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晋江正版独发
男人穿一身薄薄的禅衣, 腰带系得松散,隐隐露出炙热紧实的胸膛。
即便病了这么久,他的手臂也肌肉虬结, 坚实有力。
腰间被铁钳般的手臂箍紧, 阮阮瞬间双颊红透, 想起那日莫名枕着他胳膊睡了整整一晚, 便觉得心虚不已, 浑身局促起来。
不能怪她,男人身上的每一寸都是硬的。
她趁他昏迷时偷偷戳过,就是放松的时候,手臂的肌肉都按不动, 更不用说绷紧之时……
实在像极了那玉枕。
阮阮试图挣了挣, 却没有挣开, 只好将目光偏到一旁, 红着脸小声地问:“陛下,您怎么下地了?”
有时候见多了他接连几日昏迷在床,阮阮总有一种他已经站不起来的错觉。
可事实证明,她是错的。
烛火之下,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几乎将她全部笼罩。
逼仄的空间里,沉水香与佛香交织,彼此稍显急促的心跳清晰可闻。
他面容原本清肃凌然, 听闻此话眉梢却一挑, 嘴角溢出几分讥嘲:“等你取个信, 朕还不如策马亲自取回, 还要鸟作甚。”
他本就是为逗她一逗, 姑娘胆小如豆, 连飞虫都怕, 见到鹞鹰怕是要哭鼻子。
于是她前脚才下龙床,他后脚便跟来瞧瞧。
果不其然,这小东西眼眶又红了。
阮阮不仅害怕,还紧张得直咽。
他身量极高,为了适应她,习惯了上身微倾,说话间吐出的气息细细碎碎地喷洒在她耳廓,又一寸寸散入脖颈,灼得她浑身起栗。
直到腰间滚烫的大掌缓慢移开,她站直身子,才顺畅地呼吸起来。
傅臻径自走到窗前,那鹞鹰见他,周身锋芒仿佛全然散尽,甚至乖巧地将腿抬起来,方便他取下信件。
阮阮:“……”欺软怕硬的鸟!
傅臻解了绳子,那鹞鹰还不忘狠狠瞪阮阮一眼,“嘎吱”一声后,扑腾着鹰翅消失在无边的暗色之中。
阮阮这才暗暗松了口气,趁傅臻看信的时候,立刻走过去关上松窗,寒风在手边戛然而止,殿内又恢复了温暖宁谧的氛围。
她转过身来,正要回去歇,可一瞧见傅臻铁青沉凝的面色,竟不由得浑身一憷。
他在一页页翻看信件上的文字,深眸阴沉到极致。
许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接触,除却头疾发作神志失常,他总是一副慵懒戏谑、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给她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
像今日这般阴鸷可怕的眼神,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
那些骇人的红血丝充斥着杀意,就像阴冷的毒蛇游走在他的眼眸中,令人胆寒。
她站在那里无所适从,双腿直发软,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本以为下一刻就是山崩海啸,谁知他再一掀起眼皮时,眉目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愣着作什么,不睡觉?”
阮阮惊得抬眼,蓄在眸中的眼泪险些掉落,半晌才愣愣地点头。
躺在龙床上,身侧许久没有动静,往常他会说些逗弄她的话,今日从看了那信件之后,他整个人都冷下来,周身杀意凛然。
阮阮心知那信件内容大概与她无关,可她也不敢说话,紧张得攥着被褥。
夤夜几乎陷入死寂的时候,殿外却又传来一声哀痛的啼哭。
她惊得心口重重一跳,见傅臻仍无反应,不由得侧头低声问道:“陛下,郑老侯爷跪在外头一天一夜了,您不去瞧瞧吗?”
“不急,明日一早,朕就去收拾这老东西。”
傅臻沉默片刻,看向她,“怎么,睡不着?”
阮阮见他倾身过来,下意识攥紧了手心。
傅臻唇角一勾,却掩饰不住眸中的冷意:“吵到你了?想让朕现在就去杀了那老东西?”
阮阮惊得舌头打结:“诶诶诶……这从何说起呢!”
傅臻似乎认真思忖了会,指尖蓄了点内力,一道轻微的力道落下去,阮阮便觉得耳畔一痛,随之而来的,是整个世界的宁静。
傅臻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法子他也是头一回用,“能听到朕说话么?”
“美人的月银是三十两。”
“骗你的。”
“其实是三千两,三万两……”
开始她只以为外面的哭声渐停,可殿内的烛火声竟也消失殆尽,甚至……她看到暴君薄唇张阖,却只见口型,她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她呆滞了一瞬,瑟瑟缩缩地摸向自己的耳朵,脸色霎白。
暴君……暴君对她的耳朵做了什么?
难不成,就因她不想听这哭声,他就让她一辈子都听不到了吗?
傅臻本以为她更多的该是讶异,却没想到她睫羽轻颤,眼眶通红,如同一只受惊的雀儿,浑身哆嗦得厉害。
他又忍不住笑起来,眸中冷意一扫而空,伸手捏住她下颌,“你只是暂时听不到,不是哑了,更不是死了。”
阮阮几乎绝望地看着他,她什么都听不到,她聋了……
“小东西。”
傅臻笑得浑身发颤。
可惜这法子只跟玄心学了一半,他那个人正经本事没用,旁门左道倒是不少,傅臻那时候听他吹嘘几句,学成个半吊子,加之习武之人用不上这些伎俩,只知此法可维持三个时辰,究竟如何手动去解,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但看小丫头惶然失语的模样,傅臻还是忍不住逗她。
他眉头拧紧,佯装替她看诊,揉了揉她软软的耳垂,叹息一声,露出一副无力回天的表情。
完了,没救了。
阮阮就哭得更凶了,削肩直颤,滚烫眼泪簌簌滑落至脸颊。
傅臻好整以暇地拿手给她兜着,很快掌心湿了一大片。
他皱了皱眉,没了听觉就已经这么能哭,来日若是为他殉葬,岂不是能将皇陵都淹了?
啧,只能跟他傅家的老祖宗们说声抱歉了。
他歪着头,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可阮阮实在压抑不住抽泣,又生怕自己闹出动静,便拿拳头死死抵着唇,不让自己泄出一点声音。
殿中烛火摇曳,她满脸哭得通红,眼睫一颤,又一颗滚烫的泪珠滴落在他掌中。
很烫。
火苗般地灼在他掌心,隐隐的疼痛又从掌心漫入心间。
像是有人在他心口狠狠抓了一把,丝丝缕缕的疼痛蔓延开来。
良久之后,又变成了难言的惘然。
他默半晌,吁了口气,无奈地拿过来她抵在唇上的小拳头,指腹扫了扫虎口上几个咬红的小牙印。
阮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乌晶晶的水眸瞪圆,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傅臻摊开她蜷缩的手指,指尖为笔,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
姑娘的掌心雪嫩,软得像一团棉花,手背还有五个软塌塌的小窝,像极了孩子的手。虽有一层薄茧,却并不碍眼。
阮阮哭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赶忙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将眼泪擦去,仔细盯着写在她掌心的那几个字。
“笨,蛋。”
她樱唇阖动,默默念了这两字,霎时又惊又恼,眼珠子都快瞪出去。
傅臻笑了下,又继续写:“你,可,以,说,话。”
字有些多,她在心里一字字地默念,然后串成一串……什么?
你可以说话?
她可以说话?!
阮阮喉咙一痒,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她失去了听觉,眼睛蒙上一层泪光也看不清,就连喉咙也恐惧得发不出声,她觉得周身全部都空荡荡的,慌乱和绝望如同潮水般灌进身体里。
她咳得缓下来,傅臻只觉指尖一紧,垂眸看时竟是被两只小手紧紧攥住。
“陛下,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了,我听不到你对我说什么,你在我耳中下了药吗?要不要宣太医来瞧瞧……”
她哭得满脸是泪,一直抓着他的手哀求,“陛下,陛下你想说什么写给我看……我……还能好吗?”
她一想到往后都听不到了,真是绝望极了,她还如何与暴君交流,若是出了宫,她一个耳聋的小姑娘如何开铺子,后半生就要在死一般的寂静中活下去吗?
傅臻看着她哭,自己心里也无端跟着疼。
难不成玩笑开大了?这小东西还真是好糊弄啊。
他无奈,又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
“一觉睡醒,即可恢复。”
阮阮目不转睛地看向手掌,将那几个字认认真真地读过去,微微一滞,睡醒了就能好么?他不会又是诓她的吧……这世上哪有什么仙术。
傅臻悠然喟叹一声,拿帕子给她一点点擦掉眼泪,可小姑娘双眸跟决堤似的往外流,擦完又涌出两行。
傅臻有些心烦,低声斥她:“不许哭。”
说完小姑娘仍旧一脸茫然呆滞地看着他。
哦,她听不到。
他又笑起来,在她掌心写道:“再哭,朕可保不了你。”
阮阮吓得立刻抿紧唇,停止了哭泣,可还是忍不住鼻子一抽一抽,怕惹他不快,她又急眼上手握住他手臂,“我不哭了,陛下,我会安安静静地睡觉。”
她算是知道了,暴君想做什么,从来都不会只是唬人。
就比如方才,她还未看清他如何出手,就已经被他封闭了听穴,他若下手再狠一些,指不定就能让她当即小命呜呼。
阮阮乖乖地攥着被子躺下去,努力敛下心绪,渐渐地呼吸平稳起来。
傅臻望着她安安静静的背影,沉吟半晌,伸手将人掰过来,对着他。
“明知道夜里会做噩梦,还敢压着心脏睡觉?”
他低声斥责,话中携着冷意。
寒夜寂静,外头哭声渐止,耳边只有烛火噼啪的烧灼之声。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后半夜,头疾缓缓消解下去,傅臻闭着眼睛,慢慢酝酿出一些睡意。
倏忽,胸前落下一道绵软的分量。
他几乎是立即睁眼,目光垂落在放置在他胸口的、那段莹白如玉的藕臂。
“试试……”
小姑娘眼尾泛红,还有残余的泪痕,粉嫩的樱唇微微张开着,口中呢喃。
试什么?
他皱了皱眉,微微附耳去听。
“抱抱陛下……”
“别杀我呀……你说的,要主动抱抱……陛下就能放过我……”
“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