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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晋江正版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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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亮的窗纱外, 是满世间的皑皑白雪,薄薄的天光、厚重的雪色将耳边所有的杂音都掩盖得透彻。

    人声、风声,甚至衣物的窸窣声都隐匿下去, 彼此的心跳声就越发清晰可闻。

    阮阮睁大双眸, 整个人还是懵怔的。

    男人在这方面似乎是天生的掌权者, 箍住她的臂膀坚硬如铁,他迫她仰起头, 滚烫的唇面压上来,颤抖着喘息, 就连最开始的温柔, 也像一种蓄势待发的磋磨。

    阮阮登时浑身血气上涌,意识被吞噬得一干二净,她想伸手去抓些什么借以支撑, 可是榻上什么都没有, 混沌之下,只能攥紧他腰间的衣料。

    和以往那些都不同,所有沉溺的感官都在提醒着她——

    这不是侍药。

    他在吻她,越来越深。

    逼仄的空间里, 唇齿一点点被撬开,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 滚烫且惩罚意味十足, 她只觉得浑身酥麻一片, 每一寸骨头都像是融化成了水。

    她在这样不容置疑的掌控下, 渐渐连呼吸都困难, 忍了许久的绵软轻哼, 控制不住地从喉中溢出。

    直到在她口中尝到淡淡的腥甜, 傅臻才慢慢地结束了这个吻。

    他松开了她。

    可并没有放得太开。

    咫尺之距, 彼此滚烫的呼吸交接在一处。

    阮阮脑中一片空白,双颊赧然泛着红,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良久,傅臻凑近地问她,声音低而沉冽:“跟朕说说,昨日你跑什么,嗯?”

    阮阮的手脚还是颤抖的,他还是要追究么?

    这要怎么答。

    说她害怕,也消受不起他的好?

    说她太过紧张,看他一眼,心都能跳出嗓子眼?

    她泪眼迷蒙,咬紧下唇,默默地摇摇头。

    傅臻认真地看着她,莹白的前额,细细的眉,水雾般的眼,玲珑小鼻,嫣红饱满的嘴唇,他将她乱在脸颊边的碎发拨到耳后,仔仔细细地看。

    不是没见过美人,怎么就是她了呢。

    让他情难自抑,让他欲罢不能,就连她轻轻颤动的眼睫,都在狠狠推着他沉沦。

    他缓缓垂下头,在她额上吻了吻,唇面流连到耳际,激得她肩膀一颤。

    阮阮下意识就要往后缩,可纤薄的后背被男人的大手按住,容不得她退后半分。

    傅臻勾起唇,笑意划开面上冷淡的气息。

    他往窗外看了一眼,明晃晃的窗纱外,是铺天盖地的银白色,大概是寒冬唯一的浪漫之处,他忽然这样矫情地想。

    他抬起她清瘦的下颌,昨日被疼痛折磨了一夜,总觉得她下巴都瘦得发尖,他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会儿,“阮阮,抬头。”

    阮阮还是不敢,唇上的温度仿佛还在,舌尖还有清晰的压迫感,她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不敢与他对视。

    傅臻笑叹一声,伸手捏住她红透的耳垂:“外面下雪了,不看看?”

    阮阮还没从方才的天昏地暗里回过神,笨拙地摇摇头:“不看……不喜欢下雪。”

    傅臻有些讶异,在他的认知里,小姑娘应该都是喜欢雪的。

    幼时在藏书阁读书时,外面有一大片的空地,宫中那些养尊处优惯了、走两步都喘的公主嫔妃们,堆个雪人,打个雪仗,竟能在外头喧闹一整日。当时他就恨不得将她们全都灭口。

    但他没有想到,阮阮竟然不喜欢下雪。

    这是……故意下他的面子么?

    好,好得很。

    傅臻唇角笑意敛了敛。

    其实阮阮是真的不喜欢雪。

    遥州虽在北方,可气候干燥,也不是常常下雪的地方,和上安差不多的频次,一年最多也就那么两三次。

    所以每一回下雪,姜璇都会和州府的千金小姐们出门赏景,而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即便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也因府中人手不够,会安排和家丁们一起扫雪。自己府中扫完还不够,府门外一整条街往日是车水马龙的地方,为方便百姓出行,也要将路面扫出来。

    往年这个时候,大概丑时就要起身了,扫完雪之后,回去睡约一炷香的功夫,又要伺候小姐洗漱,那种令人浑身僵硬的寒冷,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偏偏大雪落在那些酸儒口中,倒成了与赏花赏月一般的头等风雅之事。

    阮阮还记得这手是怎么冻伤的。滴水成冰的大雪天,千金小姐们披着厚重温暖的裘皮大氅,身后跟着一堆人,褥子、手炉、脚炉一应俱全,雪地里那么跑上一会,浑身都是热乎乎的,扔完一个雪球出去,两手便缩回了虎皮做的手笼里,就连堆雪人也是象征性地抔一手雪,剩下的工序都是她们来。

    那时候阮阮的手冻得胡萝卜似的,和旁的丫鬟一起凑趣儿,说这胡萝卜是爆炒羊肉还是做萝卜丝饼,她连这个都争不过那些口齿伶俐的。

    阮阮胡思乱想了一通,垂下头看自己的手,今年没碰那些冻手的玩意,倒是养得细嫩许多,一直到今日都没有出现大片的冻疮。

    忽然脑子一激灵,方才陛下问她什么来着,喜不喜欢雪?

    她怎么回来着——

    不看,不喜欢。

    这这这……

    这话落在英明神武的陛下耳中,岂非同“你滚蛋”无异!

    陛下既然问起这话,便是想看雪的吧,她非但没有顺口搭腔地迎合,反倒扫了他的脸。

    阮阮顿时慌张局促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忤逆、大不敬、欺君这些字眼残忍地往她天灵盖里灌风。

    阮阮抬头看他,正欲解释些什么,可看到他的脸时,她整个人又微微地滞住。

    天光大白,他在这一层清透的光影里,眉眼褪尽冷淡凌厉的气息,换成一种慵懒而恣意的姿态。

    仿佛这才是真实的陛下,无论是西北黄沙烽火中,还是江南繁华盛景里,都是无比耀眼的存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她想起前些日子在《说文解字》里看过这句话的注解,那时便觉得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她也难得咬文嚼字地将这一句记在了心里。

    思绪再度漫过幽幽岁月,回想那一年遥州大街上,第一次相遇时的心鹿乱撞,与此刻的心情几乎别无二致。

    倘若没有这一身病痛,他依旧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将军吧。

    阮阮怔怔地发呆许久,倏忽耳垂在他手下一痛,这才回过神来。

    四目相触,跌进那双深深的眼眸里。

    她尴尬地咳嗽两声,讪讪地问:“那陛下想看雪吗?”

    傅臻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轻嗤一声:“不看。”

    阮阮:“……”

    傅臻懒懒地望一眼窗外:“西北关外一年寒冬漫长,开春迟,入冬又早,一年十二月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朕在那边这么多年,是没雪看了么?要特特回南方来看雪。”

    阮阮抿了抿唇,他好记仇哦,还那么嘴硬。

    她低低地说:“比起漫天大雪,我更喜欢冰雪消融的时候,屋顶的琉璃瓦那么鲜活锃亮,枝上的红梅也可以看了,天气回暖,熬过一个寒冬,春天就来了。”

    一切都有希望的不是吗?

    她说完鼻尖酸酸的,定定地看向他,可还没等到情绪消化完,莹白的窗纸外蓦地落了个又黑又大的阴影。

    阮阮吓得险些从他身上掉下,幸而被他大手一捞,稳稳圈在怀里。

    傅臻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腾出一只手去开了窗。

    耳边传来扑腾翅膀的声音,阮阮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果然是那只凶恶的鹞鹰。

    鹞鹰狠狠地盯着阮阮,在傅臻面前却乖乖地抬腿给他取信。

    阮阮气鼓鼓地移开眼,看向了一旁。

    关乎机密的大事不要好奇,装聋装瞎是他教会她的道理。

    傅臻凝眉从鹞鹰腿上卸下那封信件,没想到竟是熟悉的字迹:

    “且莫妄动,以毒攻毒。”

    玄心的字一向龙飞凤舞,世间能识得之人恐怕都屈指可数,即便这暗信落在旁人手中,也未必能解出其中奥妙。

    只是这以毒攻毒又是何意?

    傅臻凝神思索了一会,他既如是说,那么至少有两种毒才算得上以毒攻毒,可他体内只有箭矢上的寒毒,哪里还有其他?

    唯一能与这寒毒抗衡的便是这头疾,发作起来体内冰火两重天,谁也不让谁,让他饱受煎熬。

    难不成,与他的头疾相关?

    其实他从前也对头疾有所怀疑,或许也是一种毒呢?可这是他与生俱来的毛病,倘若真是毒,定然是能验出来的,他幼时几乎看遍天下名医,神仙见了都要摇头的程度,要是能治好的话,也不会等到今日。

    玄心向来是言简意赅,且他若只是初初有些眉目,便不会千里迢迢往晋宫送信,言之凿凿地告诉他这句话,恐怕极大程度上已经查到了要紧之事。

    以毒攻毒,他反复在心里默念这句话,能治好才叫以毒攻毒吧!

    若当真无药可救,以玄心的性子,八成已经收拾好回来给他念往生咒了。

    傅臻长叹了口气,良久哑然失笑,一刻沉寂已久的心几乎振奋起来。

    指尖蕴一点内力,那纸张顷刻烧成灰烬。

    阮阮见那鹞鹰腾腾飞走,这才转过身来,透过窗望向外头,果然冰天雪地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另一个世界。

    她垂下头来,见他唇角噙着一抹笑意,连带她的心情也跟着明亮了些:“陛下遇上高兴的事情啦?”

    傅臻抚了抚她脸颊,心里有了牵念的时候,所有的欢喜都同她有关。

    他告诉自己再撑一会,等到冰雪消融的时候,就可以陪她看屋顶明亮的琉璃瓦,看冰雪褪尽后枝上的艳艳红梅。

    兴许真像她说的那样,熬过一个寒冬,春天就来了。

    傅臻捏捏她耳垂,良久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怎么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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