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单刀赴会
牛二心中有鬼,在前面引路专挑僻静无人的小巷走。
胡青黛取了一袋子铜钱,艺高人胆大,也不怕他弄鬼。
玄武堂扣押陈三虎,不过就是想入个干股,派牛二来摆平,还没到需要堂主出手的地步。
此次损兵折将,牛二惧怕堂中惩罚。
就在刚才,他临时有了一个逃避惩罚的灵感。
就是将胡青黛送到背后主子那里去,说不定讨了主子的欢心,就会免了他在堂中受罚。
以那位主子的脾气,身后这位要是进去了就休想再出来,只要她出不来,三和菜店剩下的人还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
牛二越想越得意,脚步轻快起来。
两人七弯八拐的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牛二才将她带到一座高屋大院的后侧门。
胡青黛度其道路之远近、方位,知道已入东城。
这地方可不是玄武堂这样的江湖组织用得起的地,肯定是玄武堂背后的人。
还说没有保护伞!
哼!胡青黛正想瞧瞧幕后之人,也不说破,只暗中戒备。
牛二上前敲门。
半晌那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牛二对着前来开门的门房耳语几句。
那门房听了,扫了胡青黛几眼,脸上露出极其猥琐的笑容,“进来吧!”
胡青黛犹豫了,高墙深宅比不得江湖草堂,要全身而退可就不容易了。
“陈三虎就在里头!”
牛二见她犹豫,只得提醒她人质在里头。
胡青黛将信将疑,自己是不怕事的,就是怕万一自己陷进里头,父母怎么办?
“姑娘不信?我们堂主今天也在,姑娘进去见着我们堂主,就会马上放了陈三虎兄弟的。”
牛二耐着性子相劝,羊已经到虎口边了,没道理让她溜了。
侠客可没有临门犹豫的,深宅大院她又不是没进过,大不了再闹一场。
五虎正悄悄的尾随在自己身后,若是长时间出不来,陈半仙他们也会想办法的。他们手上有玄武堂的名单,怕什么?
胡青黛做了充分的心理建设,将牙一咬,忍着将那门房眼珠子挖出来的冲动,跟随牛二进了门。
小门吱呀一声在身后关上,叮铃锒铛的落了锁。
牛二也是头一回进里头来,那门房亲自在前方引路,专挑围墙边僻静小道,大约走了一刻钟,从后宅来到前院,又拐过几个穿花回廊,来到一座雕梁画栋院子的后门。
那门房赔着笑脸对守门的小厮耳语,小厮看过来,脸上的笑容同样猥琐。
胡青黛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她要是再相信玄武堂主和陈三虎这里,她就是个傻子。
院中站了几个穿红着绿的粗使丫头。
牛二不敢乱看,低着头等着传唤。
胡青黛见那几个浇花、喂鸟的粗使丫头个个模样娇俏,就隐约明白这里是个男子的住处,自己大概是被这个牛二给骗了。
主屋传来女子的娇笑声,没一会儿出来一个十分美貌的丫头,身着一件湖蓝色菊花绸上裳,下配上衣同色百褶裙的,看向胡青黛的眼光充满了敌意。
那丫头冷声道:“牛二,进去吧!”
胡青黛一心要看这个牛二要讨好的人是谁,不动声色站在院中等候。
片刻后牛二出来走,两只牛眼泛着喜悦的光。“胡姑娘,我们公子有进。”
胡青黛冷笑一声,手指轻弹,“劳驾你在院中等待。”
牛二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发现自己僵住了,想走走不了,想说说不出来。
胡青黛走到门口,那丫头不情不愿的打起纱帘。
胡青黛正眼也没瞧她,迈步进屋。
正对着门是一排玲珑宝阁,陈列的都是古董宝贝、珊瑚奇树,玉雕山水,牙雕人物等。
绕过多宝阁,浓浓的香气扑鼻,胡青黛眉头轻锁,望向窗前桌上那个古朴的瑞兽香炉,袅袅青烟正从兽口吐出,她硬是没闻出来这香是何物调制的。
房间很大,里面放了一张巨大的黑漆描金雕花拔步床,配着粉红色的纱帘。
拔步床的脚踏上斜歪着个年轻的紫衣公子,衣衫不整,眼下乌青,脸色苍白里头透着青,一看就是被掏渌坏了身子的。
起初那公子有气无力的歪着,像是刚刚做完运动,汗湿的发丝粘在额角,神情看上去懒懒的。
在她走进来的刹那,那公子涣散的眼神聚了焦,刹那有了光彩。
他从台阶上爬起来,几步靠近她,抬手就要来摸她的脸,“你叫什么名字?”
胡青黛躲开,皱着眉问:“你是玄武堂堂主吗?”
那公子收回手,轻蔑的笑了两声,饶有兴趣的看着胡青黛,毫不在意道:“小小的玄武堂?本公子跟他们不熟。不过听说他们偶尔会来孝敬孝敬,若是姑娘有什么事让他们去办,本公子倒是很乐意帮忙的!”
“那好,你让他们放了陈三虎!”
那公子朝着窗外嚷道:“那个叫牛二的,听见了吗?马上回去放了陈三虎。”
窗外传来小厮的声音:“三公子,这个牛二像是中风了,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了。”
三公子不耐烦道:“找两个人送回玄武堂就是了,跟他们说放了陈三虎,不许为难他。”
外面小厮答应着去了。
“怎么样?姑娘还满意吗?”
那三公子凑过来,在离胡青黛脸颊极近的地方深深一嗅,陶醉般眯起眼睛。
“多谢。”胡青黛后退两步,勉强道谢。
因觉得这公子病得不轻,踢馆的兴致缺缺,正要开溜,那三公子上前拉住她的袖子,撒娇一般:“忙什么?陪本公子玩会儿。”
胡青黛想要夺回袖子,随即惊觉自己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她慌了,望向书桌上的袅袅烟气,是了,她刚才就觉得那烟不妥来着。
大意了!
三公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语气温柔款款:“没错,那香里面加了店软筋散,是那个牛二的主意。本来应该是欢愉香的,那个更有趣一点。但牛二说你的暗器功夫很厉害,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三公子苍白的手摸上了胡青黛的小手,一点点顺着胳膊往上摸。
胡青黛瘫软在他怀里,挣脱不得,急得两眼充血。
三公子软语安慰道:“小宝贝别生气,生气了眼睛就不美了。三爷宠你,许你不必从丫头做起,直接做本公子的侍妾,你可满意?”
满意你个大头鬼,胡青黛虽是激愤,但被人拿捏住了,不得不低头:“你放了我,三和菜店你要多少干股,我都给你。”
三公子闻言笑道:“谁稀罕小小菜店的干股?我们侯府有的是银子,都烂在仓里呢。你那点小钱,留着自个儿花吧,若是不够花的话,爷将玄武堂也给你。本公子就稀罕你这张小脸,来叫爷香一个。”
三公子搂着她,撅着两片暗紫的唇,贴将过来,胡青黛像见了鬼,想躲却躲不开,想叫叫不响。
听他的口气这里也是一座侯府,正想狐假虎威说自己是定南侯府义女,好让他有所顾忌。
正要开口,听见外面丫头高声叫道:“二公子来了!”
那三公子忙将胡青黛往床上一推,刚拉好粉纱帐,他二哥就带着一个文秀少年闯了进来。
那少年一进来就用茶灭了桌上的香炉。
“二哥来了,怎么过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三公子虽然胡闹,还是很怵头两个哥哥的,何况二哥是世子,将来要做侯府的当家人。
楚云翔瞪了自家弟弟一眼,“那姑娘呢?”
楚云腾假装不知,“什么姑娘?小弟不清楚。”
楚云翔道:“刚才前有人亲眼见到一个姑娘进了你这院子,还不快交出来。”
“估计那人眼瞎,看花了眼也是有的。”
楚云腾有些生气,不就是采朵鲜花吗?又不是不善后。
自家二哥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这是怎么了?非要要跟他过不去,有本事去管管大哥,他那样的才叫出格。
那文秀少年盯着他,眼神如刀。
见弟弟得罪人了还不自知,楚云翔忙将自家弟弟拉到一边,低声道:“这位可是太子殿下的影卫卫东大人,你敢说人家眼瞎?老三你是越来越没长进了,咱们这样的人家跟大街上的江湖人士瞎混什么?快把那姑娘交出来,那是太子殿下感兴趣的人。你有没有那什么人家?”
“没有!没有!”一听说是太子殿下感兴趣的人,楚云腾斩钉截铁的否认。
粉纱帐被拉开,胡青黛衣衫整齐的倒卧床上,卫东松了口气。
“姑娘困了,在这休息一下!”楚云腾干笑着解释。
典型的越描越黑,楚云翔眼刀飞过去,楚云腾闭上了嘴。
“解药!”卫东冷冷道。
楚云腾不敢怠慢,取出解药递过去。
卫东接过药却不去碰胡青黛,楚家两位公子现在也不敢上前喂药。
“秋菊进来。”
那穿菊花纹上衣的丫头进来,帮着卫东把药灌进胡青黛的嘴里。
一炷香后,胡青黛恢复了力气,跳起身来,手心扣了一粒铜板,愤恨的盯着楚云腾,“你刚才哪只手碰过本姑娘?”
楚云腾被胡青黛气势所摄,后退两步,躲到楚云翔身后。
不等胡青黛再说话,楚云翔取过桌上的镇纸,重重敲在楚云腾左手上,只听“咔嚓”一声响,像是骨头断了,楚云腾杀猪般的嚎叫起来。
楚云翔其实挺心疼的,但嘴上依旧狠狠道:“回头再收拾你!”
他接着向胡青黛赔罪:“小弟缺乏管教,年幼荒唐,让姑娘受惊了。望姑娘看在平西侯府的薄面上,饶了他这一次,若有下次,任凭姑娘处置。”
“哼!”毕竟是眼前这两人救了自己,胡青黛不好驳了他面子,轻轻哼了一声,决定不再追究了。
只是这玄武堂实在是可恼可恨。“饶过他容易,玄武堂得交给我处置。”
楚云翔道:“那是自然,姑娘尽管放心。从今日起玄武堂跟侯府无关,姑娘想怎么处置,侯府绝不过问。”
“如此,那就告辞了!”
卫东和楚云翔陪她走到大门口,楚云翔要叫马车相送。
“不必了!”
胡青黛十分厌恶平西侯府的一切,才不愿坐他家的马车。
两人目送胡青黛走远,楚云翔从手底下渡过去几张银票,道:“太子殿下面前,还请卫东大人美言几句。”
卫东不收,两人拉锯起来。卫东急着要走拉锯不过,只好袖着银票走了。
楚云翔这才安心回府给幼弟治伤。
这个弟弟,楚云翔委实头疼得很。天子脚下的良家女子哪里是那么好惹的?搞不好就跟哪家贵族豪门扯出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小年纪不学好,声名远播,松山书院都不要他,怕他带坏了皇子们。
大哥的本事没学到一层,毛病却学了个十成十。
这次险些闯下大祸,得让父亲出面好好教训教训他,再商议看看是不是往东宫递一封请罪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