸断, 故而认此女为义女, 以慰失女之痛。顾某行端坐正, 自问无愧于天地, 太傅轻描淡写的一句来路不明,不知是辱没顾某,还是辱没我江东顾氏!”

    顾襄义正辞严,一番话掷地有声,义亲虽比不得至亲嫡女,但众人皆知江东顾氏百年清正,此女又得御史中丞亲自教导多年,想来品貌皆是一流。

    只是……

    众人眼波一转,悄无声息地转调过目光,望向此刻面容沉凝的太傅。

    都知道这几日太傅对主张立后一事十分积极,而太傅之女崔菩去岁及笄,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如今皇帝龙体康健,早朝几乎日日不落,众人看在眼里,皇帝再不是从前那个命悬一线的病秧子了,两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品貌才情,都属良配。

    太傅恐怕也是看上这一点,为稳固崔家在大晋屹立不倒的地位,自是要从崔氏宗族中选出一位适龄女子为后,但旁人的女儿哪有自家的好,难不成让都水使一流坐上国丈之位,爬到自己的头上去吗?崔菩无疑是太傅心中最适合的皇后人选。

    可御史中丞顾家突然横空出世个义女,还甚为皇帝宠爱,不声不响地连凤印都交到她手中,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哪里还将崔氏门阀的脸面放在眼里!

    难不成让堂堂崔氏嫡女屈居一个四品官员义女之下么!

    可若是那女子出身寻常世家也就算了,谁家都想出个皇后,可胳膊拧不过大腿,就连晋阳王氏都争不过崔家,旁人也只能想想罢了。

    可她偏偏是顾襄的义女!

    顾襄此人守正不阿,一身凛然之气,看谁不顺眼都要弹劾,偏偏他自己叫人寻不着一丝错处,朝中上下无不怨毒了他,却又拿他没有办法。

    众人心中震愕之余,皇帝抻了抻衣袖,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朕自幼受太傅教导,熟读圣人箴言,虽饱受痼疾折磨,却无一日不躬身自省,深知美色误国的道理,朕所中意的皇后,必将知书明理、温柔敦厚置于首位。”

    皇帝说到这里,薄唇勾起一丝淡笑:“依朕看来,整个大晋绝无一人比她更适合做朕的皇后,此事不必再议。”

    龙椅上那位,嘴角含笑,眸色深沉,光是往那明堂上一坐,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便寸寸逼迫,谈笑间都像无形的刀在人背脊上碾磨。

    自然也有人怀疑那姜美人与顾襄的义女就是同一人,可那又如何呢?

    事到如今,再去深究皇后的出身已经没有意义,既然上了顾家族谱,那便是板上钉钉的顾家人。

    皇帝说她是谁,她就是谁。

    这就是他想要公之于天下的结果。

    退朝之后,太傅和大司马相顾一眼,并无多言,两人前后脚走下汉白玉石阶,皆是眉聚如山,忧虑重重。

    太傅想起昭王府暗卫两日前送来的密信,信中称若能得崔氏扶持,待他登基,必立崔菩为后。

    那时太傅自以为崔菩入主坤宁宫轻而易举,在收到昭王来信之时,甚至丢在一边不曾深思,且不说昭王已有王妃,而无论谁做皇帝,崔菩都会是皇后,崔家为何要冒着谋朝篡位的骂名,多此一举地助昭王登基呢?

    想来,还是他过于自信了。

    龙座上那一位是个彻头彻尾的狼崽子,再也不会将崔氏门阀和他这个舅舅放在眼里。

    太傅心中不禁有了动摇。

    只是大司马近日还朝,晋阳王氏亦不是省油的灯,昭王谋事更需要他手中的兵力。

    王鸷之女已经是昭王妃,来日立后是王氏压制崔氏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大司马会甘愿将王家的后位拱手让人吗?傻子才这么做。

    可昭王信中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太傅清楚他的为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轻易承诺,哪怕是许旁的好处,也比这皇后之位更有可信度,他既如是说,必是胸有成竹。

    那头大司马出了晋宫,差暗卫给大司寇递了个消息,请他到府上有要事相商。

    大司马王鸷与大司寇王卓为同族兄弟,后者本以为商议的是今日早朝立后封妃一事,却没想到王鸷直接拿出了昭王送来的密信。

    司寇王卓看完之后,面上震惊却难掩激动之色,“他日成事,当真许我王氏三个一等公爵,五个一等侯爵?”

    王鸷默然颔首。

    的确,昭王给的好处太过诱人。

    要知道整个大晋历来一等公爵不过十三名,多为皇族宗室所占据,崔王两家势力再大,也只是异性功臣,祖上各自只出过两名一等镇国公。

    来日王家作为从龙之臣,可享尽百年尊荣富贵,甚至能力压如今门阀之首的崔家一头,实在令人向往。

    大司寇连手都是颤抖的,“来日雪织为后,兄长你又是一等镇国公,我王家自此便无需屈居崔家之下!”

    王鸷面色却十分复杂,又给他一封信,“你看看这个再说。”

    司寇接过信一看,面容当即僵滞在嘴角,“这……这是谁给你的?”

    王鸷长出一口浊气,“陛下的字迹,你都不认得了么?”

    司寇一颗心提起又沉下,当真如坠崖一般,“昭王殿下竟与楼兰人有所勾结,陛下在西北受那一支毒箭原来并非出自北凉人之手,那群蛮夷竟是楼兰人假扮?!”

    司寇是文官,对于楼兰的形势当然没有大司马看得明白。

    王鸷继而解释道:“楼兰夹在北凉与大晋之间腹背受敌,近年来又饱受干旱之苦,昭王以注滨河引水之法缓解了楼兰国内缺水的困境,以此作为条件,让楼兰派出一支精兵假扮北凉人,在陛下回京途中放出毒箭拦截,造成陛下被北凉官兵仇杀的假象。”

    他长叹一声,“楼兰人卑鄙人尽皆知,陛下打退北凉,下一个收拾的恐怕就是楼兰,这些蛮夷面上左右逢源,背地里不知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与昭王合作不仅能解决境内干旱问题,还能除去陛下这一劲敌,真是一石二鸟,正中下怀!倘若陛下当日死于毒箭,这龙椅早就换人来坐了!”

    司寇既震惊,又有几分惶然无措,“可昭王素日最是温雅贤达、从容有度之人,我本以为经过太后一事,他为自保才有了篡位夺权的念头,没想到他早有不臣之心,背地里竟做着通敌卖国,犯上弑君之事!”

    王鸷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那你觉得,陛下为何同我说这些?”

    司寇心中忖度好半晌,才慢慢想通这一层,“兄长若是助昭王起兵,无论成或不成,到最后都免不了尸山血海,生灵涂炭,若是不费一兵一卒,又有兄长假意迎合引其上钩,将昭王狼子野心昭告天下,自是上上之策。”

    良久之后,王鸷沉沉叹了口气,“陛下何尝不是给晋阳王氏一条活路啊。”

    皇帝一生身经百战,所向披靡,外加一个骁勇善战的沈烺,即便昭王计划周详,攻其不备,王鸷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助其稳坐皇位。

    到时候王氏满门受累,命都没了,什么后位,什么一等公一等侯都是梦幻泡影!

    ……

    玉照宫。

    阮阮从殿内出来,正要去围房看兔子,在廊下险些与一宫女迎面碰上。

    那宫女名叫采香,看到阮阮跟撞鬼似的,瑟瑟缩缩地跪在地上直磕头,“奴婢非是有意冲撞皇后娘娘,求娘娘饶过奴婢吧!”

    方才采香在玉照宫外瞧见皇帝杖责几名下人,似是在逼问什么,而后慎刑司就来人,将那几名太监宫女拖下去了。

    采香这才知道玉照宫这位竟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而那些被押入慎刑司的,似乎就是得罪了皇后,才被陛下处以极刑。

    方才她看见宫门外血肉横飞的场景,吓得魂不守舍,走路时这才没留神儿,险些撞倒皇后。

    阮阮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一时摸不着头脑。

    皇后身份还未公昭告天下,玉照宫也只有棠枝这几个贴身的丫鬟知晓,即便如此,也从未张口闭口皇后地叫。

    正欲唤她起身,却见傅臻沉着脸从廊下过来,不知是不是阮阮的错觉,总感觉他眸中有几分悍戾的血气。

    那采香看到傅臻更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地爬到他靴前:“奴婢不是有意的,求陛下饶命,陛下娘娘饶命啊!”

    傅臻从廊下远远看到阮阮时,眼底的戾气已然敛散大半,此刻看到采香却不由得眉心蹙紧:“这是怎么了?”

    阮阮还未来得及解释,采香心里害怕,哭声哀求道:“求陛下饶了奴婢,不要将奴婢杖毙!”

    傅臻听到“杖毙”二字,下意识去看阮阮的神色,她张了张口,脸色微微一白,放在身前的双手,手指悄悄地蜷缩起来,显然已经被吓到了。

    傅臻面色更是沉冷,还有压制不下去的烦躁。

    阮阮见状,攥了攥手心上前,“是我方才走路不看路,跟她没有关系,”她垂首对那宫女道:“你先退下吧,陛下不会罚你的。”

    那宫女颤颤巍巍地抬头看了眼傅臻,吓得立刻移开了目光,连声道了几句“多谢陛下娘娘,奴婢告退”,这才连爬带滚地下去了。

    傅臻按了按太阳穴,良久吁了口气,拉过她的手在指尖摩挲了下,“处置的都是前朝大臣安插在玉照宫的眼线,他们对你不利,死不足惜。”

    凤印的事情仅有玉照宫内几人看见,当日却传到了太傅耳中,傅臻方才下朝之后进行一番排查,才查出了这几名细作。

    这些年,崔、王这几家,尤其是昭王,在宫中各处都安插了自己人,从前已经处置了不少,可这些人还是不死心,锲而不舍地安排人进来,傅臻就只能当众处以酷刑,让他们疼了、怕了,才知道收敛。

    傅臻知道自己命格强势,除了教她用皇后的身份在宫中自保和立威,很多这些血腥暴力的事情都是避开她做的。

    那些肮脏腥秽的东西,他生怕她沾染到一点,他只要她安安稳稳地坐在那,永远干干净净的就好。

    还有一点,傅臻也不希望让她觉得,日日睡在她枕边的是一个滥用酷刑、滥杀无辜的魔头。

    只是没想到,还是被她听到这些。

    阮阮听到他的解释,抿了抿唇,“陛下要做什么,只管做便是,不用和我解释这么多,陛下惩罚的都是要伤害我们的坏人,我心里都知道。”

    傅臻心头一松,将她往怀中揽了揽,声音有些喑哑:“阮阮,永远都不要害怕朕。”

    阮阮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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