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拿白不拿
慧儿彻底出院的那天，许浅书和金玉枝竟然来了。
苏青瓷出去打水，推开房门就看见许浅书坐在慧儿的病床旁边，帮她收拾东西。慧儿看起来也好彻底了，气色精神都不错。
金玉枝远远的站在窗户旁边，压着声音，不知道在和秦铮说什么。
见苏青瓷进来，金玉枝站直了身子，往慧儿的病床旁走了几步。许浅书也赶紧站起来，往苏青瓷的方向走，上上下下搭晾着她，满眼的心疼，泪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在场人多，赶紧拿了锦帕擦干眼泪，“青瓷，那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这几天城里不安全，我没法来看你，你还好吗？那熙少爷”许浅书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金玉枝和秦铮，“你那伤好了没？”
苏青瓷微微一笑，“阿娘，你不要担心我了，我已经好彻底了。”说着苏青瓷转一个圈，藕色衣裙飞扬起来，像一朵刚刚盛开的花，“怎么样？很精神吧？”
看她完好无损的样子，许浅书脸上的愁苦一扫而光，拉着她的手，“今天你姨母和少帅两个人来接你和慧儿，赶紧收拾收拾，不好让他们久等。”
“好了就走。”
几个人出了医院，苏青瓷想起来杨金宝家的事情，跟众人说，“姨母、秦哥哥、娘、你们和慧儿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情。”
许浅书诧异的看着她，“慧儿都好了，还有什么事情？”
“娘，你还记得吗？那百乐门后面的巷子里有我的一个朋友，就话特别多的那个女孩，记得吗？”
时间有点久远，许浅书一时想不起来，苏青瓷又说：“就开医馆的那个女孩，脚有点跛。”
许浅书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个女孩子，“还是跟我们一起走吧，这两天城里不太平，等这段时间过了你再去找她。”
眼下也不是聊天的时候，至于是什么事情，苏青瓷没有问。
“阿娘，没事，这青天白日的能有什么事情。”
金玉枝已经上了车，不停的看着窗外的人，无声的催促。再耽搁下去确实不好，苏青瓷赶紧把许浅书推上车，“姨母，阿娘，你们走吧。”
苏青瓷一转头，秦铮还站在旁边没有动作，她看着秦铮又看看车里，“你不走吗？”
秦铮说，让张副官先带他们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去趟军营。
车子开走了，苏青瓷说：“那你忙，我走了。”
“表小姐。”秦铮喊了一声，“等等。”
苏青瓷转过身，“有事吗？”
秦铮开口，“这两天南方那边不太平，金城那边派了秘密人物来云城，请求支援。现在满城戒严，暂且也不知道云城下辖三省到底是哪个省跟金城高官有联系？这个人物没有抓到之前，尽量还是不要乱跑，免得误伤了你。”
原来是这事，苏青瓷这两天倒是听到了些风声，但是这些事跟她这一个小小的老百姓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秦铮好心好意提醒了，她也不好意思不当回事儿，“好，我知道了，谢谢。”
说是这么说，苏青瓷还是往之前买药的那个医馆方向走去，她说要去百乐门的巷子里找跛脚的女孩只是个借口，她真正要去的是杨金宝家。
秦铮似乎也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表小姐，我那块怀表还在杨金宝家。”
苏青瓷停住了脚步，“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拿回来的。”
街上军队穿行，来来往往的行人神色慌张，就连做生意的都提高了警惕，四处张望，有些店铺甚至是关了门，这个时间也就是上午九十点的样子。
“还有事吗？”苏青瓷问，她真怕那个医馆关门了。
“表小姐。”秦铮再一次开了口，“城北那边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很偏僻，那是藏嫌疑人的好地方，你还是不要去了。”
苏青瓷有些为难，“我担心那个大娘的病情，这都好几天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按照我教的办法吃药，我得去看看，我答应了他，要救好大娘，你放心好了。”
秦铮招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去城北明义巷子。”
苏青瓷这才明白，秦铮是要跟他一起去。
苏青瓷犹豫着不忍心坐黄包车。
秦铮开口，“表小姐，今天可没有汽车。”
苏青瓷捏了一下掌心，坐上去，但她一路惶惶不安，不敢看车夫的背影。
路途遥远，车夫一路上气喘吁吁，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下来。苏青瓷看时，只见车夫露着黝黑的脖子和花白的头发被汗浸湿了，佝偻着身子，像一只拼命前行的老牛。
苏青瓷实在不忍心，他看了秦铮一眼，秦铮一脸平静，她终究忍不住，“我想下去走走。”
听到这话，那车夫转过身来说：“小姐，是不是车子太颠了，你坐不惯？那我慢点。”那车夫苍老黝黑的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苏青瓷看得一阵心酸，直接从车上跳下来。
“不是，不是，大爷，是我天生坐不惯，剩下的路不远了，我走过去。”
那个车夫一脸的失望，双手无措，眼睁睁的看着苏青瓷跳下了车，车夫还想说些好话，但是苏青瓷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坐他的车了。
车夫动动干裂的嘴唇，扯下脖子上的汗巾，擦擦汗，又笑着对秦铮说：“军爷，咱们继续走吗？”他的脸上带着希冀与期待，看秦铮的穿着打扮，肯定身份不俗，他这来去跑一回说不定就能挣到几天的饭钱。
看着车夫佝偻的背，沧桑的脸瘦小的身板，以及带着希望的眼睛，苏青瓷心酸的险些落下泪来。
苏青瓷摸出两块大洋，塞进他手里，头也不抬的往前走。她突然想起《骆驼祥子》里的主人公祥子，拉车一个月，挣十二块大洋的事情。
“小姐，小姐，给太多了。”后面的车夫使劲儿喊，苏青瓷头也不回。等进了巷子，苏青瓷站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用袖口轻轻擦了眼泪，她依然没有带帕子的习惯。
“哭什么？”是秦铮的声音，紧接着一张锦帕递到她手里，苏青瓷犹豫了一下接过，“没哭，风太大了，迷了眼睛。”
秦铮看着风和日丽的春光，微微眯了眼，这么好的天气哪来的风？
“走吧。”秦铮一步一步往前走，苏青瓷跟在身后。
见了这么多苦难的人民，苏青瓷有点后悔。她真不该来到这个地方，她见不得人间苦难，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受难。她向秦铮借的那一百块大洋，还剩七十多了，花出去的没有一分是花在自己身上。
苏青瓷这才想起，前两天秦北川说了，让她到账上支点钱，去买身衣服。回去了她确实需要支点钱，等支了钱，她可以帮助更多的人。
但是转念一想，之前花的是秦铮的钱，挺不好意思的，但是转念一想，这钱不拿也是被秦铮拿去逍遥快活，还不如自己拿来干正事。
想到这里苏青瓷偷偷看了秦铮一眼，没想到秦铮正好转过来，看到苏青瓷在看他，秦铮愣了一下，装作没事人似的，“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