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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菱花镜窥得雄与雌,鬼新娘揪出狠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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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 :菱花镜窥得雄与雌,鬼新娘揪出狠心郎

    魏崔城风风火火的去安排了,陶朱和刘秀面面相觑,不得其意。

    陶朱啧啧道:“没看过《陆公案》,都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是因这本书结缘的吧。”

    刘秀说道:“我和小姐妹之间传看过《陆公案》,但只是当成消遣,没仔细品读,都不太记得了。”

    那像魏崔城这种喜爱公案话本小说的看官,看到喷白醋重现血迹,就脱口而出,说《续陆公案》里第五回“苦命女命丧黑客栈,痴情郎千里娶枯骨”里有用过这个方法。

    陆善柔一说《陆公案》第七回“陆青天巧设假灵堂,回魂夜揪出真凶手”,魏崔城立马就照着做,连问都不问一句,陆善柔也没有追上去交代,两人就是这么默契。

    陆善柔只得把计划详细说了一遍,“……暂且试他一试,成与不成,我们都能进退。”

    陶朱又像个兔子似的蹦蹦跳跳拍手道:“我要加入!我要玩!算我一个!”

    陆善柔一瞥陶朱的平胸,说道:“你的身材和刘秀相差太大,把这件云想楼金线绣的马面裙脱下来,给刘秀穿。”

    王占魁梳笼刘秀时,送了一套云想楼的嫁衣,上身是大红妆花锦通袖袍,一寸妆花一寸金。下身是裙门绣着金凤凰的大红马面裙。金线绣的凤凰展翅欲飞,这一身嫁衣价值不菲。

    刘秀不在意钱财,见陶朱的裙子破了,就打开衣箱,要陶朱随便挑,陶朱毫不客气挑了这件最漂亮的。

    现在要“搭台唱戏”,陶朱得把这件裙子还给刘秀。

    陶朱又挑了一件仙女般的月华裙,正在解开腰带换裙子,“你们看着我作甚?”

    “赶紧换裙子。”陆善柔催促道:“大家都是女人,看看怎么了,横竖里头穿着裤子呢。哦,对了,刘秀的手指还肿着,不方便穿脱,你帮忙给她换上。”

    “我我我。”陶朱支支吾吾道:“我自己还忙不过来呢,陆宜人给她换吧。我害羞,换衣服时不习惯有人看,我到屏风后面去。”

    你还害羞?陆善柔心道:我就没见脸皮比你还厚的人,真是太奇怪了,一定有蹊跷。

    陆善柔假装摆弄博古架上的盆景,手里却捏着菱花小镜,从镜子里观察屏风后的陶朱换衣服。

    陶朱脱了裙子,里头穿着轻薄的纱裤,此时窗户已经打开了,夕阳无限好,余晖穿过窗户,笼罩在纱裤上,把裤子照射得近乎半透明。

    陆善柔看到□□里有一样东西。

    准确的说是两样东西。

    不应该属于女人的东西。

    陆善柔有过两任前夫,对这东西她熟得很,不可能看错。

    陆善柔瞳孔猛地一缩,好家伙!藏的可真深!难怪他不知道陈妈妈为何物!他是个男的!

    陶朱把换下来的大红马面裙抛到了屏风后面,“好了,你们换吧。”

    陆善柔强行平复了情绪,帮刘秀换上,又给她穿上大红妆花锦通袖袍,重新梳妆,戴上狄髻,插戴全套金镶宝石头面首饰——就是王占魁送给刘秀的首饰。

    “你仔细想想,和拜堂那天相比,还缺了什么?”

    刘秀取了一炳团扇遮面,“差不多就是这样。”她不想回忆那个用初夜交换金钱的“新婚夜”,如今为了活命,不得已为之。

    “我呢,我呢!”陶朱一颠一颠蹭了过来,“给我安排一点活呗,闲着难受。”

    双兔傍地走,安能辨你是雄雌?好家伙,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陆善柔不动声色,现在不是闹开的时候,她从刘秀的妆奁里拿出一块网巾,递给陶朱,说道:

    “那么厚的刘海盖在额头上,我都替你热的慌,你用网巾把刘海和肩上的披发都束进去,就凉快了。”

    刘海遮掉了小半边脸,让我看清楚你的长相。

    “我不要!”陶朱往后一跳,捂着刘海,“我脸大,刘海能遮一遮。”

    刘秀说道:“你的脸不大,长得挺清秀的姑娘。”

    陶朱坚决不干,“我不喜欢戴网巾,这劳什子勒得头疼,我就要刘海,你们谁都管不着。”

    破案要紧,咱们秋后算账!陆善柔不再试探,把陶朱先支开,“你去厨房,那里耗子多,搞一只刚出生的耗子,红皮没长毛的那种。”

    陶朱乐开花,“我知道怎么搞,往耗子窝里灌水,或者熏浓烟,很好玩的。”

    陆善柔点头道:“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赶紧去吧。”

    “得令!”陶朱夸张的学着戏台上小卒的步态,踩着并不存在的鼓点一溜烟跑了。

    刘秀看着陶朱的背影,艳羡的说道:“陶朱姑娘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怕,她一定有个好出身,做什么都有底气。”

    你的判断大体没有错,但是你嘴里的姑娘其实是个男儿身啊……陆善柔心道,等我把这个案子破了,再审陶朱,男扮女装租我的房子,是何居心?

    陶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乐此不疲在厨房捉老鼠,很快就完成了任务,用草纸包着红皮小耗子来邀功请赏。

    布置完毕,大戏开始。

    王占魁今天不用上学,被安排一个小花厅里等待,好茶好饭按时送,没亏待他,就是不准出去,大门上了锁。

    哗啦啦,有差役来开锁,“王秀才,跟我们走一趟,大人有些话要问。”

    王占魁整了整衣服,依旧文质彬彬,“请差爷带路。”

    王占魁被带到一个凉亭,四周垂下了纱帘防蚊,很凉快,这次审问他的不再是魏崔城,一个看起来很稳重的中年人,自称是东城兵马司的文书。

    其实是李阁老的管家假扮的,李管家客客气气的请王占魁坐着说话,“实不相瞒,芳草院出了命案,王秀才那晚刚好在这里。黄华坊归我们东城兵马司管辖,虽死的是个官奴,但毕竟是人命,少不得要调查一番,好向礼部教坊司交差,若有怠慢之处,得罪得罪。”

    李管家抱拳,王占魁赶紧站起来回礼,“不敢不敢,大人尽管问,学生知无不言。”

    李管家说道:“不是针对王秀才一个人,那天夜里所有的客人我们都问过,连李阁老的独子,还有寿宁侯的表弟金公子都问过。”

    王占魁眉毛一挑,“这两位贵公子也在此处?”

    “这个……倒没有。”李管家说道:“是我们派了人,去他们家问的,都说喝醉了,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其实一个死了,一个被打得半死,都在呢。

    这就是身份的差距啊,我没有根基,只能受人摆布。王占魁定了定神,接受盘问。

    李管家问了很多问题,要他把从进芳草院开始,见到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细细说来。

    王占魁足足说了快半个时辰,说的口干舌燥,天都黑透了,才结束审问。

    李管家说道:“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请王秀才在这里委屈一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回国子监上学了。”

    王占魁被差役带回小花厅,依然上了锁,王占魁两眼一抹黑,拍门喊道:“太黑了,劳烦差爷给个灯笼。”

    差役说道:“桌上有灯,自己点。”

    说完就走了。

    王占魁没办法,只得摸着黑,打开窗户,借一点夜色,看到墙角的小桌,依稀有一盏油灯的轮廓。

    王占魁摸到了油灯,但摸不到点灯的火折子,他走到窗前大喊:“没有火折子,差爷!差爷?”

    没有人回应,估摸怕外头蚊子咬,都走了。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差役是贱籍,居然也能把我踩在脚下,可恶!

    不行,不能在这个时候发脾气。

    摸黑就摸黑,在这里凑合一晚就好了。王占魁无奈转身,打算在花厅罗汉榻上躺下,却发现桌上的油灯亮了!

    真是邪门!连火折子都没有,是谁点亮的?

    王占魁的心脏狂跳,“谁?谁在屋里?”

    “相公。”一个声音响起。王占魁的目光寻声而去,看到一个黑影坐在罗汉榻上。

    “你是谁?”王占魁拿起撑住窗户的撑杆——就是潘金莲无意中砸中西门庆脑袋的撑杆。

    “是我呀,你的秀娘。”黑影站起来了,缓缓走向王占魁。

    一灯如豆,灯光晦暗,王占魁看见一个身穿嫁衣、戴着头面首饰、双手举着一柄团扇遮面的女子。

    “你……你不要过来!”王占魁挥舞着撑杆。

    女子在油灯前停下脚步,缓缓放下团扇,露出那张他曾经梦魂牵绕的脸,正是刘秀。

    “是你……你不是死了吗?”王占魁全身颤抖,掐着手腕上的皮肉,“是梦!是噩梦!快醒过来!”

    “相公,我要送你一份大礼。”刘秀从怀里掏出一个血淋淋的东西,像一只小老鼠,“你的孩子,我们母子团聚了。”

    “水性杨花的贱人!做鬼也是个贱鬼!”王占魁看到那个血糊糊的“大礼”,顿时怒气攻心,斯文有礼的画皮再也绷不住了,挥着撑杆冲过去要打刘秀。

    黑暗里,蹲在墙角的魏崔城扯起了绊马索,王占魁狠狠摔了一跤,手里的撑杆都跌掉了。

    摔得眼冒金星,看什么都是重影,王占魁当场被擒拿。

    此时花厅突然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方才演戏的时候,陆善柔等人皆在当场,就连李阁老也坐着下面挖了一个洞的特制椅子,忍着痔疮的痛在黑暗里“看戏”。

    一屋子的目击证人!

    李阁老缓缓说道:“狼心狗肺,不配读书,革去功名,听候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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