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69 真的，好羡慕你
时间回到半小时之前。
不朽堡垒，内城区。
位于比尔博姆家族的私人庄园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不管是比尔博姆家族临时招募的武士还是家族培养的私军，此刻都化作冰冷的残尸，魂归冥界。
府邸三楼，，一身战斗黑袍的卡蜜尔右手持握滴血不沾的【青钢影】水晶长剑，眼神冷峻的少女从容不迫地踏上四楼，观察着自己的敌人。
在宽阔行廊的尽头处，比尔博姆家族的家主罗文看起来有些惊慌，在罗文之前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手持蔚蓝色魔法长剑的女人。
从未着甲的高大女人身上，卡蜜尔感受到了恍若实质的压力，不仅仅是闪烁着蓝色魔法流光的长剑具有致命威胁，女人本身也是一个顶尖的剑术高手，似乎还能动用类似于咒力的一种特殊能量。
卡蜜尔知道，自己算是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艾拉，有把握战胜他吗？”
等到自己被蓝灰色的眼眸所注视的时候，罗文才真正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何等可怕的敌人，此时此刻，罗文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费尽心思弄到手的异族魔剑士能保护自己。
“罗文大人，一会儿我会缠住他，请您尽快离开这里。”
让罗文失望的是，自己所倚重的魔剑士说出了堪称是技不如人的宣言。
“好吧，你坚持住，我会叫人来支援你的。”
抛弃了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不再犹豫的罗文转身冲入一个房间，准备从四楼的密道逃脱，
卡蜜尔只是冷漠地看着罗文行动，并未阻拦对方，眼神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尽在掌握的淡然。
“轰！！！”
刚过去几个呼吸的功夫，猝不及防的大爆炸就掀翻了整座宅邸，
冲天的火光从脚下蹿出，地板塌陷墙壁破裂，整座阁楼在晃动中瞬间化作一片火海，只有四楼的石板长廊还艰难地被坚挺的石柱支撑着，为卡蜜尔自己留下立足的空间。
宽度仅有三米的石板行廊之上，艾拉脸色变得惨白，手里的耀光都有握不稳的迹象。
似乎是有些同情对手，又似乎是对自己看重的敌人感到不满，一直保持沉默的卡蜜尔第一次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不用抱有侥幸心里，罗文阁下已经死了，我早就考虑到了罗文阁下会通过密道逃跑，所以我在整座宅邸都安置了炼金炸弹。
整座府邸只有第四层不会受到炼金炸弹的波及，静静地等待在你的身后见证你我之间的胜负，这是罗文阁下唯一能够活命的机会，可惜他却选择了逃跑。”
凝视着眼前的女剑士，卡蜜尔冷声道。
“现在的时间属于你我之间的战斗，或许你可以在这里杀死我为罗文阁下报仇，又或者我杀死你，彻底铲除最后一个比尔博姆家族的后患，
如果你是一个合格的战士，现在就不应该为失去自己的追随者而悲痛，如何杀死你的仇人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
重新握紧了耀光，艾拉低声道。
“这就是我不如你的地方，你总是知道自己应该做出怎样的决定，而我却容易受到感情的影响，让我变得不像是我自己。
我明知道他是在利用我，明知道他的柔情蜜意都是欺骗，明知他为了得到我的身体和忠诚，偷偷对我使用了各种卑劣的药剂来控制我的身体，我却依旧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
我的意志早已在他的侵蚀中变得千疮百孔，可悲的是，我明明知道他应该是我的仇人，却会在他死掉之后感到伤心，甚至想为了他杀掉你这个恩人，
你说，我，是不是很愚蠢？”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就要分出生死的仇人，艾拉却觉得眼前的少女跟自己是同一种人。
让艾拉意外的是，少女杀手居然选择了回应自己。
“我与你一样有一个无法割舍的男人，他也是在利用我，他却让我知道了，他对我的利用不仅仅是利用，而是一种有利于我也有利于他的双向促进，与其说是利用，倒不如说他指引了我，我选择了他。
除此之外，他对我也并未有任何欺骗，无论是好是坏，他总是会开诚布公地说给我听，仅从这一点我就知道，他值得我用生命追随。
对我来说，我其实并不想做出这些事情，圣扎迦利孤儿院的奴隶地牢也好，比尔博姆家族也好，诺克萨斯帝国再怎样黑暗与腐败也都与我无关，但这是他的命令，他想要这座城市干净一些，我就不得不拼命去做这些我不喜欢做的事情。
你为了罗文阁下杀人，我为了我的老师杀人，从这一点来看，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在我看来，你并不愚蠢，反而是忠诚的典范，
你错就错在遇到了错误的人，你太过懦弱，懦弱到无法保护自己，也无法分辨美化过后的恶意和自己真正的感情，你受到了卑劣男人的欺骗，运气不好，仅此而已。”
愣着听完卡蜜尔的自述，艾拉苦涩地笑了笑。
“运气啊，捉摸不透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的男人吗，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见一见你的老师了。”
“谢谢，我也为我的老师而感到骄傲，可惜你应该是没有机会见到我的老师了，你虽然漂亮，他却绝对不会喜欢上现在的你。”
取下面具，卡蜜尔拔出了青钢影，在艾拉面前展现了真实的面容。
凝视着卡蜜尔美丽的容颜，艾拉叹了口气。
眼前的女孩和她有些相似，又有许多不同，她却总是下意识地把女孩当成另一个人生的自己进行比较。
真是……输的一败涂地。
“你也是一个美丽的姑娘，从你对你老师的感情来看，他应该很宠爱你吧？”
“他就像是一个全能的天使一样陪伴着我长大，给予了我温馨的童年，也让我获得了打破命运的机会，我能获得选择另一条人生道路的勇气全靠他的鼓励，我想这应该是一种宠爱的表现吧。”
羡慕地轻咬着嘴唇，艾拉回想着自己遇到罗文的经历，失落地低下头。
自从顺服罗文之后，罗文从来都是向自己索取，从未有过主动的关心和爱护。
她终究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而已，所有的感情都是一厢情愿。
“……能把最完美的自己留给自己最喜欢的人，一定会很幸福吧？”
“我没有经历过，不过我可以肯定，若是我的老师温柔地抱了我，那一定是我笑的最开心的时候。”
被突如其来的狗粮干的沉默了一会儿，艾拉抬起耀光，轻抚着魔剑的剑刃，伤感淡去，眼神多了几分属于剑士的凌厉。
“这是我的爱剑【耀光】，父亲把耀光传给我是想让我成为一名出色的帝国武士，成为‘帝国荣耀的光’，我却刚好在堡垒遇到了罗文，被他哄骗着交出自己，就此堕落，成为了黑暗的帮凶，
我配不上这把剑，更对不起我的父亲，我死之后，求你把这把剑带走，你用也好，找到一个更合适的人也好，至少我想在死之后，用这柄剑把父亲的期盼传递下去，
虽然在这个国家生活起来很沉重，却依旧有一些人愿意为她献上生命，只是想让她变得好一点。”
点点头接受了艾拉的请求，卡蜜尔也抬起手，对着艾拉展示了自己手里的魔晶长剑。
“这是【青钢影】，是我的老师送给我的订婚礼物，
看到了吗，他对我的爱意和期盼全部都在这剑锋之上，我会成为他手里最锋利的剑，最坚硬的钢，最静谧的影子，
我会用这柄剑为他铲除所有的敌人，我要让他为我感到骄傲，我坚信，我绝不会辜负他对我的期待，他也绝不会让我失望。”
“真羡慕你们的关系啊，要是我第一个遇上的是你的老师，我会不会更幸福一点？”
“所以我说了，你的运气不算太好，不然你会很幸福的，毕竟我的老师最喜欢的就是宠女人。”
轻笑一声，艾拉摆出起手式。
“温度升高了很多。”
卡蜜尔也架起了绝影闪的剑势，咒力涌动。
“至少在这最后一刻，让我领教一下你的剑术吧。”
“艾拉，斯卡兰雅村贝洛克之女。”
“卡蜜尔，皮尔特沃夫菲罗斯家族长女。”
惊讶之色一闪而过，艾拉苦涩一笑，卡蜜尔的权贵身份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享受人生之中最后的战斗，在用尽全力后死在卡蜜尔剑下，这就是她最渴望的结局。
注意到卡蜜尔忽然闭上了眼睛，艾拉的动作一顿。
“卡蜜尔，小心了。”
垫步冲锋，艾拉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虚影，蓝色的剑刃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魔剑式，耀光连斩。”
抵近卡蜜尔的瞬间，耀光魔剑陡然射出一道半弧形的魔法剑芒，艾拉却不肯罢休，瞬间三次变招连斩，用剑锋和紧随其后的剑芒把卡蜜尔的退路完全截断，
在魔法的充能下，每一次斩击都比前一次更强，第四次斩击足以开山裂石，剑光闪烁间，卡蜜尔就要殒命当场。
“绝影冰封。”
猛然睁开蓝灰色的眼睛，卡蜜尔手中的青钢影瞬间转化成冰蓝色，
后退半步的少女留出斩击的空间，卡蜜尔的右臂化作道道残影，竟是后发先至连斩四剑，
剑锋之外，如虹的剑势形成了四道冻彻心扉的寒霜剑气，剑气完美地阻拦在耀光剑芒的前方，魔法寒气和魔法剑芒狂暴地对撞在一起，在魔素紊乱中双双湮灭。
两人同时后退三步，再次拉开了两剑之地。
单单是这一次对抗，艾拉就已经明白自己绝不是卡蜜尔的对手。
很显然，名为卡蜜尔的少女把她当成了剑术道路上的磨刀石，只是成为磨刀石又如何，只要能酣畅淋漓地战斗，她死而无憾。
“卡蜜尔，不要太小看我啊。”
“是啊，我应该认真一些的。”
“咔擦。”
在魔法湮灭的冲击中，原本就不太稳定的石板走廊出现了几道裂缝，边缘部分更是塌陷了下去，两个剑士却根本不在乎脚下，彼此之间的眼中只有敌人。
第一次试探性交手之后两人不退反进，冰蓝色的耀光与时而火红时而湛蓝的青钢影化作无数道剑芒碰撞在一起，每一秒都会发出数道剑鸣声，
高超的剑术在两个女人凌厉的身形挪转之间变成了凄美的剑舞，无论是两个女剑士还是女剑士手中的魔剑，此刻都沉醉在生死之间，竭尽全力地想要致敌人于死地。
又是一百多个回合的碰撞，大概知道了艾拉的剑术套路，卡蜜尔手腕一转留出剑柄空间，双手合握剑柄，竟是改为双手持剑，
青钢影一改之前的飘渺，剑刃变为烈火般赤红，如山岳崩塌一般裂空砸下，仿若流星火雨的烈焰剑势带来的低压和高温让艾拉呼吸一滞。
单手剑硬是斩出了双手剑的刚猛霸道，卡蜜尔变招太快，猝不及防的艾拉根本来不及躲避，仓促之中只能用手中的耀光横向格挡，耀光与青钢影碰撞的瞬间烈焰拂面，浑身烫伤的艾拉整个人翻滚着被卡蜜尔向后击飞，险而又险地倒在石板边沿，吐出了一大口血。
“抱歉，其实这才是最适合我的剑势。”
“没什么可道歉的，是我技不如人而已。”
擦了擦嘴角的血渍，重伤的艾拉艰难地从石板上站起来，向前蹒跚着走了两格，身后碎裂的石板就此脱落，跌入火海之中。
随着塌陷的石板增多，两人能站立的空间越来越小。
“你的剑势刚猛霸道，单手剑青钢影太过轻盈飘渺，并不适合你主练的剑势，你应该用双手剑才对。”
并未反驳艾拉的说法，青钢影点点头。
“没错，我的确更适合用双手剑，但青钢影是我无法割舍的宝物，所以我就试着用青钢影施展双手剑的斩击技，事实你也看到了，在实战中的确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重新来到卡蜜尔面前，艾拉用烧焦的面容笑了笑，颤抖着重新举起耀光。
“我已经把我能施展的剑技全部施展出来了，卡蜜尔，能在我死之前让我看看你最强大招式吗？”
沉默着点点头，卡蜜尔深深地看了一眼艾拉，随后闭上眼睛，做出拔剑式。
剑出，剑落，无影无形。
艾拉一脸困惑地眨眨眼，随后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脖子以下的身体。
“卡蜜尔，我已经死了吗？”
睁开眼睛，卡蜜尔点点头，艾拉却是笑的很开心。
“这一招，叫什么名字？”
“绝影闪，这也是我的老师教给我的。”
“哈哈哈~”
因嘴唇的抖动幅度过大，艾拉的脑袋终于从脖子上滚落在地。
“真的，真的，真的……
好羡慕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