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平凡的人
第二天一早，云城早报就刊登了一则消息：刺杀秦少帅的嫌疑人已经抓捕归案，五月三日上午十点于西街大狱后牛马市场执行死刑。
消息一出，满街哗然。
苏青瓷拎着药箱前往西街大狱，秦铮早已跟杨文明交代过了。
见苏青瓷来了，杨文明赶紧迎出来，满脸堆着笑，“一大早的就听着喜鹊在叫，心里正纳闷，不知道何人要来？原来是苏小姐，真没想到苏小姐会医术，而且是少帅亲自指定来治疗张柏青的人。”
苏青瓷笑笑，“麻烦您了，杨警长。”
“不麻烦不麻烦。”杨文明领着苏青瓷进了张柏青所在的牢房，杨警长退出来，“苏小姐，我还有事儿，就先出去了，有什么事的话，您出门叫其他值守的人。”
苏青瓷轻轻点头，“谢谢杨警长，您去忙吧。”
张柏青这两天应该没受什么刑罚，身上的伤也都慢慢结了痂。
苏青瓷走过去，先帮他号了脉，见他一言不发，低着头看地，苏青瓷开口，“张先生，我知道您是装的，不瞒您说，我只要号上您的脉，就知道您得的是什么病，您除了声带受损，有过腿伤，右肩中过子弹之外，没有其它的伤，神经系统完好，所以您是装疯卖傻。这件事，少帅知道，所以别妄想您装疯卖傻他就会放了您，只要您傻一天，他就会关您一天，直到老死在这牢里，所以您想想吧。”
张柏青依旧不为所动，苏青瓷熬了一晚上才制成了两颗丸药，倒了水将丸药化在碗里，然后递到张柏青面前，“张先生喝药，这药是治疗您的声带的。”
张柏青抬了头盯着那药，忽然间发疯了一般，张牙舞爪把药丸打翻在地，苏青瓷往后退了一步，张柏青手上脚上都带着镣铐，他冲着苏青瓷冲过来，苏青瓷灵巧的避开，唰地从上衣口袋掏出手枪指上张柏青，“张先生，我劝您乖乖喝药，少帅给了我权利，把您关到老死也是死，死在我手里也是死，所以，现在您得听我的。”
张柏青发出一阵恐怖的笑声，似乎恶鬼刚从地狱苏醒一般，他疯笑着，跌跌撞撞跑到角落里坐下，又开始盯着脚尖，果真疯了一般。
苏青瓷又将另一颗药丸化成水，端到他面前，用枪抵着他的头，“喝下去。”
张柏青摇头晃脑就是不喝。
苏青瓷对着铁门上的小窗户朝外喊一声，“来人。”
两个警卫立马冲进来，“苏小姐，有何吩咐？”
“把他给我摁住，我要喂药。”
两个人上前架住张柏青，张柏青奋力挣扎却挣脱不开，瞪着眼睛看着苏青瓷一步步走近，那眼神却不是一个疯子有的。倔强、固执、愤怒都要蓬勃而出，苏青瓷才不管这些，既然不肯配合，那她只好使用一些暴力了。
走到他面前，苏青瓷轻轻一笑像哄小孩子一样，“张先生还是喝了吧，这药很好喝的，不是毒药，只要喝了，您的嗓子就治好了，以后就可以说话了，难道不好吗？”
苏青瓷又说：“您想想，大家都会说话，假如有一天您出狱了，不得学哑语，那可不好学。”
张柏青似乎被说动了，盯着苏青瓷看，苏青瓷将碗递到他嘴边，两个警卫死死摁着张柏青，其中一个警卫看他不肯喝药，腾出一只手来钳住他的下巴，苏青瓷顺利的将药灌进他嘴里。
磕磕绊绊终于把一碗药灌下去，两个警卫退下去，苏青瓷才收拾药箱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看张柏青满脸凄然坐在地上，苏青瓷说：“明天你要是不肯配合用药，那我就还用这个法子。”
出了西街大狱，快到晌午了，西街大狱距离秦府还挺远，苏青瓷不坐黄包车，平时要是能雇到汽车她会坐汽车，雇不到就只能走回去，云城的电车开不到西街大狱。
走了很长时间到了百乐门门口，看见街上到处都是插着日本军旗的汽车。苏青瓷心想，一定跟云城早报上面登的那则消息有关，果真如秦铮所说日本人坐不住了。
街上除了日军就是云城警卫，百乐门早关了门，安静的仿佛往日的喧哗与热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门口正上方挂着的西洋钟已经过了十二点。往日这个时候正是云城最热闹的时候，各行各业吆喝声四起，今天这冷清样子，怕是要出什么事。
街上没几个人，仅有的几个人都压低了帽檐，裹着风衣，偷偷向四处瞄。毕竟五月了，云城繁花似锦，根本就没那么冷，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可想而知。
苏青瓷揣好了口袋里的手枪，悄悄进了巷子，去找白薇。
到了那里才发现白薇的医馆也关了门，门口放了一盆白色的栀子花，好像刚刚浇过水，上面还有残留的露珠，应该刚关门不久，苏青瓷试着轻轻拍了拍门。
白薇一把将苏青瓷拽进去，立马关好了门，“你今天去了哪里？是不是去了西街大狱？早上我在电车上看到了你，心想你今天可能会来，一直在这等你。”
“白薇，今天的报纸你也看了？”
白薇点点头，“看了，说是明早要枪决那个日本人，是真的吗？”
“不是，少帅遇刺的消息你们也知道，刊登这则消息只不过是想诈出他的幕后主使而已，来时看到街上有好多日本人，多半跟这件事有关。”
“对，我也问我表哥了，他说上面的意思他也不知道，只不过是奉命出刊而已，不过他也猜测是为了诈出幕后指使。”
白薇神色紧张，“希望云城能平平安安的，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苏青瓷也点点头，“我也希望是这样。”
关了门，屋子里黑漆漆的，窗户不甚透明，看不到外面的光景，但是隐隐约约透进来一些光，模模糊糊看不真切，这让人心里感觉闷得慌。苏青瓷朝外面看，企图看真切些，但是什么也看不见。
军阀混战，内忧外患，这本来就是民族的劫难。苏青瓷有些力不从心，突然发现，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人，一个平凡的眼下只能藏在屋子里躲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