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包不好的饺子
“小叔叔，你说管饭，可没和我说要干活啊。”褚子茗撇着嘴，手里缓慢地捏着饺子。
褚遇恒坐在一边的软榻上，泰然自若地喝着茶：“谁让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苑云衫学着凌川的动作，捏出一个个还算规矩的饺子放到竹屉上：“别说话了，再不快一点，午膳都要变晚膳了。”
路予星看着面前捏出来一个个七扭八歪站不住的“月牙”叹了口气：“大概不仅要变晚膳，还有可能成片汤。”
褚遇恒催促道：“路予星，你用心些，否则浪费的食材从你月例里扣。”
“你家大业大的还在乎这么点饺子？”路予星用手背蹭了蹭脸颊，“你别坐着说话不腰疼，倒是来帮忙啊。”
“本王腿疾在身，实在爱莫能助。”褚遇恒一只手轻翻着书页。
路予星拿着一碗馅料和几个饺子皮坐到褚遇恒身边：“腿疾腿疾，你的手又没废。”
“这就是你有求于人的态度吗？”
路予星看着褚遇恒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颇有无奈：“我求你了成不成？再说你也不想饿死在大年初一吧。”
褚遇恒将书合起放好，伸手捏起一张饺子皮：“本王只是教你，你看好了。”
路予星盯着褚遇恒托着饺子皮那骨节分明的手，另一只手用竹片刮起馅料填到中间，十指灵巧地捏出整齐排列的褶皱，前后不过三四秒钟的工夫。
“明白了吗？”
“……没看清。”路予星笑道。
褚遇恒重新拿起饺子皮，故意将动作放慢，耐心地给路予星看：“这里要托一下，捏的时候要轻轻提起……”
路予星依样画葫芦，结果捏出来的“月牙”连个“瓢”都算不上，软趴趴地躺在桌上像个笑话。
“以前看老妈包这么简单，没想到真的到自己手上，连支棱起来都做不到。”路予星叹了口气。
“你的手太僵硬了，要这样。”褚遇恒抓起饺子皮重新塞到路予星手心里，双手抓住路予星的手。
路予星感觉到褚遇恒从背后环过的胳膊，顿时一动都不敢动，任由褚遇恒抓着自己的双手，心跳骤然加速。
褚遇恒微凉的手包住路予星的手，十指交缠间，路予星的手指越发僵硬起来。
路予星完全不记得饺子是怎么包好的，只知道褚遇恒的手微凉且柔软。
褚遇恒看着那个仍旧躺着的饺子不禁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笨。”
路予星急忙站起来走回桌边：“那是你教的有问题。”
褚遇恒扶着书案起身，也走到桌边帮忙：“凌川，把竹片给我。”
路予星看到褚遇恒接过凌川手里的竹片，二人指间触碰并无什么特殊反应，似乎已经看作稀疏平常，心里不禁有些发酸。
路予星心想道：“怎么这么没出息，不就是两个大男人碰碰手指嘛，这么在意干什么，况且褚遇恒和凌川自小相识相依为命……”
路予星越想越偏，思想在脑中拐进了羊肠小道，最终在死胡同停了下来。
“予星？”褚子茗用手肘碰了碰路予星。
“啊？怎么了？”路予星侧过脸看褚子茗。
“你的饺子……”褚子茗一言难尽，强忍着笑意。
路予星低头看向自己的杰作，一个比一个抽象，最后一个甚至都变成了个四角形。
“这……这样好看些吗？”路予星尴尬地笑着。
“倒是挺特别。”褚子茗笑着也包了个四角形“饺子”放在了路予星的旁边。
苑云衫也学着路予星捏着奇形怪状的饺子：“看习惯了倒是觉得挺可爱的。”
一时间桌前的氛围下降到了零点，路予星打了个寒颤：“炭火熄了吗？怎么这么冷。”
路予星抬起头来，对面的褚遇恒和凌川都冷冷地看着路予星。
路予星抓起摆满饺子的竹屉，脚底抹油开了溜：“我煮饺子去。”
路予星走在廊下暗自松了口气：“真是奇怪，不就是包饺子难看些，凌川和褚遇恒怎么还生起气来。”
“凌川因为我和褚遇恒接触而生气还可以理解，可褚遇恒生个什么气？”
大规模的刺杀行动告一段落，恒王府又恢复了平静，一连十几天路予星都和祁老一起晒太阳，苑云衫和祁老也格外熟络起来。
“小丫头，原来你就是南瑾的公
主？”
苑云衫翻了翻炭盆里的炭，点点红光扬起：“是。”
祁老笑了笑：“你让路予星替你嫁给褚遇恒，是因为他的腿疾吗？”
“并非。”苑云衫摇了摇头，“我并不喜欢褚遇恒，所以不想嫁他。”
“明智的选择。”祁老大喝一口酒。
路予星从藤椅上挣扎起来：“祁老，褚遇恒的腿疾如何了？”
“你怎么自己不去问？”
路予星重新躺回藤椅上：“我懒，不行吗？”
祁老继续和苑云衫聊着：“那日看你武功了得，真是没想到你会是深宫养出来的公主，日后可有什么打算，老夫帮你参谋参谋。”
苑云衫笑了笑：“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是能寻得一心人那便是最好。”
路予星暗自叹了口气，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苑云衫，她的一心人属意的是个男子。
“他日若是找到了一定要告诉老夫，老夫替你撑腰。”
“那是自然，祁老还得出份嫁妆才行。”
“呵，好大的口气。”
路予星越听二人的谈话，心里越发愁，闭上眼只求眼不见心不烦。
除夕的雪依旧堆在院子里没化干净，路予星只知道初一当日后院厮杀一场，遍地的刺客尸首却没看到，再来到后院还是一如往昔，好像那些人从来没出现过。
路予星嗅到梅树的幽香眉头稍稍纾解，这才发现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的祁老和苑云衫已经安静下来了。
路予星睁开眼，一个白色物体已经飞到了眼前，路予星下意识伸手一挡，一片雪雾在眼前炸开，远处传来苑云衫银铃般的笑声。
“中招了！”
路予星微微眯起眼，看见不远处的苑云衫正蹲在地上拿着两个雪球笑个不停。
“偷袭啊。”路予星站了起来，转身也走到雪堆旁边，“都多大了，幼不幼稚。”
“你又没比我大多少，没什么资格教训我。”苑云衫指着路予星，“还说我幼稚，你这又在做什么？”
路予星松松团起一个雪球向苑云衫丢过去：“来而不往非礼也。”
祁老仍旧坐在炭火旁边看着：“小心这炭火。”
话音刚落，一个雪团精准丢到火盆中，炭火“嘶”一声就被熄灭了。
路予星笑道：“祁老，谁叫你刚才故意不提醒我。”
祁老皱了皱眉走开了：“老夫才懒得管你们的事。”
路予星和苑云衫越打越认真，雪团也是越团越结实，角度的偏差也越来越大，只想着将雪团扔出去，完全不管是不是真的扔到了对方。
一通乱打下来，路予星头部中了两球，肩部中了一球，苑云衫只在后背中了一球，看上去比路予星体面些。
“差不多就行了吧。”路予星喊道。
苑云衫丢出一个雪团：“那你先停手。”
“你先。”
“不行，你先。”
“没诚意。”
路予星先妥协：“我这是最后一个了，谁再扔谁就是小狗。”
“好。”
路予星手中结结实实的雪团扔出了个完美的抛物线，在一个青色锦袍上绽放开来，苑云衫和路予星的脸色白了白。
“路予星。”褚遇恒一双凤眸凝视着路予星。
“误伤，绝对是误伤。”路予星讪笑道。
凌川冷着脸替褚遇恒掸掉雪，一言不发站到褚遇恒身后。
“看来成日关在这府中确实没什么乐趣。”褚遇恒缓步到路予星面前，手伸向褚遇恒的脸。
路予星看着褚遇恒的手越来越近，想到那手的触感心里就有些发慌，不自觉伸出手扫开：“你做什么？凌护卫还在这呢。”
褚遇恒淡淡撇了路予星一眼，伸手将路予星发上粘的雪扫掉：“本王看不得衣冠不整。”
路予星拿开褚遇恒的手，伸手在头发上胡乱拍着：“我自己来就行。”
褚遇恒将被拍开两次的手收了回来，转身淡淡道：“今日元夕，入夜街上有灯会，云衫公主可愿意去看看？”
“当然要去！”苑云衫拉过路予星，“马上就要入夜了，我们快去准备准备。”
“又没说要带我去……”路予星被拖着走，口里喃喃道。
褚遇恒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喊住二人：“南瑾
来信了，看来我腿疾好转之事传到了南瑾。”
苑云衫接过信大致看了一遍：“看来那日的刺客中也有皇兄的人。”
褚遇恒点了点头：“你怎么选？”
苑云衫攥着信：“我生是南瑾国的人，死也是南瑾国的鬼，皇兄行不义之事我自然不会包庇，可若是宸北央害南瑾百姓，我定取你性命。”
“本王从不伤百姓，而这么多年将南瑾百姓致于水深火热的人究竟是谁呢？”褚遇恒缓步离开。
苑云衫叹了口气，将信叠了叠放进了袖中：“皇兄究竟要什么，天下最美的女人有了，最强壮的马匹也都是南瑾的，还有那些淳朴坚强的百姓一直拥护着，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路予星摇了摇头：“坐上了那个位置就不会因为这些而满足的，而且历史的巨轮也不可能在这一朝戛然而止，想开些。”
苑云衫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赶紧跟我走。”
路予星被苑云衫一把拖走。
“先说好，打死我也不穿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