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晋江正版独发
傅臻有时觉得将议事披阅之处改到御书房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离她远点,所有不该带到她面前的情绪都能有时间自己消化。
因而回到玉照宫时,方才在御书房时的满腔怒火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一进殿, 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今日的天气其实算不得好, 倒春寒的天,太阳隐在密密的云层之后,寒风砭骨, 冷意逼人。
唯独到了她这里,惊人的丽色。
一身明红绮丽的凤袍,满身繁复堆叠的丹凤朝阳纹饰, 便仿佛世间所有的风和日暖和流光溢彩都似集于一人之身, 她就像烈火中涅槃的精灵,那么鲜活明亮,光彩照人。
棠枝最先看到他,傅臻递了个眼色过去,棠枝颔首,便带着众人悄悄下去了。
阮阮还沉浸其中,凤冠凤袍加身,她看到从未有过的自己。
“棠枝, 我这样穿好看吗?”
“好看。”
阮阮正摩挲着衣裳的滚边,冷不定听到一声清冽低沉的嗓音,惊喜地转过身,“陛下, 你怎么这会过来了?”
傅臻顺了顺她凤冠上垂下的流苏, 望着她夭桃艳李般的脸颊, 轻叹一声, 笑道:“来看朕的皇后。”
阮阮抿唇笑,一抹红晕扫上面颊,满身的雪肌透出淡淡的绯红,华服厚重,她挪步时显得有些笨拙。
傅臻想起方才她被众人簇拥着,吸引了所有的目光,难免想到来日封后大典,他的宝贝就要被所有人看到,心里便有一口气堵得慌,不禁慨叹道:“好看是好看,只可惜不是给朕一个人看。”
阮阮眨了眨眼睛:“那就不要举办封后大典,我就穿给陛下一个人看,那日会有很多人吧……我害怕,一定会怯场的。”
傅臻眉眼低垂,俯身吻住她嫣红饱满的唇瓣,沉沉的嗓音落在唇齿间,带着不由分说的意味:“一码归一码,朕让你做皇后,就是要让你母仪天下,受万人跪拜,享无尽荣宠。”
阮阮被他吻得腿软,禁不住后退两步,快要撞到身后的妆案时,腰身被他伸出的双手稳稳托住,这才勉强站稳。
掌下柔软的酥腰给他点了一把火,傅臻眼里泛着红:“可有不合身的地方?”
阮阮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都很好,就是重了些。”
傅臻声音喑哑,低低地问她:“既然试着没问题,朕帮你褪下来可好?”
阮阮正要说不,腰间的暗扣啪嗒一声脆响,方才勒得她快要喘不过气的腰带骤然一松,阮阮抬眸瞥见他滚烫的目光,指尖微微一颤。
她偏头试着避开他,软声提醒他:“这吉服很难脱的,处处是系带和暗扣,方才光穿便要好几个人花了足足小半日,陛下还是唤她们进来帮忙吧。”
傅臻身子绷紧,晦暗的眼底欲望滴出了水,这时候哪里顾得上,抬手便箍住她腰身,将人打横抱起,放到牙床上去。
她的重量,加上这身堪比半个她的重量的吉服,他抱起来竟是轻而易举。
炙热的气息拂过她鬓边的发丝,亲吻自眼尾一寸寸往下,他一手压住她皓腕,一手去折腾那些复杂的暗扣。
果然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容易。
他额头渐渐渗出汗珠,滴落在她莹白的锁骨,有种灼人的温度。
繁冗的衣衫搅弄在他掌下,剪不断,理还乱,折腾了许久仍是一团糟,恨不得直接撕碎的好。
直到听见身下人轻哼一声,傅臻才慢慢恢复了理智。
堂堂天子满身热汗淋漓,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怕绣面上的金线刮伤她的皮肤,傅臻长长喘了口粗气,不得已停下动作。
阮阮憋了许久的笑,见他面色沉得想杀人,又是羞怒又是想笑,气哼哼在他胸口锤了一拳:“我是不是提醒过陛下?”
傅臻握着她粉拳,沿着手窝慢慢地吻,“阮阮不心疼朕难受,也要心疼心疼朕这满身的旧伤,怎么忍心下手的,嗯?”
阮阮痒得想缩手,却被他牢牢桎梏,偏头喃喃道:“你若要,我何时拒过,非要如此……衣裳都被你扯坏了。”
傅臻眼底窜着火,欲念沉沉地贴着她耳畔:“好,是朕的不是,朕赔你好不好?十件百件朕都给你,今晚朕再好好地跟你赔罪。”
他刻意将“好好赔罪”几个字咬得很重,嗓音酥酥麻麻地窜进耳中,阮阮羞得满脸通红,别过头去不肯看他。
傅臻放开她的手,将她脸颊的碎发别到耳后,掩耳盗铃地用外衫遮盖住内里的凌乱,然后掰过她尖尖的下巴,“等着,朕让她们进来替你更衣。”
傅臻浑身崩得疼,径直往净室去泡了个冷水澡。
尚衣局的宫人看到皇帝面色冷得像冰,哆哆嗦嗦地进了殿,看到皇后娘娘面色潮红,发髻略略歪在一边,褪下吉服时发现裙面还有明显的褶皱,内里系带松散、乱作一团,暗扣被暴力扯开好几排,几处边缝都开了线。
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多问。
阮阮满脸窘迫,只能将凌乱的衣衫交给她们收拾。
几名女官闷头整理,额头都浮出了细汗,好半晌过后,几处被打成死结的线头才一一解开,又费了小半个时辰功夫,才将吉服完完整整地褪下来。
绣笙姑姑看着缝合处线头连连,委婉地开口:“奴婢看这吉服尚有几处需要补缀,边缝还需加固,不如让奴婢们回去再行修补一番?”
阮阮脸皮薄,耳根红得滚烫,咬着唇轻轻道:“劳烦姑姑们了。”
绣笙赶忙回道:“不劳烦不劳烦,原本也是要改的。”
走之前,松凉又给这几人每人一锭赏银。
阮阮既心疼衣裳,又心疼银子,因为陛下既然将俸禄都交给她打理,那他犯的错在某种程度上也该由她来承担。
绣笙姑姑等人回尚衣局的路上,迎面看到崔苒一身雪色暗纹锦裙,身后跟着两个伶俐丫鬟远远走来,心中一紧,赶忙俯身请安。
这位主虽还没有位份,但好歹姓崔,又是都水使之女、太傅的侄女,即便做不成皇后,将来至少也是个妃位。
崔苒这一身虽则素净,但绣笙能看得出来是上等的宋锦,精细度之高,便是尚衣局的绣女一日至多也只能织三寸,华丽且难得。
像尚衣局这种给宫里娘娘裁衣的官署,必然要对之恭恭敬敬,日后才不会被刻意刁难。
崔苒还不知父亲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前儿才收到母亲来信,说太傅那边差不多点头了,不出意外的话,立后也就在今年。
崔苒看完信后只觉得苦尽甘来,先前受过的那些冷眼都不算什么了,来日入主坤宁宫,谁还敢小瞧她?
至于皇帝,崔苒慢慢地也想通了缘由。
入宫那一日他之所以当着下人和那姜阮那贱人的面给她难堪,是因为他恨太后,恐怕那时候就查出了惠庄皇后薨逝的蛛丝马迹,因为她与太后亲近,所以陛下待她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且他那时恶疾缠身,脾气自然暴躁些,如今身体慢慢痊愈起来,说不准要比从前温和许多。
如今太后一死,他既然没有将她和藏雪宫那些美人一道逐出宫去,那就说明还顾及着崔家的面子,无论如何都会给她一个位份。
崔苒启唇一笑,目光落在绣笙身后宫女手中那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织金妆花凤袍,心下微微一惊,好奇地走上前去,指尖细细抚摸那云锦上的刺绣:“绣笙姑姑,这是……是皇后的凤袍?”
绣笙心道怕什么来什么,皇后和眼前这位谁也开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颔首道:“是。”
崔苒更是诧异,立后封妃是后宫头等大事,内府竟一声不吭地将皇后的吉服都做出来了?
且这件凤袍一瞧便知是崭新的料子,绝非内府从前的库存。云锦本就寸锦寸金,而这一件更是云锦中的上上品,色泽明艳,针脚细腻,珍贵异常。
崔苒自幼接触到的都是最好的衣料,今日见这云锦却也忍不住看痴一瞬。
这是为未来的皇后准备的么?
崔苒指尖一挑,发现这凤袍之下竟还有线头杂乱,不禁脸色一变:“这凤袍是谁撕扯坏的?”
她秀目圆瞪,大有疾言厉色的意味,仿佛是自己的衣裳被糟蹋。
绣笙想起棠枝的话来,姜美人到底还未册封,皇帝还不知何时昭告天下,宫里头岂是碎嘴的地方?可这位主既然问到,绣笙也只能说一半留一半:“凤袍是送到玉照宫给陛下过目的,尚有不妥之处,陛下便遣奴婢们拿回去缝改了。”
崔苒指尖颤了颤:“这凤袍当真是陛下亲自过目?”
绣笙也不隐瞒,颔首应了个是。
崔苒翻看那凤袍里侧,发现并不止那一处开了线,竟像是撕毁了一般!
一时间顾不上心疼,突然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紧接着问:“可是姜美人惹怒了陛下?”
这开线一看便是盛怒之下损毁的痕迹,否则一件如此珍贵的凤袍,谁敢这么糟蹋!
绣笙想到玉照宫娘娘面红耳赤的模样,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应付着迎合她的意思:“陛下今日的确不大高兴。”
可不是么,来时冷着一张脸,去时仍是冷着一张脸,幸好陛下手下留情,撕坏的都是缝合处,没有出什么大的岔子,否则尚衣局又得日日夜夜地赶工了。
崔苒听完这话自是十分得意,“姑姑,陛下这会可在玉照宫?”
绣笙如实道:“奴婢只瞧见陛下出了寝殿,至于去了何处,奴婢也不知晓。”
崔苒心道也许久未见那娇娇弱弱的小蹄子了,听闻她日日被陛下锁在玉照宫糟践,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宫里的好日子,她怕是活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