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到家乡当城隍
庆历三年,陈相因结束了大学的学习,来到罗县工作,成了一名城隍。
大学不是人间的大学,不过城隍确实是那个城隍。
陈相因斗志昂扬,不仅是因为他在大学毕业时拿到了几乎满绩点的成绩和数个奖学金,更因为罗县是他的家乡,他对这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有信心带领家乡人民脱贫致富。
来到城隍庙,陈相因抬头看看“浩然正气”的牌匾,满意的点点头:“数年不归,家乡果然还是老样子,这破城隍庙根本没人来。”
走进大堂把行囊放下,陈相因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看着神像里稀薄到几近没有的功德,无奈地摇摇头。一阵冷风掠过,带来后堂一阵嘈杂的声音,陈相因心跳加速,慢步来到后堂查看。
“怎么的,哥儿几个?上面新派的城隍可快来了,咱们要不要…”马面看着手中的牌面,不怀好意地发问。
“那还用问?哪次不是这样?当然是照惯例…嘿嘿嘿…”牛头顶着一脸白纸条儿,阴阴地笑道。
“我觉着还是不要吧,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跟上面不好交代啊。”这位将军脸画红黑阴阳目,身旁放着戒棍,看样子应该是柳将军。
“怕什么?要是上面查下来,大不了我们往山里一躲,谁也不知道。”这位画着章鱼足形目,应该是甘将军。
陈相因大惊失色。
民间常有传说,说一个地方的城隍庙若是功德久薄,殿里的各位将军大神就有可能被恶鬼替代,他们除了平日作恶,更会将上天派下来的城隍分而食之,等到天庭追查,他们便躲进深山藏进老林,待风头过后再出来做恶。
陈相因十分惊恐,若不是大学第一课老师就说这都是谣言,并且举了各种证据证明恶鬼代替城隍的不可实施性,他今天说不得就要被吓一大跳。
自己胆儿这么小,想到自己害怕的样子,陈相因害怕极了。
返回前堂从包儿里翻出城隍印,陈相因念念有词。
“牛头你干什么?打牌就打牌手乱动什么?”马面不敢相信牛头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那种牛。
“嘿嘿,嘿嘿,最近癫痫有些复发的迹象,没事你们打你们的,我一会儿就好。”牛头转身去找些麻绳,咬在嘴里发病时不至于咬掉舌头。
“要我说,还是稳妥一些,新任城隍一到,咱们直接开始,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夜长梦多嘛。”甘将军不理牛头,打出一张白板。
“你这叫稳妥啊?还是慢慢来吧,毕竟咱们也拿不准新来这位爷到底是个什么秉性。若是随和还好,若是他敢反抗,咱们说不得要来些硬手段了。”马面撩起眼前的白条儿,打出一张白板。
“我还是觉得…”柳将军想打出一张白板,但他发现自己被牛头捆上了。
马面和甘将军也被牛头捆上了。
“?”
“?”
“???牛头你干什么?!”
牛头讪笑:“癫痫,癫痫…”
“癫痫你捆你自己啊!”
“这怎么看都不是癫痫吧!!”
“死牛头你不要胡来啊!!!”
陈相因从前堂走进来,手里托着城隍印。
牛头单膝下跪参拜。
“城隍印!”甘将军震惊。
“城隍印!”柳将军惶恐。
“城隍印?”马面一脸白纸条儿没看见。
城隍印可以强行控制殿中将军大神的动作,不过陈相因刚拿到手,还不熟悉,暂时只能控制一个。
“四十三届城隍毕业生,罗县新任城隍,陈相因。”
“罗县城隍殿牛头将军,牛大胆。”
“罗县城隍殿马面将军,马加宪。”
“将军柳霞辉。”
“将军甘凌凉。”
“怎么还骂人呢?!”陈相因很生气,家乡城隍庙里的神仙不仅不务正业,素质还很低。
“老爷息怒,他是凌晨的凌,凉快的凉,甘凌凉。”
“怎么又骂一句?”陈相因更生气了。
“尔等身为一方土地的父母神,上班时间打麻将,不务正业,致使城隍殿功德稀薄,更兼意图谋害天庭命官,如此悖逆之举,天理难容!”陈相因破口大骂,伸手从马面脸上拽了一根纸条儿下来,“看看你这赌技,都让人家把纸条儿贴到后脑勺上了!”
马面伸手从后脑勺揪下一根:“老爷,这是我的白头发。”
柳将军帮他摘掉纸条:“是这个。老甘贴的,不让我们告诉你。”
甘将军指着柳将军的鼻子:“嘿!没瞧出来你还是个当叛徒的料!”
陈相因高举着城隍印的手慢慢下降:“内个…”
马面首先反应过来:“老爷,是您让牛头把我们绑起来的?”
陈相因点点头。
“因为您刚刚执掌城隍印,只能控制一位将军?”
陈相因再次点点头。
“您现在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们没被绑起来,怀疑城隍印或者我们有问题?”
陈相因三次点点头。
“嗷,想问您就直说啊,您问了我肯定会告诉您,您不问我们怎么知道您到底想不想知道呢?不可能说您问了我们不告诉您,您不想知道我们偏要……呜呜…”
甘将军一把扯下马面脸上的白条儿,塞进马嘴里:“哦,我说老牛没发过这样的癫痫呢。”
柳将军接茬儿:“老爷您不知道,老牛从小不会打结,虽然是您控制了他,但是在他手里,把绳子绕几圈胡乱一塞就算捆上了。”
城隍印也不能让他们做他们不会或者做不到的事。
老牛倒是单膝跪地,不过陈相因没让他说话,他现在张不开嘴。
陈相因心虚地笑笑,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的老师讲错了,恶鬼代替城隍庙将军可能是真的。但是现在看这几头货的智力,明显够不上恶鬼的标准。
陈相因解除对牛头的控制。
“那你们刚刚是在聊…”
“嗷,我们正在说等您来了一块儿聚个餐,您不知道最近上面查的严,就连我们自费聚餐都不让,说是只要一经发现,一律按挪用公款吃喝论处。”牛头站起来,憨厚地说。
“咳咳,不管怎么说,上班时间打麻将这个总还是…”
“老爷,这两天范谢将军值班,我们轮休。”马面吐出白纸条。
“这偌大的殿里,只有两个人干活儿?功德如此稀薄,还说你们…”
“咱殿也不太大。”甘将军幽幽地说。
“呀呀呀还敢顶嘴?我问你,那日夜游神…”
“日游神巡逻去了,夜游神补觉。”
“各司大神…”
“他们在自己的司衙门上班儿,本来也不怎么来城隍庙。”
“那黑白无常…”
“老爷那是民间的谣传,人家归地府管,也不归我们城隍庙啊。”柳将军十分正直,掰着指头回答问题。
“就是,天下这么多城隍庙,也不能每个都给配一对儿黑白无常。”
“谁说不是呢。”
马面和甘将军说起对口相声。
陈相因气急败坏:“那神像里微薄的功德怎么解释?这冷清的大殿是怎么回事?这么大一个罗县一个来城隍庙的百姓都没有,敢说你们不是尸位素餐?”
“昨天刚刚给天庭上交功德。”牛头无辜。
“今天是清明才没什么人来。”马面委屈。
“我们罗县每年上交的功德值虽都不是第一,不过也从未垫底。”甘将军无辜。
“嗯!”柳将军脑子比较慢。
庆历三年,罗县新任城隍上任的第一天,城隍殿内上和下睦,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