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等沈珍珠再次醒来时,郭怀旭已经走了,连月牙也被沐氏打发去铺子里帮忙,只有月夕一个人安静地守在摇篮旁边。
沈珍珠缓缓坐了起来,“三爷走了?”
月夕点头,“三爷说去沐家,霍大人也一起去了。”
沈珍珠看了看摇篮里的两个孩子问道,“尿了没?”
月夕摇头,“奶奶睡了半个时辰,哥儿们连吭都没吭一声。”
沈珍珠穿上棉袄起身,带着月夕一起把自己屋里的衣裳查看一遍,什么东西放在哪里她心里都得有数,万一两个丫头都不在,她自己也能快速找到。
整理好了衣裳,她又去整理书房。晌午搬家搬得匆忙,许多书都是放在篮子和箱子里一起搬过来,还需要细细整理一番。
书房里的摆设跟之前一模一样,沈珍珠循着记忆,将所有书籍按照原来的位置放置,还顺手把有损毁的书修复好。等两个孩子再次醒来时,她已经将书房整理得整整齐齐。
月夕在东屋喊,“三奶奶,哥儿们醒了。”
沈珍珠放下手里的抹布就往东屋跑,刚抱起孩子,沐氏来了,“我们乖乖们都醒了?”
两个一起哭,沈珍珠没办法,只能一起喂。
为了喂孩子方便,沈珍珠特意请木匠打了张特殊的椅子。这椅子中间可以坐一个人,左右两边连着两个小柜子,柜子的台面是两块可以推拉的板子。需要喂孩子时她把两块板子往中间一拉,在她胸前合拢,两个孩子可以一起躺在上面。椅子后面有靠垫,板子上面也有褥子。
等喂过了孩子,将两块板子往旁边一拉,恢复原位。
沈珍珠一手搂着一个,沐氏在一边帮忙,“这椅子真不错。”
沈珍珠拍了拍两个孩子,“孟家哥儿手巧,我只是一说,他还真能做得出来。”
沐氏摸了摸二郎的小手,“你这屋里暖墙赶紧烧起来,屋里暖和些,孩子们也不用穿这么多,晚上要是把被子蹬了也不会着凉。”
沈珍珠问沐氏,“娘那屋里要不要烧?”
沐氏摇头,“我不用,我还没到那岁数呢。要是过了五十岁,我定然也烧。”
沈珍珠笑,“娘还年轻的很呢。”三十多岁的年纪在沈珍珠心里真的还算是年轻人,可惜这个年代三十多岁的人个个都有孙辈,以老人自居。
沐氏又摸了摸大郎的手,“我看外面太阳不错,等他们吃饱了咱们到各个院子里逛逛。”
沈珍珠本就不是个喜欢闷在屋里的人,等小哥儿两吃饱后,将他们裹得紧紧的,母女两个一人抱一个一起出了屋子。
太阳还扎实的很,整个正院都沐浴在阳光中,屋顶的几块明瓦泛出光芒,抄手游廊顶上画的彩绘在阳光照射下也显得鲜明动人。
母女两个抱着孩子慢慢往外走,大郎二郎只露出小脸蛋,小眼睛滴溜溜地到处看。
沈珍珠亲了孩子一口,“咱们搬了新家,喜不喜欢呀?”
二郎哦了一声,旁边的大郎也哦了一声。
等走到前院,刘守德迎了过来。
沈珍珠抱着孩子对他道,“往后你每天早起先将前院扫一遍,吃罢了早饭再将正院和东院也扫一扫,西院那边莫要随便过去。”
刘守德连忙道好。
沈珍珠去前院客厅里看了看,让刘守德打水来将客厅里所有的桌椅板凳什么的都擦一擦。
母女两个抱着孩子一起到了大门口。
沐氏看了看不远处的王家,对女儿道,“往后倒是与他家离得近了。”
沈珍珠笑一声,“娘,往后往北街这边来盖房子的人家肯定会越来越多。舅妈前儿不是说要在咱们隔壁盖房子,娘明儿让舅妈赶紧把这地皮买下来。往后大舅和表哥中了进士,总得有个像样的老宅。”
沐氏又道,“你晚上跟旭哥儿说,家里除了你表姐送来的单子,别的事情一概不让他操心了,好生读书,过了年一定得把县试过了。”
沈珍珠揶揄道,“娘怎么越发在意这个了。”
沐氏哼一声,“你大伯娘不是笑话你没有诰命?要是我们旭哥儿将来也能考个进士,你不就有诰命了?我倒要看看,你跟文清媳妇谁先得诰命。还有那王家小子,那年旭哥儿虽然打了他一顿,但我想想还是有些生气。非得旭哥儿把他踩到脚底下去,我这心里才能踏实。”
沈珍珠劝她,“娘,王三郎老大的年纪,院试没过,也没说亲,王家人肯定也急得要命。我们何必在意这个,我只愿他院试再多考几次,那我就称愿了。”
说完这话,沈珍珠赶紧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娘,我这样诅咒人家是不是不好?可是诅咒完了我心里好痛快。”
沐氏哈哈哈笑,“咱们又不是圣人,怕个甚。再说了,总是他们家先招惹咱们的。”
沈珍珠往十字路口那边看了看,“往后咱们去舅妈家就得走好长一截路了。”
沐氏颠了颠怀中的大郎,“也无妨,走一走也好。”
母女两个抱着还在在大门口玩了大半个时辰,两个小孩子看着外头人来人往也十分高兴。郭怀旭直等到天黑透才回来,手里拿了一堆的书。
沈珍珠哟一声,“三爷往后这是要头悬梁锥刺股?”
郭怀旭把手中的书往桌子上一放,“表哥给我布置了许多功课,这几天我就不去铺子里了,表姐送来的那几个单子过几天再做。”
沈珍珠捡起一本书翻了翻,“人家太太奶奶们都等着这首饰过年戴呢,既然接了人家的单子,年前定要送过去才行。”
郭怀旭坐了下来,“娘子放心,我心里有数,定会在前年做好。若是这几天就做好了送过去,未免又会有新的单子过来,不如等到年根再送过去。”
沈珍珠挑眉看他,“三爷现在开始拿乔了?”
郭怀旭笑着将她揽进怀里,“往后家里怎么吃饭?还在一起吃吗?”
沈珍珠坐在他腿上,“娘说这宅子这么大,我又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走来走去未免不方便,单夜里一起吃罢,就摆在东院西厢房里,早上和晌午各吃各的。”
郭怀旭点头,“那咱们先过去,让月牙和月夕守在这里。”
沈珍珠想了想,“你去西院喊小舅和六叔,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咱们一起去东院。”
郭怀旭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娘子等我,我去去就回。”
过了一会子,霍英杰带着六叔一起过来了,沈珍珠让两个丫头看好孩子,自己往东院而去。
沐氏见众人都过来了,连忙让刘四娘在东厢房摆饭。
沐氏看了一眼霍英杰身上的衣裳,“英杰这衣裳新得的?”
霍英杰笑着点头,“姐姐给我做的,太太觉得好不好看?”
沐氏笑着点头,“好看,这样式真不错。”
旁边六叔插了一句话,“这是老姨娘从侯府带出来的样子,太太若是喜欢,我们姑奶奶那里都有。”
沈珍珠看着摇头,“娘,小舅这衣裳看是好看,但是款式繁复,做客穿还行,三爷家常忙得不行,怕是不大穿得上。”
沐氏嗔怪女儿,“要过年了,给他做一身也无妨。快坐下吃饭,天凉了饭冷的快。”
沈复年忽然道,“娘子,过几日宝珠要出门子,你若是得闲,也过去帮帮忙。”
沐氏吃了一惊,“怎么这么急吗?不是说开春后?”
沈复年见这里也没外人,摇了摇头,“我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娘担心,索性在年前就给宝珠发嫁。三弟妹前儿在中间传话,孟家挑了腊月二十一。”
沐氏哎呦一声,“这就剩下十几天了,可是赶的很。”
沈复年点头,“所以我才请娘子过去帮帮忙,别管大嫂,只看娘的脸面。若是爹真有个不好,总不能让宝珠热孝里嫁人。”
沐氏点点头,“我晓得了,官人放心吧,我明儿就过去。”
郭怀旭往沈珍珠碗里夹了一只糯米肉丸,又给霍英杰也夹了两个,“爹,若是老宅需要帮忙,我去铺子里守着,您去老宅。”
沈复年坚定地摇头,“你只管好生读书,再把你作坊里的事情忙好。放心,宝珠出嫁无非就是买些料子,箱笼什么几天就能打好了,那孟家小哥自己就会做这些,还能省些工钱。”
沈老太太是个行动派,第二天就把沐氏与孟氏叫过去一起帮忙,沈珍珠只能独自在家带孩子。
忙了一上午,晌午饭时刻沐氏气呼呼地跑了回来,直奔正院。
沈珍珠要把二郎塞进她怀里,“娘这是怎么了?”
沐氏先洗手漱口再接过二郎,在他脸上亲一口,“还不是宝珠的嫁妆,孟家下的聘礼本就不多,我的意思是聘礼里的料子都给宝珠,然后再贴一份,体体面面,你大伯娘非要说她养了女儿一场,不能亏本。”
沈珍珠倒不在意,“娘,大伯娘计较来计较去,无非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情。虽说她家里也不缺这几两银子,但文岳眼见着就要说亲事,肯定还要再置办宅子,大伯娘能想到什么好办法,无非就是跟潘老太太学的蠢法子,从女儿身上打主意。”
沐氏叹了一口气,“孟家要来镇上开铺子,这聘礼下的就不是特别厚,我原想着宝珠嫁妆能厚一些,往后日子也好过。”
沈珍珠安慰她,“娘,您反过来想。若是孟家聘礼太厚,到时候宝珠嫁妆薄了,岂不是更难看。孟家把银子省下来给妹夫开铺子,将来受益的还是宝珠。”
沐氏又亲了二郎一口,“你这样说也对,宝珠早些嫁出去,往后也不用再日日受气。”
沈珍珠却并不乐观,“大伯娘出嫁二十年还是被潘老太太握在手心里吸血,宝珠就算嫁了出去,大伯娘也不会放过她的,除非她能自己立起来。”
沐氏又叹一口气,“宝珠也是命歹。”
沈珍珠嗤笑,“世人教导女儿都要多帮衬娘家兄弟,对儿媳妇却是严防死守。”
沐氏怕女儿多想,连忙岔开话题,“这两日你得空把家里年货查一查,看看还缺什么,若是缺了,打发四娘去买。”
沈珍珠点头,“娘,咱家宅子虽然大,但人也少,我的意思是就不再进人了,先这样过两年吧。”
沐氏嗯一声,“够了,人再多了也不合适。”
娘儿两个一边在屋里逗孩子一边说话,都不去提沈宝珠之事。
日子一眨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一,今日沈宝珠出阁,沈珍珠自然要去送嫁。一大早,她吃过早饭就与郭怀旭一人抱一个孩子去了老宅。
小夫妻两个穿得光鲜亮丽,两个孩子穿着新棉袄,头上戴着新帽子,胸前都挂了银锁,上面还带几个小铃铛,一晃起来就叮铃咣当的响。
沈家老宅里已经是人来人往,沈复年与沐氏是亲叔婶,自然也闲不下来。郭怀旭一进屋就被沈二太爷叫去屋里陪客,沈珍珠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沈宝珠的屋子。
沈宝珠已经穿戴一新坐在床上,旁边聚了几个姑娘,王氏也在一边忙活。
见到沈珍珠,王氏起身,“大妹妹来了。”
沈珍珠也客气道,“大嫂忙呢,我来陪妹妹说几句话。”
王氏看了看沈珍珠身上的穿戴,“那就有劳大妹妹了,我去看看孩子。”
王氏走后,沈珍珠坐到沈宝珠身边,“妹妹,孟家离镇上也不远,妹妹有什么事记得往家里传信。”
沈宝珠笑了笑,“我知道,多谢大姐姐。”
沈珍珠低声问道,“孟家什么时候到镇上来?”
沈宝珠摇头,“大姐姐,我不管这个。”
沈珍珠只要跟她说些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和焦虑。没过多久,孟家来迎亲,沈宝珠被沈文清背着上了牛车,孟家吹吹打打把人接走了。
沈宝珠一走,整个老宅气氛变得有些低沉,沈老太太哭了一场,连潘氏也不大高兴。
沈二太爷让人赶紧摆酒席,郭怀旭现在是姑爷,又有官位,被留在了主桌上。
吃饭的时候沈文清问郭怀旭,“听说大妹夫年后要去考县试?”
郭怀旭点头,“是的。”
众人都有些诧异。
沈复生问道,“那,作坊以后不要了?”
郭怀旭实话实话,“我读书原也是为了修身养性,大舅与表哥说既然读了,不如去下场试一试。作坊我自然不会丢下,我还有妻儿要养呢,总不能事事指望爹娘。”
沈文清点头,“试试也好,我这里还有很多书,若是大妹夫需要什么,只管来问我要,年前我一直在家里。”
沈二太爷打岔,“你们两个说读书的事情我们也不懂,来来来,咱们喝酒。”
桌上的氛围又热闹起来,郭怀旭推说下午还要读书,只略微沾了沾唇,众人也不勉强。
吃过了饭沈珍珠就要回去,夫妻两个一人抱一个孩子,带着月夕一起离去。
回到家中,二人一起把两个孩子哄睡着。
沈珍珠见郭怀旭脸有些发红,“三爷要不要歇歇再去大舅家中?今日宝珠妹妹出嫁,你喝了酒大舅和表哥也不会怪你的。”
郭怀旭点头,“那我们一起歇着吧。”
沈珍珠以为他会老老实实睡觉,谁知他一进被窝就开始扯她衣裳。
沈珍珠拍开他的手,“三爷不是要歇息?”
郭怀旭翻身覆了上去,“娘子,今日是个好日子。”
沈珍珠好笑,“今日当然是个好日子了,不然孟家也不会挑今日娶媳妇。”
郭怀旭动作很快,“既然是好日子,咱们一起庆贺庆贺。”
沈珍珠抬头在他肩膀上咬一口,“三爷庆贺的方式未免太过与众不同。”
郭怀旭伸手探了探,直接欺身而进,“娘子还有别的什么好方法?咱们晚上再试。娘子每次都说不想,可我觉得娘子一直预备着呢,恰到好处。”
沈珍珠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下,被他一把按住。
……
发嫁了沈宝珠,沈珍珠与沐氏仍旧闲不下来,为过年做着各种准备,然而,事情总不会这样尽如人意。
腊月二十四的早上,沈珍珠刚起床,外头刘守德急慌慌走了进来,“三爷,三奶奶,老宅三少爷来了。”
沈珍珠脑子转了一下才想明白他说得是沈文岳,“什么事?”
刘守德斟酌了下语言,“说是,说是老太爷不好了,老太太让来叫老爷太太去。”
沈珍珠吓了一跳,掀开帘子就问,“文岳呢?”
刘守德低头答道,“三少爷来报过信就走了,还要去请胡太太。”
沈珍珠点头,“我晓得了,你去忙你的。”
郭怀旭表情也凝重起来,“爹一早去了铺子里,这会子肯定已经过去了,娘子快去告诉娘,早些过去。”
沈珍珠嗯一声,果断去东院告诉沐氏。
沐氏正在梳头,闻言立刻把头上的金簪子拔掉换上银簪子,身上紫色的衣裳换成素色的,一边收拾一边吩咐女儿,“你先别过去,该吃饭吃饭。若是,若是真过了身,到时候你跟旭哥儿一起去,把孩子包好。还是你祖母有远见,急着把宝珠嫁了出去,不然可就难办了。”
沈珍珠点头,“娘,家里有我呢,您别担心。您可要照顾好您和爹的身体,再忙也要吃饭。”
沐氏正要走,刘四娘端了一碗炒饭过来,“太太,快把这个吃了,这个抵饿。我给老爷准备了两个煮蛋,太太带过去。”
沐氏也不犹豫,端起炒饭快速吃完,又喝几口水,揣起那两个煮蛋急慌慌往老宅而去。
沈珍珠立刻把月牙打发去铺子里帮忙,腊月底铺子里忙得要死,月牙现在也是个熟手,沈复年不在,她能帮好大的忙。
郭怀旭已经把该做的首饰都做完,陈四郎已经被他打发回家。老宅还没有消息,他如往常一样进书房读书。
沈珍珠把刘守德打发去老宅听沈复年的吩咐,自己带着月夕回房间给一家四口准备素服,又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
果然,没过多久,刘守德急吼吼跑了回来。
“三奶奶,快,老太爷过身了,老爷说让三爷和三奶奶带着两个哥儿过去。”
沈珍珠心里有些担心,天寒地冻的,老宅这几天必定人多气味杂,两个孩子还小,若是抱过去,万一染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郭怀旭从书房里走了出来,伸手按在她肩头,“娘子,让月夕带上孩子们的被子。咱们先过去,若是两个孩子困了,去我爹家中歇息。”
沈珍珠知道他说的是东街郭家,点了点头,“就按三爷说的来。”
夫妻两个带着孩子到老宅时,整个老宅里面已经人来人往,沈二太爷正在廊下指挥族人搭灵棚,沈复年兄弟三个已经给沈老太爷净过身,刚刚入殓完。
沈二太爷一见两个小孩子,立刻吩咐道,“珍珠带两个孩子去东厢房。”沈老太爷刚入殓,沈二太爷担心小孩子眼睛太干净,只能避在东厢房。
一进东厢房,沈珍珠发现王氏也在里面,手里抱着沈家大哥儿。
她勉强给了个笑脸,“大妹妹来得怪早的。”
沈珍珠嗯一声,“祖父几时过的?”
王氏面无表情,“才刚过的,半个时辰的样子。”
沈珍珠见王氏表情十分沮丧,猜测到了原由,沈老太爷一过身,沈文清怕是不能去县城读书了,得在家中守孝,王氏但心中丈夫一个人闭门在家,后年的府试过不了。不仅如此,沈宝珠嫁出去了,家里家务活没人干,王氏一旦在家中,不仅要干活还要受婆母管教,那日子可不好过。
王氏也看了沈珍珠一眼,“大妹夫过了年真要去考县试?”
沈珍珠嗯一声,“他想考就去考。”
王氏眼神闪了闪,她如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个匠人现在居然也要去参加科举了。原来郭怀旭得了官身,王氏听过沈文清的解释后并没把这个七品官放在心上。
可若他真去科举?
王氏不懂读书的事情,她现在只希望已经过了县试的丈夫能把郭怀旭甩在身后。好在沈老太爷年前就死了,孙子只需守一年孝,若是再等几个月,沈文清连后年的府试都没法参加。
很快,沐氏掀帘子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些白布,“快,把这个穿上。”
沈珍珠穿孙女的孝,泽哥儿姓沈,正经的重孙子,穿的孝服和王氏的儿子一样,林哥儿是郭家子弟,曾外祖父的孝比较轻,只在帽檐上缀了一根白色的细带子。
沐氏一边忙一边道,“你爹跟你二伯祖父说过了,泽哥儿还小呢,戴孝就行了,家里儿孙一大堆,磕头行礼的事儿倒轮不上他。你先带着两个孩子这里,等会子人都来了后你抱着孩子出去走一趟,让人家晓得你们都来了。吃了晌午饭你就回去,孩子睡好了再过来。往后一天来两趟,不用一直守在这里。”
沈珍珠连连点头,“我听娘的。”
王氏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很快,亲朋好友纷纷来吊唁,沐安良也带着薛氏一起过来了。儿媳妇娘家人是贵客,沐安良又是举人,被沈二太爷安排到厢房坐下,正好郭怀旭也在那里。
沐安良不管外头人来人往,抓住郭怀旭就开始考功课,听得旁边潘大老爷目瞪口呆。
旁听的人虽然不懂,渐渐也听出了一些门道,因为沐安良问得话郭怀旭都能答得上来,还屡屡得了夸赞。
原来郭怀旭说要去参加县试,不是没人背地里笑话,都有了官身,好生打首饰挣钱就是,还折腾什么,没成想他是真的要去考。
旁边孟敬堂父子两个端坐在那里,胡老爷倒是插了一句话,“郭大人这是得了亲爹的真传。”
沐安良又道,“过年也别松懈,定要把基本功打好。往后每天多写二十篇字,一天去我那里两趟。”
胡少言兜头跑了进来,“爹。”
胡老爷看见这个小儿子就头疼,给他说亲事他总是不乐意,让他去铺子里帮忙他总是喊累,每天就像个丫头似的在家里听亲娘的差使。好在他虽然懒了些,家里一些杂事倒是能打理的好。
郭怀旭对胡少言很客气,主动拱手,“二表哥。”
胡少言坐在他身边,“表妹夫要去科举?那可太好了,我听说表妹夫读书不错,若是真能中,表妹往后也有好日子过。”
郭怀旭微笑地看着眼前人,有人喜欢自家娘子,郭怀旭心里是有些不舒服,但他知道胡少言不是王三郎之流,他是真心希望表妹能过上好日子。
郭怀旭对胡少言道,“二表哥日子倒是洒脱恣意。”
胡少言摆摆手,“我是个无用的,这样过也好,反正累不着别人。”
胡老爷直皱眉头,“你倒是潇洒了,一直不娶亲,你老子我将来死了也没法闭眼睛。”
一屋人都笑了起来,想到沈老太爷刚过身,大家又立刻收起了笑容。
因着要过年了,沈老太爷在家里只停了三天,火速送上了坟山。沈珍珠每天去两趟,只管抱着孩子坐在那里,沈复年夫妇却忙得脚不沾地,人都累瘦了一些。
等沈老太爷送上了坟山,沈珍珠赶着让霍英杰给沈复年夫妇开了些补药汤喝,眼见着要过年,可别病了。
二十八那天,沈复年夫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吃早饭。
沈珍珠与月夕抱着孩子去了东院,夫妻两个一人接过一个抱在怀里。
沈珍珠问沐氏,“娘,祖母怎么样了?”
沐氏叹气,“不大好,这几日都没怎么吃饭,人瘦了。哭多了眼睛也不好,昨儿看人都认错了。”
沈珍珠心里吃惊,这吵吵闹闹了一辈子的夫妻,一个死了,另外一个居然也会这么伤心难过。若是那等恩爱夫妻失了伴儿,那得多难过?
沈珍珠又问沈复年,“爹,咱们家里宅子大,往后也能时常将祖母接过来住。”
沈复年摇头,“不用,多去看看就行。后日就过年了,到时候我还要带大郎回西街宅子上供,那边要贴黄门对联。你这边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到时候咱们并在一起吃年夜饭。”
沈珍珠道,“爹,您今日别去铺子里了,在家里歇歇吧。”
沈复年是个闲不住的人,“不要紧,我去看看就回来。这两天客人少,该办年货的都办过了,明日最后一天,后天开始歇。”
沐氏一边吃饭一边道,“官人,今年咱们铺子加田地一共得了二百多两银子,但家里开支也大,只落了一百两的样子。”
沈复年心里有谱,今年家里事情多,又得了两个孙子,花销变大,“无妨,挣钱就是花的,别在这上头俭省。”
两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又是一年除夕夜,一大家子都围坐在正院西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