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知青与村花九

    “南哥，你要的货。”

    周五这天上班时，王全神神秘秘地扯着李图南到一旁，学着电影里学过来的地下党接头的样子，悄悄摸摸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李图南哭笑不得，本来两人凑一堆说话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儿，偏偏王全这样防贼的状态让周围几个装卸工诧异地往这边探头探脑了。

    “你就正常说，这样反而引人注目了。”他只得笑着提醒王全。

    王全这才收敛了些，不再缩手缩脚，但还是拉着李图南走到仓库的角落里，悄声对李图南说着这一路上的情况。

    “都运回来了，我找了个认识的开大车的，他正好去深圳送一批货，回程给你把东西捎回来了，哦，还有那小子，一路上半死不活的，见着衣裳了反倒精神起来了。”

    李图南有个大学同学，叫做黎鸿日，家里颇有点底子。毕业之后没去分配的厂子里报到，反而抓住机会南下闯荡。几年里钱如流水来来去去，前段时间由于一些原因赔了一笔，回老家借酒消愁整理心情，正好让李图南在小馆子里遇见了。这回李图南便拜托黎红日南下去深圳，挑拣了一批女装回来。

    李图南前几日悄摸找到王全，让他帮忙打听走长途的大车司机，去深圳把货给他运了回来。

    “行，老王，辛苦了，回头请你喝酒。”李图南拿出这几天一直揣在兜里的信封，“这是这回的，辛苦老李和兄弟。”

    长途司机在这个年代赚的是死工资，谁养家养孩子都得要钱。他出钱，别人出力，本事也是回程的空车，不耽误公家的事儿，两下里都愿意的好事儿。

    李图南招呼着黎鸿日将货接到之前租好的小院子里。之后的一段时间，他来回奔波在家里，单位，用来当仓库的小院子和百货大楼后面一条自发形成的商业街。

    改革开放刚刚开始几年，市场经济在这个小城市里刚刚显露雏形，许多蠢蠢欲动的人被以往的多年打压封闭着不敢迈步，同时也有许多野心满满的先行者勇敢尝试。风口浪尖惊涛骇浪中，有人狼狈退场，有人衣锦还乡，有人挣扎度日。

    而李图南和黎鸿日，一个眼光独到，一个商海浮沉，两人合作将这一次的本钱赚了几番。李图南手上那只华而不实的手表，卖出去好价格之后可算是发挥了最后的用处。

    所谓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这个道理不论什么时候都好使。李图南带回来的衣服在这个女孩子开始追求美的时间阶段掀起来一阵风暴。每个女孩都想要拥有一条料子厚实又颜色鲜艳的时兴裙子。

    所有衣服都卖出去之后，李图南敲响了制衣厂副厂长的办公室。

    “何厂长。”李图南敲门进入管生产的副厂长的办公室。

    “呦，小李，你这高材生可少见来我这儿呀。”何副厂长名叫何志宏，人称“笑面佛”的他端着装满茶叶的双层玻璃保温杯，上面印着红艳艳的一行“朝阳红制衣厂”边缘已经有了一些磨损，跟装着的褐色茶水以及杯口多年残留的茶叶垢搭配得如此和谐。他后背倚着宽大的老板椅，招呼着李图南在自己办公桌对面猪肝色的椅子上坐下。

    李图南是分配下来的大学生，虽说是工农兵大学生，但是在如今读到高中便算是文化人的时代，这样的大学生在厂子里算是香饽饽一样的存在。分到仓库做出入库管理员之后，管后勤的副厂长看他看得牢，等闲也不见他来生产车间。

    “何厂长，实不相瞒，是有点事情想找您。”李图南开门见山，先将自己手里一个文件袋递过去，里面是一条黑市上淘换来的烟。

    何志宏随手接过档案袋，看似不经意地放在桌子一侧。这么一接一放地过了一下手，心里已经有了数。他表情不变，继续笑呵呵地听李图南说话。

    “有个大学同学，家里有点门路的，前段时候南下去了深圳，在那边儿倒腾女装。这一段儿有了点起色，想找代加工的工厂。”李图南借了黎鸿日的名头，言简意赅。

    闻言，何志宏刚才还懒懒散散地坐姿悄悄儿地坐正了些，等到李图南将事情说完，拿出用来初步合作的五张图纸时，何宏志的坐姿已经变得端正，原来一直半掩着的茶杯盖也拧紧了，眼睛逐渐发光。但人还是很淡定，等着李图南抛出来他的条件。

    “他预备把一部分订单给咱们厂子做，然后运到咱们市和周边几个市的门店里卖。

    版式按照他的要求来，批发价按照咱们正常成衣加价五个点，但是有一个要求就是图纸不能泄露出去。

    ……”

    看何副厂长的样子，李图南继续将自己这几天里想到的条件缓缓道来，限制条件先行，利益诱惑跟上，最终敲定了合约。

    与何厂长聊了细节，李图南踏着夜色穿过邻居家门前的七零八碎回到家，堂屋点着朦胧的灯，有人在等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