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公主的表哥
月公主叫了胡青黛的名字,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太子也是痛叫一声,肝胆俱裂,手脚酸软,弓箭落在地上,踉跄着要往崖边奔去。
关超等人死死拉住,羽林郎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大平台上大乱。
“不可呀!殿下!”
“节哀呀!殿下!”
太子双眼血红,仇恨地盯着刺客。“放箭!放箭!”
太子的悲痛取悦了刺客,他桀桀怪笑,不等箭至,转身往崖下投去。
下方胡青黛仰面朝天,表情流露出不敢相信和惊恐,单薄的身子急速向雾中坠去,像小时候秋猎,中箭掉落的大雁,快若流星,一瞬就隐没在崖底的浓雾中。
刺客的笑容凝固在面巾下,恨她入骨,任务又因为她失败了!
燕回皱着眉头,时不时按一下崖壁匀速向下飞跃。
头顶箭落如雨。
一个近乎悲伤绝望的声音在吼:“停下!别放箭,青黛也在下面!”
“轩辕子忽,你也有今日!”
燕回想笑,下望胡青黛已经不见了踪影。
脑海中没来由的出现她震惊不敢相信的眼睛,心脏重重一跳,随即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深紫色的淤血,紧接着又狂喷了好几口鲜血。
几年来一直被绝情丹压制的情关被鲜血冲破。
心事前所未有的明了,燕回贴在崖壁上愣住,茫然睁大眼睛,喃喃自语:“胡青黛?”
往事一幕幕回来,冷汗汇聚在燕回额头,万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亲手将她推下悬崖。
“胡青黛!”
燕回只觉得头目昏沉,手足发软,艰难地转头看向悬崖下方,浓浓白雾之中,方才坠崖的那人早已渺无踪迹,凶多吉少。
一滴泪从惨白的脸颊滑落,心口处剧烈绞痛,他眼前一黑,再也扶不稳崖壁,从悬崖坠落。
太子痴痴的望着深渊,如同一具木偶。
许久声嘶力竭的吆喝:“救人啊!快下去救人啊!”
几名轻功好的影卫下去救人,往下降了一百来米,崖壁溜滑,实在支撑不住返回,回禀道:“下面绝壁光滑如镜,没有万米长绳万难下到谷底。”
关超小心翼翼试探:“这样高,胡掌令摔下去,只怕是尸骨无存,殿下节哀。”
“胡说!她不会死的!她怎么会死?她怎么能死?我要亲自下去寻她,我还有话要跟她说。”太子一双眼睛通红。
影卫们死死抱住太子。
关超劝道:“胡掌令替殿下挡了一剑,自然希望殿下好好活着。这悬崖光滑如镜,徒手下去,无异送死,再说不知道刺客是不是还潜伏在下面,殿下不可轻易涉险。属下已经命人去准备绳子了。”
“凡我所愿,尽皆成空?!凡我所爱,尽皆成痛?!元济,你好狠毒!”
太子在问缘台悲痛万分,逼着手下施救。
老皇帝在病床上收到消息,暗暗叹了口气。
唤出两名亲卫,一名前往云雾山佛光寺宣旨。另一名前往怡亲王府宣人进宫。
轩辕子仪奉旨来到神龙殿,给老皇帝请安。
老皇帝道:“朕近日感觉身体越来越虚弱,恐怕时日无多,想让你在我宫里住上两日,陪我说说话,替我抄写几卷《金刚经》。”
轩辕子仪笑道:“儿臣愿意陪伴父皇。只是儿臣婚期临近,事情多如牛毛,不如让四哥一起来抄经,兄弟两个一起来,也快一些。”
老皇帝道:“你四哥那性子,坐不住,又叽叽喳喳的,我嫌他烦。我就看好你那一笔好字,梅山,在那边窗前替你五王爷支个桌子。”
“是!”
轩辕子仪笑道:“我出去抄写就成,何必在这里吵得父皇不得安宁?”
老皇帝道:“人老了就会觉得寂寞,就爱听点沙沙的写字声。你也不白写,写得好,梅山,柳川以后就归你了。”
轩辕子仪喜道:“真的?!梅山,柳川可是父皇身边数一数二的高手。您舍得吗?”
老皇帝道:“都半截入土的人了,留着他们又有何用?”
轩辕子仪笑道:“那我就多谢父皇了,佛经保证抄得即工整又漂亮。”
梅山和柳川都站到轩辕子仪的身后。
胡青黛心甘情愿的替太子挡了一剑,从此后她再也不欠他,以后和五郎的婚事就再也没了阻碍。只是没想到燕回这么恨她,亲手将她推下悬崖。
又坏了他的事,总是坏他的事,难怪他恨我。
胡青黛心力交瘁,一点也不想在悬崖上借力,就这样粉身碎骨吧。
五郎来生再见。
猎猎山风撕扯着伤口,身体仿佛已被撕扯成碎片,剧烈的疼痛直冲脑门。
那里一直绷着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轰然一声巨响,记忆闸门洞开。
那年节气迟,到了五月间,令狐王宫里御花园凉亭边的古楸树才开花,紫粉色的花朵,像一串串的小喇叭坠满枝头,衬着凉亭的红柱黄瓦煞是好看。
方妈妈带着令狐月去花园赏花,前呼后拥跟了一堆侍女。
令狐月是令狐唯一的公主,是狐帝狐后的掌上明珠,是兄长们最宠爱的妹妹。
从小骄纵,胆大淘气。
“我要花花!”
四岁的令狐月朝花树伸出胖胖的小手,宫女见状伸手摘了一串楸花给她拿在手里玩。
揪得满地落花,不一会儿就感到了厌倦,扯着一个侍女的袖子说:“阿香姐姐,你跑,我追你。”
阿香惶恐道:“公主恕罪,奴婢不能纵容公主奔跑。”
令狐月不高兴,“哼!”了一声,自顾自绕着御花园奔跑起来。
一群侍女满头大汗的在身后追赶,不一会儿都累得气喘嘘嘘。
而令狐月还是精力充沛,回头看到侍女们狼狈的样子,格格娇笑,转身还要跑,一回头着撞进一个柔软的怀抱里。
小人儿跑了一头汗,怀抱的主人蹲下用手绢替她擦了把汗,捧着她白嫩红润的小脸柔声道:“月儿,怎么跟个皮猴子似的?”
令狐月笑了:“小姑,星徽表姐来了没有?”
荣福公主从身后拉出一个娇怯怯的粉裙女孩。
“来了,这不就是你星徽表姐么?星徽见过月公主。”
宋星徽恭恭敬敬的向令狐月行了礼,然后站在一旁好奇的打量着她,她开心的上去拉星徽的手。
“星徽表姐,那边有一只美丽的大蝴蝶,快跟我过去抓。”
荣福公主将她们拦下,再拉过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笑问:“月儿,先别急着走,你猜猜这位是谁?”
小男孩白嫩清秀,身着石青色绸衫,像个小大人似的恭恭敬敬朝她施了一礼。
男孩故作沉稳的样子,令狐月感到好笑,晶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往那男孩脸上一扫。
男孩直得不能再直的腰背又挺了挺,白嫩的面皮刷的一下红透了,低垂了眉眼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男孩眉眼间与星徽表姐有五分相似,难道是星徽表姐的哥哥?
可是星徽表姐只有弟弟,没有亲生的哥哥呀?难道是堂哥?
对了一定是大姑姑家的那个哥哥。
大姑姑和小姑姑都嫁去了宋王府,驸马分别是宋王两个嫡出的儿子,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令狐月拍手笑道:“我知道了,是燕徽表哥!”
“月儿真聪明,猜对了!”
荣福公主大笑着推宋燕徽上前。
“跟妹妹们一起玩去吧!”
宋燕徽先是扭捏着跟在两个女孩的后面去看大蝴蝶,看五彩的锦鸡和鸾鸟。
不一会儿就混熟了,少年的天性释放,带着两个女孩在花园里爬树,逮鸟,掐花,拔草御花园里充满了儿童的欢笑声和动植物的哀鸣声。
用完晚膳,荣禅公主和荣福公主来接两个孩子回王府。
宋星徽扭着身子不愿回去,“我喜欢宫里,我不要回家!”
令狐月也帮腔:“小姑,就让表姐留下来吧。表姐跟我一起住,我房间里的床非常大,我们俩可以一起在上面打滚。”
狐后笑道:“既然星徽郡主愿意住在宫里,就让她跟月儿做个伴吧。荣福若想她,天天进宫来瞧也是一样的,反正不远。”
狐后发了话,荣福公主笑道:“也好!那就多谢皇嫂照看了!”
狐后笑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宋燕徽白天刚刚释放了天性,对着狐后大声说:“皇后姑姑,我也要跟表妹她们一起住。”
狐后逗小侄子:“为什么啊?是喜欢宫里呀?还是喜欢表妹呀?”
宋燕徽毫不犹豫道:“表妹!”
众人一起大笑,狐后玩笑道:“你把表妹接到家里住怎么样?”
宋燕徽大喜,一张小脸兴奋得发红,大声道:“好!”
大人们越发哄笑。
宋燕徽涨红着脸,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最后也没人留他住在宫里,一路上气鼓鼓的跟着荣禅公主回了王府。
荣禅公主看着憋气的宝贝儿子,笑道:“你好好念书,将来本事大了,咱们把表妹娶回来不就成了吗?”
宋燕徽眼神晶亮,高高兴兴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