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杨妈妈此人
苏霄霄和周恬甜互相对看一眼，两人有默契地不再说话，一声不吭地换衣服。
“这件好看，”另一个声音透过薄薄的隔板传过来，有些闷，应该是宣艳的，“穿上特别显瘦。”
“你等我换上这条牛仔裤配上衣，”张洁说，“现在流行铅笔裤了，帮我瞧瞧会不会显得腿粗。”接着就是一阵悉悉索索衣物摩擦的声音。
苏霄霄换好自己原来的衣服，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周恬甜，周恬甜也换好了，心神不宁的，竖起耳朵专注听着隔壁的谈话。
苏霄霄用手肘捣了捣她，示意她一起出去，周恬甜回过神，刚要点头，隔壁又有说话的声音。
“从背后看腿粗不粗？”张洁问宣艳。
“哪粗呀，你这腿还算粗，别人可怎么活。”宣艳语气里带着笑揶揄她，“好看的！赶紧穿上去见班长。”
“讨厌，你乱说什么啊。”张洁娇羞地嗔她一句，对着镜子左照右照，自言自语道，“自从不跳舞以后，总觉得一天比一天胖，腰和腿都粗了。”
“班长不嫌你胖就行。”宣艳嘻嘻地笑，“下周春游去湖州，你就穿这一身，争取把班长迷得神魂颠倒，非你不可。”
“不可你个头，”张洁被她打趣得脸红，轻轻打了闺蜜一下，顿了顿，又问，“你真觉得腿不粗？”
“哎呀，特别细！”宣艳给她问烦了，翻了个白眼说，“好看，好看死了，班花非你莫属好不好？”
张洁自己对这一套也挺满意，一边往下换一边笑着说：“班花哪轮得到我。怎么也该是你或者苏霄霄，还有周恬甜也长得很讨喜。”
宣艳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周恬甜家里有钱，花钱砸出来的，能不好看么？”
张洁嘘了一声，把换下来的衣服叠好，压低声音说：“你小点声。万一她们也在试衣间怎么办？我跟你说件事——”
她停了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班长过生日的时候，正好在放寒假，当时我给他准备了件小礼物，但那天班长已经回家、不在宿舍了，就没给他。你说我春游的时候拿给他怎么样？”
宣艳把自己不要的衣服挂好准备拿出去，说：“行啊，但是你俩在学校的时候经常在一起，怎么都没给他，拖到现在？”
“哎，平时人太多了，万一撞见同学怎么办，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撞见那就正好官宣了呗，”宣艳捂住嘴笑道，“我说你俩也就差捅破窗户纸了吧，班长整天一板一眼，老干部似的，一看就不会主动，要么你主动点？”
张洁似乎有些动摇，想了想，犹豫着说：“算了，急什么，来日方长嘛，咱们班明年肯定是划成理科班，我跟班长都选理科，还有两年时间呢。”
“这倒也是。”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打开门出去了。
苏霄霄听着没动静，推推旁边失魂落魄的人。
周恬甜情绪低落极了，吸了吸鼻子，她怕别人听见，所以只敢轻轻地吸，又可怜又好笑。
“擦擦眼泪，”苏霄霄翻出纸巾给她，等她冷静一点以后，轻轻揽过她，“走吧，再不出去，冯璐该找咱们了。”
周恬甜闷闷地站起来，跟她一起出去，正好碰到冯璐，导购给她找号码找了半天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张洁她们已经买好了，站在店外面等她们，苏霄霄想了想，过去跟她们说让她们先去逛吧，冯璐刚开始试，自己这边可能还得花点时间。
打发走了张洁，还有不知内情的冯璐，苏霄霄只好跟周恬甜私下说：“你先别难受，别光听她们说，班长不一定有什么情况，可能还是学委单相思。”
周恬甜特别特别伤心地说：“学委这回估计要跟班长说破了。”
“说破了又怎么样，班长也不一定喜欢她。”苏霄霄说，“你行不行啊，好好的白富美，为了男生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亏不亏啊。”
周恬甜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苏霄霄把她拉过来，站在镜子前。
“春游那天咱也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班长后悔去吧！”
买完东西回家，还没进单元门，苏霄霄就听到争执的喧哗声，声波在封闭的楼道来回震荡，放大了音量，格外的吵。
一楼二楼的住户门开着，有邻居探头探脑听热闹，被苏霄霄看见不免有些尴尬，笑着跟她点头：“笑笑回来啦。”
苏霄霄打了招呼，疑惑地抬头向上望去：“这是怎么了？”
邻居努了努嘴：“楼上杨大玮家，听讲是闺女不省心，在学校动了同学的钱，家长找上门来了。”
杨大玮就是杨云的爸爸，苏霄霄继续往上走，还没到三楼，楼梯上已经站了好几家邻居，说是来劝架的，其实都竖着耳朵看热闹。
杨家房门大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拉着个跟苏霄霄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站在门口，两人都是生面孔。女人看起来像是个高级知识分子，戴着眼镜，头发烫得很时髦，嘴唇涂得红红的，穿着米色风衣，气势很足，小姑娘却畏畏缩缩的，一副想要走的样子，被女人牢牢抓着肩膀杵在那。
相比之下，站在门里面的杨云她妈要臃肿寒酸的多，她穿了件廉价的化纤褂子和黑裤子，头发随随便便扎起来，一只手还拿着锅铲，虎着脸往家里看。
不一会儿杨云出来了，拿着个黑色塑料袋装了一堆物品，手一伸递给女孩子，语气很冲地大声说：“你看看，是不是就这么多！”
那女人眉毛挑得高高的看着杨云，不满地说：“杨云啊，明明是你拿了我们家王维佳的东西，一直不还，怎么态度还这么差。有一点礼貌没有啊？”
杨云妈妈黑着脸，对王妈妈说：“为了一点东西，搞得大张旗鼓，让邻居看笑话，还嫌我们态度不好？怎么样，是不是要点头哈腰地捧给你啊？”
王妈妈推了推眼镜，道：“你这个当妈的是怎么教育女儿的？要不是她三天两头拿王维佳的东西不给，我也犯不着上门找你哦，又不是闲的没事干，我也很忙的好伐？维佳，你数数看，少没少东西。”
王维佳怯怯地从杨云手里拿过塑料袋，随便往里面看看，很快地说：“不少了。”一副恨不得马上就走的模样。
王妈妈却不那么好打发，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把夺过袋子，自己仔仔细细点了起来，过一会儿听她咦了一声说：“不对欸，怎么不少，我给你买的那支钢笔呢？你爸爸在海市买的，这边都买不到的哎。”
“还有上次张阿姨家的囡囡送你的那套画笔，很贵的，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也不知道珍惜，有人要就傻乎乎的拿出去了，以后上心点，好不啦？”
“还有那块米妮手表呢？啊？你大姑从国外带回来的，没带几天就不见了，我问你你给我说丢了。”
……
王维佳硬着头皮站在那听她妈絮絮叨叨，一件一件数，头垂着不敢看杨云，两只手局促地捏着衣角。
王妈妈点完了，抬起头来，不容分说道：“这里面少了好几样东西哎，不对，肯定还有，杨云你再回去找出来给王维佳。”
杨云嘟着嘴不动，杨妈妈狠狠拧了她一下，她才不耐烦地翻个白眼，说：“那些是王维佳自愿送给我的，是我的东西，凭什么要拿回去。”
王妈妈一下子叫起来：“怎么可能送你的！你知道那些要多少钱哇？我还不了解我女儿，她脾气好，性格单纯，人家哄她两句，她就稀里糊涂拿出来了，拿出来就要不回来了，回家还不敢跟我讲。要不是今天少这个，明天少那个，我跟她爸爸都发现不了。”
杨云梗着脖子说：“反正是她说送给我的，王维佳你说，是不是你自愿的！”
王维佳嗫嚅着不敢说话，抬头看一眼她妈，又把头埋下去。
王妈妈抱着胳膊，冷笑一声，说：“哦，东西是她主动送给你的，那你找她借的几百块钱也是她主动让你花的哦？”
又对杨妈妈说：“你看看你女儿，今天我要不来这个事情就这么给她糊弄过去了，我跟你讲，少的那些东西，零零总总加在一起也不少钱了，再加上她借了不还的钱，拿到公安局都可以立案了好伐？她这个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用不懂事当借口，俗话说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你再不管管以后就要到派出所领人哦。”
杨云脸胀得通红，恨恨地大声说：“我没偷！你这个女人嘴怎么这么贱，凭什么这么说我？我也没说不还钱，我以后会给她的！”
王妈妈眼睛睁得滚圆，指着杨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啊？怎么一点点家教都没有啦？我现在来找你，是给你留面子，我要是直接去学校告诉你校长，你还读什么书？哪个学校会要你？你怎么不知道好歹的啊？”
她把差不多缩到自己身后的女儿一把拖出来，往前一搡：“王维佳，你说，是你自己给她的，还是她找你要的？”
王维佳被她妈推到前面，脸色吓得煞白，额角冒汗，她偷偷看了杨云一眼，嘴唇翕动着，蚊子哼哼般的音量说：“……是她找我要的。”
“你们都听到了吧？”王妈妈提高嗓门，胜利者一般地对周围看热闹的邻居说，“明明就是她家杨云没脸没皮地要，我女儿才给的，要东西不说，还要钱，今天二十明天五十，开学到现在好几个月，积少成多，你们算算有多少钱？”
“不光是要钱，还让我家女儿给她买东西，到超市看中什么了就让王维佳付钱，啊，倒不是说我们请不起这些吃吃喝喝的小钱，但小姑娘年纪不大怎么这个作风啊？要不要脸皮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