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是客非客
胡家换了一家小客店，在靠近北城门的小巷里。
这里更便宜，住的人更穷苦些。
金掌柜看起来是个正经生意人，唯一不足是店里总有一股酸臭味。
杨氏皱着眉头催促丈夫尽快买房子。
杨氏一怕管不住闺女，二想回避店里的臭味，就撺掇丈夫，找房子的时候，一家人一起去。
于是三人在丰京城里闲逛起来，吃小吃、赏风景、裁衣裳、做鞋子。
银子倒是花出去不少，就是房子没有看到合适的。
南城的房子贵，位置好的银子不够，位置偏的又不适合做医馆。
转眼到了四月初九，胡家在丰京城里还是没有一个家。
四月初九，杨老尚书八十大寿。
这一日，杨氏无论如何也要回家，胡景林劝不住，只好全家随她走一趟。
大包小包的衣物被褥不好带着，胡景林就跟金掌柜商量寄放在客店里。
交了一个月的寄房银子，与金掌柜约定多退少补。
杨氏特意选老爷子生日这天回家，是盼着老爷子生辰之日高兴，能不计前嫌的接纳他们一家。
清晨，一家三口带着礼物来到朱雀大街的杨府门前。
几位门房年轻，不曾见过三姑奶奶，心中直纳闷：“这是谁家？不曾见过。拜寿也来得忒早点。”
拿眼上下一打量，只见三人衣着簇新，人物也俊秀，遂不敢怠慢，都笑盈盈地上前来迎接。
“三位客人请了！恕小人们眼拙，不知三位是哪家府上的？”
杨氏语气难掩激动：“烦请通报老太爷，老太太，就说三姑奶奶携姑爷、女儿回来给老太爷拜寿。”
几位门房互看一眼愣住。
杨氏拿出一块玉佩交到站得最近的门房手里。
那玉佩杨家三姐妹一人有一块，是用同一块玉料雕成，图案精致，入手温润。
那门房接过玉佩，瞧见正面刻着盛放的菡萏，反面刻着一个“佳”字，确实是三姑奶奶名讳中间的字。
门房们十分震惊。
听老人们说起过，家里老一辈的三小姐嫁了个外地小医师，惹得老太爷震怒，跟三小姐断了来往。
二十年前，杨氏的父亲是轩辕的礼部尚书，未出阁的她染了重病，丰京的医师们束手无策，眼看就要香消玉殒，尚书夫人爱女心切出榜遍邀江湖名医。
榜上云有能治好幼女者，赠黄金百两，无论老幼皆招为东床。
那时轩辕和令狐还是友好邻邦，百姓往来随意。
药王谷弟子胡景林学成出山，游历望仙大陆，彼时正在丰京城小住，看到榜文就揭榜进府救人。
他师父药王老人家是位世外高人，医术出众却不入世，只隐居在药王谷中，痴迷于研究配制药物，像什么后悔药呀，绝情丹啊，还魂丹等都是他老人家的杰作。
那年药王下山打酒，偶遇父母双亡被亲戚霸占财产赶出家门的胡景林，这孩子眼神清澈，生得眉清目秀，寒冷的冬天缩在街角冻得瑟瑟发抖。
药王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带回药王谷，又将一身医术倾囊相授。
学成就让他入世，游历天下，用所学济世救人，弥补药王自己为了爱好不入世的愧疚。
年轻时的胡景林生得眉目清秀，俊逸出尘。
半月之后杨氏大病初愈，医师和患者也看对了眼。
因榜文有言在先，二人互生情意也不算失德。
等杨氏的病养好，胡景林依约上门提亲。
不想杨尚书却嫌弃胡景林孤儿出生，一没有官职，二没家财，三没住宅，光人一个，还是个令狐人，觉得有辱门楣，便极力反对这桩婚事，毁约将他赶出了尚书府。
杨氏又一病不起，这回得的是相思病。
尚书夫人不想女儿再次受苦，偷偷的让两人私奔。
那之后胡景林中断了游历天下、治病救人的行程，两人投奔了药王谷的药王师傅。
药王叹道：“此乃天意！”
从此不提让胡景林济世之言。
门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忐忑。
三姑奶奶今日前来拜寿，是通报还是不通报？
报上去吧怕老太爷震怒，吃不了兜着走。
不报上去吧，万一老太爷早就不生气了，后来得知他们不给通报，还是吃不了兜着走。
门房们犹犹豫豫的不敢去通报，没有人说话，也不迎客，都僵在大门口，气氛变得尴尬异常。
虽然早预料到如此，胡景林还是有些站不住。
想转身就走，身形微动间，妻子拉住了他，眼神充满乞求。
胡景林不动了，看了妻子的眼神就知道了，今天这杨府的大门，妻子是一定要进去的。
胡青黛以前还觉得爹爹不让娘亲回杨府，十分不近人情，现在看来，爹爹十分有先见之明。
她撅着嘴站在一旁，拜见外祖的热情也大打折扣。
正尴尬间，一个衣着簇新的蓝衫老头带着四五个精明能干的中年仆人从内院走出来。
拿玉的门房见了，如蒙大赦，跑过去如此这般的说明了胡家三人的来意，一边说一边还对胡家三人指指点点。
胡青黛虽然出身山野，但也觉得外公家待客之道荡然无存。
“娘，不如我们改日再来。”
杨氏拽住她的手，信心满满：“那老头是杨大总管，他认得我，这回能见到你外婆了。”
杨大总管远远的打量了胡家三口几眼，穿戴还行，不算落魄。
于是接过门房递过来的玉佩瞧了瞧，交到身边一个仆人手里，叮嘱几句，那仆人拿着玉佩转身朝内院走去。
随即杨大总管满脸堆笑，快走迎出大门外：“三姑奶奶，您回来了！您还记得老奴否？”
“杨大总管！您还是老样子！”
杨氏很激动，二十年了，家里总算还有人认得自己。
“这是姑爷和表小姐吧？大家都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请进吧！”
杨总管带着胡家三口进入了大门旁边小院的一间偏厅里。
吩咐下人上了茶，寒暄了几句，杨大总管就告退：“三姑奶奶，姑爷，表小姐，老奴已经让人去通报老夫人了，一会儿就有人出来接各位进去。今日事忙，老奴还有事不能相陪，先告退了，各位请宽坐。”
杨氏客气道：“大总管只管去忙！”
杨大总管进了内院里，身边一中年仆人道：“您老人家不怕上头怪罪下来？”
杨大总管道：“你懂什么？老太爷近年来常常思恋三姑奶奶，只是不好说出口。我们常在一旁伺候的，什么不知道？”
偏厅的茶凉透了，也不见来人。
“娘亲，外祖家好大的规矩！”
杨氏苦笑：“大家庭就是这样，有事需要层层上报，再耐心等等吧。”
奴仆们确实是层层报上去，都像抓了个烫手的山芋，磨磨蹭蹭的，不甚积极。
好不容易到了老太太房里，正赶上老太太在儿媳柳氏、孙媳王氏的伺候下用饭。
下人们来回消息，柳氏示意，等老太太吃完早饭再说。
瞧着娘亲的神色越来越落寞，胡青黛也不再说什么，只在一旁默默陪坐。
又过了良久，来接人的几个管家婆子才走进偏厅，当先一个十分热情一边行礼一边叫道：“三姑奶奶好！姑爷好！”
杨氏忙搀起来，“秦嬷嬷，快别多礼！”
秦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贴心人。
“青黛，快过来见过嬷嬷。”
“嬷嬷好！”
那秦嬷嬷跟在老太太身边数十年，见过世家小姐无数，见了胡青黛心中一惊：“世上尽然有这么标致的姑娘，老太太见了定然喜欢。”
众人走了半刻钟，穿过几重院落，终于来到老太太的面前。
杨老太太坐在塌上，倚着金丝银线绣的引枕，身着密金色团花袍，皓发苍颜。
杨氏眼泪滚滚而落。
塌前早就备好蒲团，杨氏和丈夫跪在蒲团上向老太太请安。
“娘，不孝女给您请安！”
扬老太太二十年来，常常思恋这个小女儿，只盼一见。如今女儿回来，自己年岁不永，女儿青春不再。老太太老泪纵横，伤感不已，上前抱住幺女，母女俩一齐放声大哭。
柳氏和王氏忙上前劝解。
孙媳王氏把胡青黛拉上前来：“老祖宗快瞧瞧这花朵一般的人儿是谁？”
老太太止住眼泪，搂着杨氏，坐正了一瞧，小姑娘生得粉妆玉琢，美貌非凡。
胡青黛下拜，“外孙女胡青黛，给外祖母请安！”
“快搀起来！来，到我跟前来，我仔细瞧瞧。”
王氏上前扶起胡青黛，送到老太太座前。
杨老太太细瞧，这孩子身材纤长，墨发如云，肤白胜雪，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灿若明星。
拉过小手一瞧，十指纤纤，柔弱无骨，雪白滑腻。
再观其风姿，进退有据，风流灵动，只是年纪尚幼。
老太太如获珍宝，搂着大笑道：“这孩子随他爹，是个齐全的孩子！”
又见她一身红衣，发鬓上却只带一只点翠蝴蝶，别无装饰。
她认得这蝴蝶是女儿的闺阁之物，忙让大丫鬟春花取来一串明珠，给她戴在脖子上，更衬得胡青黛一双眸子宝光熠熠，顾盼生辉。
杨老太太大喜，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拉着外孙女大声道：“走，咱们都去去前厅给老太爷拜寿！”
杨氏有些担心：“母亲，父亲会原谅女儿吗？”
“放心吧！你父亲早就不怪你了，几年前无人时还常叹气，说是当年应该把你们留在京城。”
杨氏放了心。
杨老尚书膝下一子三女。儿子杨宗正现任礼部侍郎，娶定南侯府庶女柳氏为妻。
大女儿杨宝仪嫁给齐翰林为妻，齐翰林如今做了松山书院的院长。
那松山书院是皇家书院，学生都是王子、郡王、公主、郡主和他们的伴读，齐家极有势力。
二女儿杨湘仪嫁给了林冀州为妻，林冀州坐镇冀州，位高权重。
本来三女儿也可以嫁给门第相当的人家，不想却嫁个江湖医师，当年杨老尚书深以为耻，是以一怒之下与三女儿断绝了关系。
杨老尚书荣休之后，权利欲望转淡，人到暮年，骨肉亲情渐渐记上心来。
近年来常常思念小女儿，不知此生能否再见？
当胡家三口整整齐齐跪在杨老太爷面前祝寿，并献上一枚千年老山参时，老太爷乐得红光满面，白胡子一翘一翘的，越发像个老寿星了。
“好！好！好！”
老爷子连说三个好，家里下人们就知道：三姑奶奶算是真正回归了。
老爷子亲自吩咐儿媳柳氏：“给他们收拾一处院子，从此就住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了！”
杨氏瞧着老父亲兴致颇高，不忍拒绝，反正外面房子也没找到，家里空房那么多，依着哥哥嫂子过日子也好。
家人瞧着老太爷高兴，依次上前磕头拜寿，老太爷大喜：“赏！赏！赏！”
正热闹间，仆人来报大姑奶奶携家人给老太爷拜寿。
柳氏和杨宗正忙迎出去。
不多时柳氏和杨宗正陪着齐院长夫妇进来，后面跟了十来个锦衣绣服的青年男女外加三四个小小孩童，最后面是奶妈子、丫头子一大堆。
浩浩荡荡的，热闹极了。
“父亲，女儿携全家给您贺寿来了！”
然后是闹哄哄的磕头，献礼，直闹了一盏茶的功夫。
随后，齐夫人问道：“大哥，你刚才说的惊喜是什么？”
杨宗正笑道：“就在这厅上，你自己瞧。”
齐夫人环顾一圈，先瞧见一个白得发光的美貌女孩，正好奇的瞧着自己。
她喜欢女孩。
自己一连给齐家生了四个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孩，硬是没生出来。后来儿子媳妇又连生了四个孙子，一个孙女也没有。
齐夫人上前拉住胡青黛的手问：“这是谁家孩子呀？跟雪堆的似的，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杨家人个个抿着嘴笑。
柳氏身后一个声音笑道：“青黛，这是大姨母，快磕头啊！”
齐夫人听见声音一愣，朝柳氏身后望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妹？是你吗？”
“大姐，是我！”
杨氏含泪从柳氏身后走出来，齐夫人撇下胡青黛，上前拉住妹妹的手，泪眼婆娑的问：“三妹，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多谢大姐挂念，我过得很好！”
杨氏看着满屋子齐家人，对齐夫人笑道：“不用问，姐姐一定过得很好。”
姐妹俩含泪相视而笑。
旁边仆人拿来蒲团，胡青黛这才跪下给齐夫人，齐院长磕头请安。
齐夫人喜道：“三妹，这是你的女儿？！”
杨氏笑着点头：“大姐，这是我唯一的孩子，名叫胡青黛，过完端午就十三了。”
齐夫人没有准备见面礼，仓促间，从头上拔下一根碧玉簪插到青黛发髻上。
用过饭，在老太太房里，齐夫人拉着胡青黛的手问：“可曾读过什么书？”
“母亲教过一些，完整的只读过几本医书。”
这是谦虚之言，胡家珍藏的那一箱子医书，她都倒背如流。
不是她喜欢医书，山居岁月实在是太无聊了，研究医术才有点意思。
齐夫人见她恬淡从容，心中喜欢，就向杨氏道：“这哪儿行啊！这模样人品，得好好读书，将来才有好前程。”
杨氏黯然：“小妹何尝不知呢，这孩子生在我这样的家里，是耽误了她的前程。”
齐夫人看不得小妹这个样子，许诺：“三妹要是放心，就把青黛交给我，如今松山书院里福熙公主还缺一个伴读，回头我跟你姐夫说说让她去试试。”
杨氏大喜，连忙答应。
松山书院是皇家书院，听说天下英才尽归松山，除了王孙公子，伴读们也是人才济济，能进那里自然是好。
两姐妹说着话，旁边陪坐的柳氏不乐意了。
柳氏的侄女柳依依想做福熙公主的伴读，前些日子开口求了她。
原打算等大姑子来给老太爷贺寿的时候求她的，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都给侄女打了保票。
不想还没等她开口，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名额转眼就归了小姑子的女儿，这回没法向侄女交代了。
柳氏是定南侯府庶女出身，并非嫡出，从小看重身份地位，打心眼里就瞧不上小姑子一家。
现如今胡青黛又抢了她侄女的宝贵名额，柳氏一口气憋在心里，更加看小姑子一家不顺眼起来。
中午杨府孙媳王氏带着胡青黛去老太太旁边的院子休息。
小小的一方院落，左右各两间厢房，正中三间正房，正房中间是花厅，东西两边各有一间卧室。
“表嫂，我住哪间？”
王氏很喜欢这个貌美灵秀，落落大方的表妹，笑道：“随便哪间都行，你喜欢哪间就住哪间，自己挑吧。”
胡青黛顺腿走进东间。
东间床上铺着粉红的被褥，贴着浅粉的窗纱，整个房间显得很稚气。
本着不给娘亲找麻烦的想法，胡青黛没有挑剔，表现出很满意的样子：“这间就好了。”
“好，那就不打扰表妹休息了。”
王氏贴心的替她关上门，在花厅留下一个丫头伺候，就去了。
胡青黛正躺床上朦胧欲睡，忽听见丫头叫了声：“夫人。”
忙坐起身来。
刚坐起，门就开了。
柳氏面无表情的领着几个粗壮婆子走了进来了。
“舅母有事吗？”
胡青黛直觉这个舅母好像不喜欢自己。
“青黛啊，这间屋子是给娇娇准备的。娇娇自小千尊万贵的养大，女儿家爱娇，喜欢粉色。她以前来就是住这间的，别的房间舅母怕她住不惯，要是闹起来就不好了。她一会儿就要到了，你是好孩子，就当帮舅母一个忙，挪到西边那间吧！”
柳氏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漠，阴沉着脸，说话的时候也不看向胡青黛。
王氏站在柳氏身后，满是歉意的看着她。
林娇娇，二姨母家的小女儿，姨父是冀州知洲，二品大员。
之前大姨母他们拉家常时提到过，胡青黛在一旁听了一耳朵。
“我们寄人篱下，受点委屈没什么，可不能任性胡闹，寒了老太太的心。”
这是娘亲私下里嘱咐她的话。
胡青黛只觉得脸上发烧，心头有些恼怒，还是迅速穿好衣裳从床上下来，若无其事道：“既然是给娇娇准备的，那就让她住吧。我随便住哪里都可以，舅母您看我住哪儿合适呢？”
柳氏原以为胡青黛会闹一场，哪知她只脸上一红，并未吵闹。
柳氏朝下人们使个眼色：“来呀，伺候表小姐到西间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来。”
胡青黛拎着包袱，麻溜的往西间走去。
柳氏淡淡的，也不理她，指挥下人们更换胡青黛躺过的床单。
王氏悄悄跟了过去，低声道：“表妹，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胡青黛无所谓一笑：“表嫂！没想到这西间更好，湖绿色清新雅致，我很喜欢呢。”
“表妹喜欢就好了，只管宽心住着，老太太那里看着也高兴。”
难堪吗？
难堪呀！
此刻无比想念九重山中的旧家。
下午林娇娇到了，是个身材高挑，容貌娇俏的女孩。
柳氏亲自送她来休息，林娇娇站在东间门口朝里望了望，却不进去，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粉红色啊！”
柳氏一脸慈爱：“喜欢吗？家居配饰有不喜欢的舅母马上让人给你换。”
胡青黛站在西间门口瞧热闹。
林娇娇转身看见了，冷漠的瞧了她一瞬，便转开眼。
刚才在外祖母屋里就听说有一位表妹住在这里，外婆和大姨提起的时候都赞誉有加。
“娇娇，这回你可有伴了！”
一个乡下野丫头而已，哪里配跟我平起平坐？林娇娇心中不悦。
她生平自诩美貌过人，转身看到胡青黛容貌仪态胜过自己，心中酸溜溜的更加不悦了。
鼻尖轻轻“哼”了一声，也不跟胡青黛打招呼，转身跟柳氏撒娇：“不用换了，舅妈。我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跟乡野丫头住一个院？若是京中的朋友们知道了，还不知怎么笑话我呢！我还是跟玉瑶挤挤吧。”
柳氏暗暗称心，“那样也好！”
林娇娇转过身来，模样骄傲的走出了院子。
柳氏心中快意，快步跟上，瞧也没瞧胡青黛一眼。
胡青黛对外祖家的满怀热情此刻完全冷却下来，感受到来自当家主母的敌意，她清楚自己一家在这里不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