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1 国葬
“诺克萨斯帝国第一军团，第三军团，塞恩军团，全军覆没，
列德，塞恩，耶格尔战死沙场，
面对三倍之敌，塞恩殊死一搏，于万军之中亲手扼杀德玛西亚的皇帝杜勒斯·嘉文，万枪穿心而死……”
“诺克萨斯之手，名不虚传，可惜了一员镇国大将，有他的话，我们会省下很多功夫。”
一大早，正在领主藏书秘库查阅资料的莱斯特就从乐芙兰那里收到了坏消息。
扫了一眼莱斯特正在翻阅的书籍，乐芙兰发现这些书籍大多都是有关于人体魔法改造的古代案例。
她知道莱斯特很闲，因为翡翠领掌控诺克萨斯的计划是由希娜主导，可她却没想到莱斯特悠闲到看这种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书籍，
时代的变迁可不仅仅是体现在魔法元素的更迭上，更多的还是魔法材料和魔法植物的稀缺与灭绝，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要重现这些古代魔法典籍里的人体改造手术，非得回到千年之前不可。
心里有些好奇，乐芙兰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我可没忘了你当初让我看好塞恩，是他自己不愿意跟我派过去营救他的法师走的，他死了怨不得我。”
轻叹一声，莱斯特有些惆怅没能亲自与塞恩这个英雄见一面。
“我知道，我当然不会怨你，事实上如果塞恩真的为了生存而抛弃了他的部下，我反而会瞧不起他，这可能就是宿命吧……
对了，现在德玛西亚人是怎么安置塞恩尸首的？”
“德玛西亚人很想知道一个人是怎样获得塞恩那种实力的，为此他们找来了德玛西亚最杰出的医学家团体，想要通过解剖尸体破解塞恩的力量之源，
他们根本无法理解，除了体质特异外，塞恩的大部分实力来自于黑色切割者和卡尔亚斯铁砧打造的魔钢札甲，根据我安排的探子带回来的情报，已经有不少德玛西亚士兵因接触黑色切割者和魔钢札甲而疯掉了，
现在那两件塞恩的遗物已经成为了德玛西亚人公认的禁忌邪物，锁进了禁魔秘库里……
怎么，你还对塞恩的尸体感兴趣？不过塞恩的尸体确实适合用来制作战争傀儡，只要再附上几个魔法，死掉的塞恩会比活着的塞恩还要强。”
本以为莱斯特是想用塞恩的尸体炼制亡灵傀儡，谁知，莱斯特却是摇摇头。
“塞恩已经为帝国做的够多了，我不想再打扰他的安眠，只是塞恩不能成为德玛西亚人的研究素材，他应该风风光光地葬进不朽堡垒，供后人瞻仰。”
“哦？你想怎么做？”
饶有兴趣地看着莱斯特，乐芙兰直接坐在了男人的怀里，搂住脖子。
“你要怎样把塞恩的尸体带回来？”
捏着乐芙兰精致的下巴，莱斯特冷冷一笑。
“虽说歼灭了帝国三大军团，德玛西亚现在也是元气大伤，再加上幼皇嘉文二世刚刚登基，人心浮动……
别忘了，翡翠领虽然从未对德玛西亚出兵，却仍旧是诺克萨斯的一份子，如果还想延续嘉文血脉的正统，德玛西亚的小国王就没得选。”
霸道强硬的气势让女人身体一软，吐气如兰地伏在男人的怀里。
“你可真够坏的……等到这次事了，要去我那里坐坐吗？”
“不了，等到平息了诺克萨斯的军阀隐患，我准备回艾欧尼亚看看。”
……
半个月后，翡翠领的使者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德玛西亚的皇宫，来到了殿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递交了外交函。
“嘉文殿下，如你所见，这就是我们翡翠领的诉求，
一个崇尚勇武忠诚的国度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将军流落在外，落叶归根才能让塞恩将军等人安息，
在下知道，伟大而古老的光盾家族也保持着对英雄该有的礼遇，死者为大，在战场上凭真刀真剑分高低，死后再折辱尸体就未免有些令人不齿了，
魔面领主向来敬仰光盾家族对英雄的尊崇之情，德玛西亚也立着纪念英雄的丰碑，我想陛下应该能理解我们，
如果有一天，德玛西亚的伟大将军死在了诺克萨斯的领土上，我们也会礼送英雄出境。”
听着台阶下的使者侃侃而谈，尚未成年的嘉文二世一身白衣，绷着小脸一言不发。
妈了个巴子的。
一纸空文就想让自己交出弑父的凶手，在自己面前根本不行跪拜之礼，眼前的诺克萨斯蛮子根本就没把自己和王国放在眼中。
无以言表的耻辱让嘉文二世恨不得让侍卫把眼前的无礼之徒打出王宫，只是仅存的理智告诫着年轻的皇帝，眼前的狗东西虽傲慢，却有傲慢的底气，
使者身后的庞然大物随时都能让一纸空文变成大军压境。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送走几具尸体几件邪器能解决的事情了，如果真的丢掉国土，让东边的防线失陷于翡翠领之手，光盾家族恐怕会遭遇难以承受的危机。
说来说去这个世界还是强者为尊，能跟诺克萨斯掰掰腕子，现在的德玛西亚却根本惹不起翡翠领。
【时间，我需要时间，现在的屈辱我会在未来加倍奉还】
心中有了决定，嘉文二世就艰难地笑了笑，让一直关注小皇帝的大臣彼此相望一眼，暗自摇头。
既然要送就要显得大气一些，要么就斩钉截铁地拒绝，把狗使者打出去，这要送不送的勉强态度只能徒增笑柄，娃娃皇帝还是沉不住气。
只是一个沉不住气的小皇帝，对于他们这些大贵族出身的臣子来说……绝非坏事，
嘉文一世是足够雄韬武略，可整天收权，随意干涉大贵族的家族，对于臣子来说就不太舒服了，没人喜欢整天压自己一头，从自己家族里自愿筹钱的面瘫皇帝。
如今这种情况，只要努力运作一番，或许能恢复之前的白银议会贵族共治也说不定，到时候就不用再看皇帝的眼色，大不了保留嘉文皇室的名号就是了。
至于说翡翠领的威胁……
自建立之初翡翠领就保持着中立的立场，除了伤害到翡翠领炽天使倒大霉的海蒂人外，瓦罗兰大陆谁不知道，只要不愚蠢到招惹翡翠领就不会有任何威胁，
相比于翡翠领，还是小皇帝更好对付一些……
宫殿朝堂下暗流涌动，王座之上，嘉文二世终于开口道。
“德玛西亚自然理解英雄对于一个国家的意义，只是塞恩将军于我国来说是生死仇敌，对我来说更是弑父仇人，
再怎么说，礼送也不太合适，对于塞恩将军等人的遗体，我只能秘密运输到国境之外移交给你们，你看如何？”
使者微微一笑，这次男人连腰都没有弯，只是点了点头。
“也罢，多谢陛下成全。”
……
诺克萨斯历，公元901年，十月一日，天色阴沉。
不朽堡垒，城门大开。
在立国庆典召开之际，诺克萨斯帝国从翡翠领的手上秘密接回了几位将军的遗体，对为首的塞恩进行了国葬仪式，
四匹昂贵的纯血战马缓缓向前走着，马儿仿佛也知道自己正拉着荣耀的英雄，马蹄轻抬轻放，没有发出任何噪音。
身后沉重的露天式马车铺着昂贵的毛皮红毯，沉睡其上的塞恩重新换上了破碎的魔钢札甲，暴露出来的肢体却也是千疮百孔，让无数沉默的瞻仰者泪眼朦胧，紧紧捂住嘴巴。
数不尽的枪眼剑痕，数不尽的创口伤疤，大半个下巴几乎已经被撕碎，巨人就像是一个古老的雕像，用破碎的身体述说着昔日的荣光。
没人能想象这样一具残破的尸体到底在生前经历了怎样残酷的战斗，也没人能想象在无声无息间，这样一位帝国栋梁死在了对德玛西亚人的战争中。
在此之前，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西部战线上诺克萨斯之手的含义，如今帝国最高统帅部还未发布讣告，见证者就已经在尸体上明白了诺克萨斯之手的真正分量。
手捧鲜花的诺克萨斯民众跟随在后方，一路来到征服者广场上，目送塞恩将军的尸体被安置在正中央的魔法水晶棺里。
帝国所有的贵族和军阀势力领袖都受到了邀请，最富有权势的诺克萨斯权贵齐聚征服者广场，默默地低下头，对伟大的将军默哀。
诺克萨斯的新任领袖，勃朗·达克威尔亲自为诺克萨斯之手发布讣告。
“这个时代很荣幸，因为这个时代见证了一位属于帝国的伟大将军，他的名字是塞恩，来自于德雷坎的一个小山村，
在尚未参军的时候，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伐木工，德雷坎伐木场因他而骄傲，当他听说帝国终于要向卑劣的德玛西亚复仇的时候，他毅然决然地放下了伐木斧，扛起了战斧，来到了不朽堡垒，走进了征服者广场，
他无法容忍欺凌同胞，从未上过战场的懦夫，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杀死了征兵官，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了死罪，束手就擒，被士兵押解到了死牢，
在所有人都提议要吊死塞恩将军的时候，是我的父亲，伟大的伯纳姆大统领亲自审讯了他，伯纳姆大统领问他：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我至今还记得伯纳姆大统领跟我提起塞恩将军时的肃穆，那是如烈火一般燃尽一切懦弱之举的愤怒。
塞恩将军说：我不想当什么殉道者，也无意成为改变帝国的人，我只是不能容忍懦夫在我的面前损害帝国的利益，仅此而已。
他说：我们的先祖洛克希从来都是靠着死战不休的荣耀立足于大地，这是独属于洛克希的荣耀，可我现在却看不到它，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就此死去，离开这个让我失望的国家。
他用最简单朴素的语言让伯纳姆大统领明白了，那个在征服者广场上辱骂应召新兵的征兵官和其他只会欺负自己人的帝国懦夫一样，罪该万死！
自此，伯纳姆大统领明白了塞恩将军的高尚意志，带着他离开死牢，让他穿上盔甲，拿起战斧，踏上了前往北方达尔莫平原的平叛征途。
自始至终，塞恩将军都是以帝国最古老的尚武精神为行事准则在做事，他走在这片荣耀的土地上，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他都从未有过一己私欲，
他是最纯粹的帝国人，是最纯粹的洛克希武士，是诺克萨斯的右手，是帝国之军魂！
无论是杀死征兵官还是在战场上死战不退，即便是拼着全军覆没为代价也要斩获德玛西亚皇帝的首级，不为别的，为的正是帝国人早已忘记的洛克希精神……”
莱斯特跟在戴着面具的希娜身后，默默地听着勃朗述说着塞恩的丰功伟绩，渐渐融入到了塞恩荣耀的一生之中。
与游戏中大喊着“害虫”，总会用“一斧，两斧，三斧”引人发笑的推塔狂魔不同，眼前的塞恩是活生生的用自己一生诠释了诺克萨斯最珍贵的品德，肃穆，沉重，如同一座沉默的石碑。
莱斯特明白了，塞恩这个名字，并不可笑，每一次挥动斧头，他都带着赴死的决心。
从走上战场的那一刻，塞恩就只会一路向前，一路战斗，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来临。
这品德比黄金还要沉重，比水晶还要璀璨，如臻冰一般单纯透彻，没有任何杂质。
这种品德无论是在上一个世界还是这一个世界，都是弥足珍贵的品质，它能让一个人升华自我，从一个凡人成为受人敬仰的伟大人物，
毫无疑问，塞恩就是这样的人，事实上在诺克萨斯这个伟大的国度，还有许多塞恩这样纯粹的勇士，
和仁义道德，堪称是现代社会道德标准的德玛西亚不同，诺克萨斯虽然野蛮、冷酷、总是喜欢发动战争入侵别人，但从人类诞生之际，生存斗争就从未停止，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一直都是这个世界的主旋律，
毫不掩饰，这样的纯粹反而更加引人注目。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翡翠领直到今天也没有抛开诺克萨斯的名字光荣独立的真正原因，
莱斯特，真的喜欢诺克萨斯。
非常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