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75 另一条路
冥界，宛若银河一般流淌飘扬在冥河之中的魂灵化作点点星光，离开物质领域的灵魂环绕着上百米的高大身影，在冥河的洗涤之中归于静谧，亦或是变成最精纯的灵魂能量等待重塑，
黄褐色的草袍略显破败，
与九百年之前相比，带着面具的佝偻身影似乎有些疲惫，就连面具双孔之中的有蓝色魂光都显得有些暗淡。
掌控着冥界长河的正是面具灵的创造者，拥有死者之权柄的面具之母。
冥气涌动，封闭的空间出现一道道荡漾的涟漪，随着一条白色的灵魂小径出现，面具之母百年未曾停歇过的紫灰色手臂缓缓垂下。
面具灵的创造之主低下头，凝视着低着头走向自己脚趾的女儿。
面具之母很快就注意到，自己最喜欢的羊灵镜爪并没有带着形影不离的狼灵，更没有带上从未离手的冥界神器。
“镜爪，你的武器去了哪里？”
面具之母的声音很平淡，少了几分以往见到乖女儿的喜悦，
面具灵手中的武器象征着冥界的权柄，也是对抗不死军团的有力工具，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弄丢武器是最不可饶恕的罪过。
抬头看着宛若泰坦巨人一般的面具之母，感受到了面具之母的严厉，羊灵的面具有些动摇。
“我现在很迷茫，母亲，在我做出回应之前，我想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
凝视着渺小如同尘埃的羊灵，面具之母把手心放下，让羊灵跳在了手心里，缓缓举至眼前。
站在面具之母的眼眶边，羊灵甚至都没有面具之母的绒毛大。
“说吧，我的孩子，你想知道什么？”
把手按在自己的羊灵面具上，镜爪颤抖的身体渐渐平息下来。
“我们与莫德凯撒打了一千多年的战争，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中，为什么我的兄弟姐妹越来越少，我的敌人却越来越多？
现如今，米特纳·拉琛的灵魂尖方碑已经囊括了将近一半的冥界，落入冥河的灵魂减少了四分之一，质量也越来越差，
母亲，是不是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失败的？那样我们的牺牲，我们维护冥河稳定的决心是不是毫无意义？”
面具之母罕有地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叹了口气，身上幽冥草所编制的枯黄色褴褛长袍又破损了几个缺口。
“母亲？”
“没想到我最喜欢的女儿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母亲，我只是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孩子……这是我们既定的使命，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我的孩子，只要我们存在一日，我们就必须维持下去，即便是注定会失败。”
用另一只的手指肚手轻点羊灵的脑袋，面具之母的声音震动着灵魂长河，几千个因过于邪恶而在洗涤之中弱化的魂灵直接被震散，化作流萤一般的晶莹光点。
面具之母不得不放轻自己的语气，低声诉说着拉琛语。
“从我带上面具的那一刻开始，从你们戴上面具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成为了面具的囚徒，再也摘不掉了，
古老的神祇早已在混沌中消亡，秩序之力已经离开了符文之地，莫德凯撒背后的邪神……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太多的邪恶力量窥伺着我们的世界，但只要再维持一千年，一百年，甚至十年，我们都不算是辱没了背后的使命，
这一点在我们选择戴上面具的时候就应该明白，面具意味着维系两界轮回的责任，即便是死神，无法履行责任的话也会消散在冥河之前，虚灵邪枭就是为此而生，
即便是创造了虚灵邪枭的我，若是物质领域无人想起死神的名讳，也会在万物寂静的时候死去。
孩子，从一开始我们就别无选择，
我等生于此间，也注定会死于此间，理应明白，我等虽掌管着冥界权柄，获得的不过是在诸神死去后留下的残缺部分而已，实则与囚徒无异。
作为监管者来说，我们能力有限，能把这场本该在五百年之前就毁灭的世界维持到现在，再延续到百年之后，等待着这个世界自我拯救，这就是我们努力和牺牲的意义。”
沉重的话语让羊灵有些绝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丢掉武器有些自暴自弃，面具之母选择把冷冰冰的事实摆在她的眼前，
从神明死去，秩序屏障破碎的刹那开始，这个世界从就失去了所有希望，物质领域上的一切繁荣与和平都是镜花水月，随时都会像太阳下的七彩泡沫一样破碎消散。
就像是受到了异界力量加持的莫德凯撒能稳定扎根在冥界逐步蚕食冥界的土地和力量一样，除了莫德凯撒所信仰的那个世界的邪神外，虚空、星界之灵、地狱、恶地，以及那些无法获知，却能通过投影偷偷侵蚀世界的邪恶力量也在对符文之地下手。
不然的话，光一个莫德凯撒又怎能对抗掌握着冥界权柄的面具之母。
“母亲，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吗？”
对于羊灵的疑问，面具之母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反问道。
“镜爪，我闻到了你的身体上有一股属于人类的生命力，你的武器，是否留在了那位异界来客身上？”
没想过隐瞒什么，羊灵点点头，没有说话。
“能告诉我你的理由吗？”
“母亲你说过，只有一种办法能让这个世界复苏，那就是出现一个掌控所有神之权柄的火种，用神力重塑世界，
这些年来你给我安排的猎杀命令除了回收强大的魂灵之外，也有寻找这颗火种的含义，最终我们找到了莱斯特，我觉得把摄魂弓留给莱斯特比我猎杀几个灵魂或是莫德凯撒的士兵更有意义。
母亲，莱斯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你却始终都并不承认他，我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
“嘎！嘎！”
听到了莱斯特这个名字，虚灵邪枭凭空浮现，双足抓握着面具之母的肩膀，一双淡漠的灵魂之眸看向羊灵。
面具之母用手轻抚了一下虚灵邪枭的羽翼，耐心解释道。
“孩子，莱斯特是否为火种我们尚未知晓，但他的所作所为却等同于背叛，用灵魂养育恶魔，出卖灵魂给异界邪魔，仅此一点，我便不会认可他的身份，他若是火种，又怎会做出这样的卑劣之事？”
扫了一眼盯着自己的虚灵邪枭，羊灵转过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具之灵的目光。
“若这一切都是为了拯救母亲你口中已经没有希望的世界，母亲你也不肯承认吗？”
在目光渐冷的面具之母还没有说话的时候，虚灵邪枭却是张开嘴巴，眸中红光闪现，发出干哑阴冷的声音。
“千珏，对面具之母如此不敬，你是否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羊灵却是并未理会虚灵邪枭。
“母亲！您守护的到底是面具灵的教条还是这个世界？”
“嘎！嘎！嘎！”
感知到了面具之母的情绪波动，虚灵邪枭振动翅膀，发出威胁的叫声，如同告死乌鸦。
在羊灵的注视下，面具之母最后看了一眼羊灵脸上的面具，缓缓放下手掌，让羊灵回到地面之上。
“米特纳·拉琛建立了一道临时传送门，千珏，拿回你的武器，带着狼去探查清楚，莫德凯撒到底想要做什么？”
失望地退后半步，羊灵低下头，默默地转身离去。
“面具之母，可否让我前往监督？”
在羊灵离开后，虚灵邪枭扭头看向面具之母，并未展现太多的敬畏。
面具之母却是开口道。
“不必，千珏走后，她负责的区域由你来接手。”
“嘎！”
虚灵邪枭回应一声，振翅离开。
作为防止面具灵堕落的最后保险，他天生就有猎杀面具灵的冲动和欲望，自然能压制甚至抹杀面具之母，因此他不会畏惧创造自己的面具制造者，但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虽然有些不爽，虚灵邪枭也只能接受命令。
在羊灵离开冥河空间的时候，艾欧尼亚的某片丛林中，一场短促却激烈的追猎战迅速终结。
撕咬出一片血花的狼灵终于松开嘴巴，早已死去多时的黑色玫瑰女法师倒在血泊之中，被标记之后的灵魂在印记的牵引下飞往冥河，完美的避开了冥界之城米特纳·拉琛的灵魂方尖碑。
完成捕猎的狼灵却是并未感到开心，望着空寂的森林，狼灵趴在了尸体旁呆呆地望着树干，看起来有些孤独。
他想羊了，羊却一直都没来找他。
叹息一声，狼有些落寞地闭上眼睛，他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近百年里，因为莫德凯撒的主动掠夺外加一系列其他因素，符文之地的人口虽然在逐渐增多，灵魂的总质量却是在迅速减少，
为了应对日益减少的灵魂质量，也为了强大的灵魂不落入莫德凯撒的手里，面具灵开始主动猎杀灵魂坚韧的法师，以此来弥补灵魂的损失，让冥河能正常运转。
灵魂的质量事关个人天赋和个人寿命，灵魂强大者不但寿命悠久，还天生拥有强大的魔法亲和力，在冥想的过程中事半功倍，
奥术法师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具有暗元素魔法天赋的辛德拉就是一个很极端的例子。
过去的符文之地还能看到许多行走在世界各地的法师团体，在面具灵的主动猎杀下，如今很难见到具有法术天赋的人，幸存下来的法师不是藏匿行踪就是偏安一隅，过上了佛系生活。
新生儿愈发孱弱，人类的平均寿命也越来越短，从生下来就能掌握奇特天赋和魔法天赋的儿童已经少之又少，其他大陆的魔法力量正在加速衰退，只有艾欧尼亚之灵庇佑的初生之土还保留着最原生态的魔法环境。
因此，艾欧尼亚也是狼灵最主要的狩猎场。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狼忽然睁开眼睛，警惕地爬起身来瞪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张开獠牙。
中年男人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袍，长发束在脑后，头戴浅绿色宝石头箍，浑身散发着可怕的压迫力，正是当代艾欧尼亚之灵的转世卡尔玛。
卡尔玛看了一眼明显不是艾欧尼亚人的黑色玫瑰女法师，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许。
“千珏，你的频繁出现已经引起了艾欧尼亚人的恐慌，虽说你猎杀的不是艾欧尼亚法师，我也不能继续允许你在艾欧尼亚继续狩猎了，至少一年内不行。”
知道自己最近因心情不好主动加了不少班，猎杀的人太多而导致艾欧尼亚人产生了恐惧，狼灵并未反驳些什么，毕竟面具之母和艾欧尼亚之灵建立了盟约，先不说有没有能力，他还真不能攻击卡尔玛。
只是心里这么想，狼却依旧保持着‘威风凛凛’的样子，呲着牙咧着嘴，至少在气势上他得撑住。
“艾欧尼亚之灵，你不该干涉我的捕猎……不过艾欧尼亚的猎场已经肃清，我就给你一个面子，就此前往下一片猎场罢。”
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狼灵，卡尔玛也松了口气。
他并不害怕这些面具灵，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跟面具之母的使者们动手。
“最近我怎么没看到羊灵？”
闻言，呲着牙的狼灵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样萎靡了下去。
“羊，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跟我捕猎还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
虽说有些好奇羊灵的行踪，卡尔玛也不是喜欢八卦的人，尤其是狼灵一副痛苦的样子，更不适合在此进一步询问。
既然目标已经达成，他也就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卡尔玛转身离去，狼灵独自趴在地上黯然神伤，羊灵却是从灵魂领域走了出来，伤心的狼甚至都没发现自己思念的同伴已经来到了身后。
注意到了狼灵的失落，羊灵轻叹一声，弯下腰搂住了狼灵，把脸贴在狼的额头上。
被熟悉的感觉所笼罩，狼灵一呆，瞬间转悲为喜，夹着的尾巴如同风扇一般快速转动。
“羊，你回来了！？这次一定很忙碌吧？快休息休息，我已经把……”
羊灵却是说出了让狼灵傻掉的话。
“狼，我决定要摘下面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