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蚀骨 (褚子茗×司若归)
“我叫褚子茗,你叫什么?”
司若归看着眼前这个衣着不凡,脸上像花猫,身上也都是尘土的少年,不觉有些发呆。
褚子茗伸手在司若归眼前挥了挥,疑惑道:“难道你不会说话吗?”
“若归。”司若归收起呆愣的眼神,垂眸淡淡道,“我叫司若归。”
褚子茗笑道:“真是个好名字。”
司若归抿了抿唇,从怀中取出手帕递给褚子茗:“你的脸脏了,擦一擦。”
“我就不谢你了,算作我救你一命的报答了。”褚子茗接过手帕,在脸上胡乱擦着。
司若归看着褚子茗擦了半天也没擦干净,反倒越抹越花。
“我来吧。”司若归拿过手帕,一点点擦着褚子茗的脸。
褚子茗虽然只有十岁,却因为和褚遇恒练了几年武,身高比以往十岁孩子要高些,和十五岁的司若归相比竟然也不相上下。
褚子茗看着这个肤白貌美气质文雅的小白脸,不觉将脸凑近了。
司若归向后退了一步,虽然对褚子茗这种行为极其反感,但骨子里的教养让他仍旧面容和煦地问:“何事?”
“你生的真好看。”褚子茗露出了笑脸。
司若归目光闪躲了一下,仿佛褚子茗那真挚的目光会咬人一般,匆匆擦掉褚子茗脸上的土就收回了手。
“说来也怪,宸北从来没有过悍匪,怎么今天那几个人会打劫你一个文弱书生呢?”褚子茗将身上的土掸了掸,将疑惑都掸了出来。
褚子茗不识那些人,司若归却十分清楚,那些人都是杜望派来的。
“也许是看我衣着还算可以,便觉得奇货可居吧。”司若归理了理衣服,看了看四周的荒草地,“敢问公子,这里离宸北皇城还有多远?”
“你要去皇城啊。”褚子茗一把抓住司若归的手腕,“皇城我熟啊,我带你去。”
司若归感觉那温热的手贴着手腕的触感,心里有些发痒,震惊只余已被褚子茗拉着走上了一条小路,心里才紧张起来。
“方才十分感激公子出手相助,只需告知方向就行,我可以自己去的。”司若归淡淡道。
褚子茗仍旧笑得单纯无害:“你这细胳膊细腿得,到时候又被打劫了怎么办?”
司若归确实明白自己要武器没武器,要武功没武功,面对追来的拿些杜望的手下,自己就只能面临被抓回去的风险。
可若是跟着褚子茗,倒是可以保证安全,可褚子茗这个自来熟得没有分寸边界,让司若归十分头疼。
可终究司若归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被褚子茗带到了皇城,还被拉进了一个酒楼中。
虽然这个“大腿”比司若归还小了五岁。
“大概这些悍匪是看年关将近,想劫钱过冬吧。”褚子茗将自己喜欢的菜式都换到司若归面前,“你放心,既然相遇就是有缘,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来保护你。”
“多谢褚公子了,可……”司若归只是端坐在位置上,看着褚子茗的动作。
“别这么见外,叫我子茗就行。”褚子茗凑到司若归旁边坐下,“我叫你阿归。”
司若归并不喜这种亲昵的称呼,况且就算是最亲的亲人都不曾这么称呼过,听到这个称呼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连忙推拒:“不必……”
褚子茗却已经落筷给司若归夹起了菜,将一只虾举到了司若归嘴边:“你怎么不吃啊,这可是宸北皇城里最好的酒楼。”
司若归怔怔看了褚子茗一会,才用筷子接下:“多谢,我自己来便好。”
褚子茗也不谦让了,下箸如飞,司若归只是略略夹了几筷子,之后便是看着褚子茗的壮举了。
褚子茗发现司若归已经停筷了,不觉有些奇怪:“你怎么不吃了?”
“已经吃够了。”司若归出于礼貌仍旧笑着,“你不必在意我,继续吧。”
褚子茗笑了笑:“难怪你这么瘦弱,饭量太小了些,和你一比我的饭量未免太吓人了些。”
“你是习武之人,定然和我不一样。”
“也是。”褚子茗认真扒拉了两口饭,“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你。”
司若归看着褚子茗嘴边的米粒,感觉有一种冲动要冲破心理防线,挣扎了一会,还是伸出了手。
褚子茗也不躲,看着司若归手里的饭粒,笑着用唇抿走:“浪费粮食可
耻。”
司若归迅速将手收了回来,感觉刚被褚子茗柔软的唇触碰过的指间都开始发热。
“阿归,你耳朵怎么红了?生病了吗?”
“无事,这酒楼里有些热。”
年关转眼就来到眼前,司若归觉得褚子茗定是哪家的浪荡公子哥,不然也不会这么有闲心闲钱和他交朋友,也许几日后有了新玩伴就不会登门了。
可司若归一直住客栈中,褚子茗则是每日天刚亮就来,入夜后便告别,还要约好转日何时来,日日如此,司若归就在天天都能看到褚子茗的情况下,在宸北过了个新年。
司若归看着褚子茗带来的冰糖葫芦,心里没有了先前的别扭,反倒多少接受了褚子茗一次又一次打扰。
“你就没有事情要做吗?不练武也不去书院吗?”司若归问。
褚子茗将嘴里的糖葫芦咽下才笑道:“我的小叔叔出远门了没办法教我武功了,书院嘛我去不来,夫子们都要被我气死了。”
“你成天和我厮混也不是个办法,倒不如去书院念念书,或是练练武,将来总要有一番事业。”
褚子茗笑道:“那好说,我在你门外的院子里练武,让你来教我念书。”
司若归手中茶杯一抖,险些将滚烫的茶水泼到手上:“胡说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和你待在一起我开心。”褚子茗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司若归。
司若归将橘子掰开,分给褚子茗一半,褚子茗笑着接下,二人静静吃茶烤火,心下都是平静。
褚子茗每天的新点子仍旧层出不穷,到了元夕节这天却又神秘起来,从早晨一直到日落前都像个闷葫芦一样。
司若归虽然在宸北小住也有半月有余,可仍旧时刻担心着杜望的手下会不会找上门来,便将褚子茗所有出门的安排都推拒了。
“可今天不一样,是元夕节,一年只有一次的元夕节。”褚子茗委屈巴巴地说着,“阿归,和我一起去嘛。”
“……不行。”
“阿归——”
“……”
“阿、归。”
司若归感觉褚子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只有这一次。”
“阿归最好了。”褚子茗一把抱住司若归的腰,将司若归整个人抱了起来就要往外跑。
“你先放我下来,别闹了,会让人看到的。”司若归感觉脸上都开始发起烫来。
褚子茗只能将司若归放下来,看着司若归红着脸整理着衣冠,脸上的笑却藏不住:“阿归,你脸皮怎么这么薄?”
司若归被这话噎了一下,脸更红了些:“你不是要去逛灯节吗?天都快黑了,还不去收拾收拾。”
“收拾什么,就差一个你了。”褚子茗拉起司若归的手就往外跑。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可司若归的担心完全是多余,街上的人虽多,却没有一双眼睛是盯着他和褚子茗的,这倒是让司若归放心不少。
褚子茗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酒酿圆子摊,脚下步伐加快:“阿归,我带你吃好吃的去。”
司若归对酒酿圆子没有特别的喜欢,但是素来畏寒,便双手贴在碗外暖着,时不时舀一勺。
褚子茗则是和司若归完全相反,连吃了三碗却还和摊老板继续追加。
“你不是吃过晚膳出来的吗?”司若归有些无奈。
褚子茗笑道:“酒酿圆子吃多少都不多。”
“酒酿圆子吃多了会胃痛,到时候你痛倒了,我可没办法背你回去。”
褚子茗想了想确实有这种可能,便就此收手,结了帐和司若归继续逛。
司若归看着褚子茗在各个摊位蹿来窜去,嘴角不自觉慢慢上扬,可心里又开始不自觉考虑起来。
天天和褚子茗待在一起虽然很好,可司若归是逃出遥升国的,遥升国的君主就算年幼不主事也不能没有,杜望的人只会紧追不舍,绝不会就这么放弃。
司若归躲在宸北皇城里也不是个安全的办法。
就在司若归发呆的空当,人群开始聚集起来,司若归被一个冒冒失失的青年撞了一下才回过神,再一抬头前方的褚子茗已经不见了。
“子茗——”
司若归的声音在嬉闹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渺小,连同都觉得自己渺小起来。
在周围几个摊位问了一圈,司
若归仍无所获,目光流连在周围的人群中,忽然目光一滞。
前方就是宸北城门,人相对少一些,司若归一眼就看到面色阴鸷的杜望,和他手里抓着的褚子茗。
司若归心焦如焚,暗骂了句该死,急忙挤开人群向杜望跑去。
杜望看着脸色奇差无比的司若归赶到面前,不禁冷笑了一声:“难得看到君主这副狼狈样子。”
司若归也没心思和杜望纠缠,急忙蹲下查看褚子茗。
“子茗,你醒醒。”司若归晃着褚子茗。
褚子茗缓缓睁开了双眼,看到司若归就笑了起来:“阿归,我这是怎么了。”
司若归看向居高临下的杜望:“你对他做了什么?”
“君主别担心,就是一个时辰手脚无力而已。”
褚子茗用手虚握了一下司若归冰冷的手:“他叫你君主?”
司若归抿唇不语,杜望开口道:“当然,他是遥升国的小君主。”
褚子茗并没有显得多惊讶,只是笑道:“难怪觉得你气质非凡,原来是遥升国的君主。”
杜望并不打算让他们俩慢慢诉衷肠,毫不留情将褚子茗拉起,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就要往褚子茗口中灌。
“等一下,你要做什么。”司若归拉住杜望的手,目光中的温和一扫而空,被冷冽和恐惧替代。
“君主总是不愿意回去正是因为这个宸北四皇子,臣就只能控制了四皇子,这样君主就可以踏踏实实留在遥升了。”
“这是什么?”
杜望笑道:“此毒名叫蚀骨,发作时如同万只蛊虫啃食骨血一般痛不欲生,想来只有这样的毒,才配得上铮铮铁骨的四皇子才是。”
褚子茗浑身使不上劲但仍旧挣扎,对着司若归喊道:“阿归你别听他的,我才不会有事,你快走!”
司若归抓着杜望的手只紧不松:“只要我回去就可以吗?”
杜望笑道:“君主的话微臣真的不敢信了,这猫捉老鼠的戏码已经玩了不下十次了,臣真的是累了。”
司若归感觉那药瓶离褚子茗越来越近,心内越发焦急,忙喊道:“把药给我。”
杜望看着司若归,挑了挑眉:“君主难道要亲自动手?”
司若归看了褚子茗一眼,不给褚子茗反应的时间,一把夺过药瓶给自己灌了下去。
“阿归!”
司若归瞪了杜望一眼:“与其控制他,不如控制我。”
“君主真是越来越有一国之主的风度了。”杜望笑了笑,将褚子茗放开。
褚子茗挣扎着站起来,紧紧抓着司若归的双臂晃着:“你快吐出来,你别和他走……”
司若归感觉那双手十分慌张,连带着自己的心都十分慌张,但司若归知道这时候的心软会害了褚子茗,便冷冷将褚子茗的双手抚下。
“四皇子本不应该在这里,还是回皇宫吧。”司若归转头对杜望说到,“派人将他送到皇宫门口,若是性命有忧,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如愿。”
杜望点了点头,安排身边的下属将褚子茗带走。
司若归不敢去看褚子茗的双眸,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城门,可眼不见,回荡在空中的嘶喊却是清清楚楚。
“阿归——”
司若归听到几欲回头,还不等回过头,天际几声巨响,一朵朵绚烂的烟花将所有人都照亮,唯独照不亮城门楼下阴影中的司若归。
必须离开。
烟花的声响将褚子茗的声音藏匿了起来,司若归借着这个机会,跑进了黑暗中。
“阿归——”
司若归骤然惊醒,感觉心跳得格外的快,眼前朦朦胧胧的床帐让司若归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个漫长的梦。
“阿归……”
耳边轻语呢喃让司若归回了回神,看向身旁睡得安稳的褚子茗,伸手摸了摸子茗的额发。
不料那双合着的双眼忽然睁开,眼中满是笑意,将司若归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
“阿归醒了我便醒了。”
门外响起公公的轻语:“君主,时辰到了,该起身了。”
司若归又摸了摸褚子茗的额头,笑道:“你再睡会,我要去上朝了。”
“不。”褚子茗一把抱住司若归,一双手不安分地来回窜。
司若归被那双手搞得
脸都红了起来,却仍旧推拒:“不行,上朝真的要晚了。”
“你不爱我了吗?我重要还是上朝重要?”褚子茗一脸委屈巴巴。
司若归看着那张单纯的脸,可被子下的那双手却并没有那么单纯,不禁红着脸避开褚子茗的视线:“谁说祸国的只有妖妃。”
褚子茗轻轻一笑,用被子将二人蒙得不透风。
片刻不到,司若归喘着气红着脸将被子掀开一角,调整了下呼吸才扬声说到:“林公公,本君今日身体……不适,早朝取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