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师尊，我……是男人。”
“师尊你不要看！”喻寒朝颤着压抑的声音，弓着身子，将双手藏在自己怀中，琥珀色的眸子里第一次涌出点点莹光。
他不愿意让师尊看到他魔化的样子，他不愿意坠入魔道，也不想相信褚云澜的话。
可身体一直以来点点滴滴的变化都在强行唤醒他，明明，他明明就只是想待在师尊的身边而已。
喻寒朝身子微颤，像个孩子一样，不敢抬头去看施璇心的脸。
他没有勇气……
指尖鲜血沾在胸前月白色的衣裳上，看得施璇心心头发酸。
她心里翻江倒海，起身缓步朝着喻寒朝走过来。
指尖微颤，施璇心腾出手，伸向低着头跪在那的喻寒朝。
将他揽进自己怀中，紧紧抱着他，“好，为师不看，寒朝乖……”
喻寒朝身子一怔，随即而来的委屈遮天蔽日，他沉默着反抱住施璇心纤细的腰肢，一颗泪无声滑落眼尾。
无人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苟延残喘活着的，他永远都是宗门里被人欺负嘲笑的对象。
是师尊，是她带自己回重月峰，教自己法术，为自己擦药，为自己想尽办法提升修为。
用尽一切，来温暖自己。
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抢走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施璇心任由喻寒朝越抱越紧，只是不断地抚摸着他的长发，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他的情绪。
强有力的心跳声紧贴在她的腰间，施璇心听得真切，喻寒朝应该是真的很在意原主怎么看他吧。
“喻寒朝，你记住，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为师永远不会伤害你，会一直相信你。无论你将来身处何地，为师会永远在斩云宗等你。”
施璇心轻抚他的发，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老母亲，宽慰着闯了祸的孩子。
痛失安全感的喻寒朝，最想听的，应该是师父不离不弃的誓词吧。
就像那日他在悬崖处对自己表忠心一般，自己对他也是一样的。
绝不会放弃他……
良久。
喻寒朝才缓缓离开施璇心的怀中，双眼忽闪着抬起，对上她投来关切的双目。
“现在，可以告诉为师，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喻寒朝动动唇，跪在那不知道怎么开口。
“过来”施璇心轻声细语，双手扶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到了自己榻边顺势坐下。
喻寒朝抬眼，内心好一阵挣扎，这才颤巍巍举起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指甲又尖又黑，有的拦腰断裂，有的连指甲盖都没有了。
血淋淋的手指，看得她鼻子酸的不行。
他刚刚，就是不想让自己看到这双手吗？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伸手牵住喻寒朝微凉发颤的双手，“不过是指甲难看了些，你等着。”
话毕，她起身去柜子里翻找出小剪刀和布，又坐回喻寒朝面前。
低垂着眼眸，仔仔细细，小心翼翼为他修剪着指甲，又将之前那瓶最为宝贵的膏药，轻柔地涂在他指头上。
撕扯着布，一点一点将他手上的鲜血清理干净。
再小心包扎好，轻轻吹着他的伤口，抬眼，“你看，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为师不害怕的。”
她尽量用着最轻柔的声音去宽慰心有余悸的喻寒朝，脸上也是从未展现过的温柔。
可是刚包好的手指头，白色纱布外便又渗出殷红之色。
“师尊，当真不会害怕吗？”喻寒朝捧着自己的手，试探地问道。
那双眼睛就未有一刻离开过施璇心的脸，只要她皱一下眉，喻寒朝就能知道她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
施璇心叹了口气，她当然不在意，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了呀。
只不过，她不知道喻寒朝的身世居然这么曲折，这些都是书里没有交代的。
现在知道了他曾经有过这种经历，即便是身为局外人的自己，也是不忍心的。
“做师尊的，又怎么会嫌弃自己的徒弟呢？”施璇心紧握着他的掌心，目露担忧之色瞧着手里不断渗血的手指头，“你啊，为何不相信为师？你看你这手……”
这手都成什么样子了。
喻寒朝原本担心的脸上浮现点点释怀，他反手握住施璇心的手，“师尊，方才你为何不向掌门解释？任由敬持师伯误会你？”
他眼底探寻之意，施璇心一眼便就知晓。
仔细回想，方才没有解释，还真是因为他。
总不能将他推出去吧？这副样子，若要是被别人看见了，定是要逐出斩云宗的。
不，很有可能被关进锁妖塔，因为他是魔女亲子。
仙门正派，决然不会放过他的……
“为师……当然是为了你。”施璇心松开他的手，起身站在门边，旋即转身语重心长，“今日在夜池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许往外说半个字。即便是你那些师弟师妹们，都不可以。寒朝，你记清楚了。”
这件事，绝对不可以透露出半分。
即便是其他几个徒弟，也不能知道喻寒朝今日发生的事情。
“嘶——”
身后，喻寒朝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一心就只有担心师尊看见。
现在，亲耳听见师尊说的话，浑身紧绷着的神经瞬间倒塌。
这才被阵阵钻心般的疼痛，侵扰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施璇心被这声惊了一跳，阔步回到喻寒朝身边。
蓦地，刚坐在喻寒朝身边探着身子询问，便被他一把搂住，紧紧抱着不说话。
施璇心翕动着唇，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以为，方才已经安慰好了喻寒朝的情绪。
这怎么还带情绪反扑的？
喻寒朝紧紧抱着她，唇角弯得早已经可以挂着油瓶了。
是他想太多了，师尊一直都是爱他的。
“师尊，你喜欢弟子吗？”犹豫许久，喻寒朝还是忍不住紧抱着施璇心，轻启薄唇。
可问完后，却只有一阵沉默。
施璇心只觉得耳朵有点烫，很难为情。
喻寒朝突然问这么一句，弄得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若是对比的话……
“嗯，为师喜欢现在的你。”
因为以前的你，太可怕了。
施璇心抬手揉了揉喻寒朝的头，将孩子般的他拉离自己的怀中，一脸认真，“无论什么时候，遵从自己的本心就好。为师相信，寒朝不是个坏孩子。”
闻言，喻寒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结，只此一瞬。
原本明媚的双目瞬间暗淡下来，话音陡然也冷了几分。
“师尊，我不是孩子。”话毕，他抬脸，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那双浅瞳，紧紧盯着施璇心的双眼，似是要将她拽入深渊。
他微微起身，靠近面前的施璇心，伸手，包裹成球状的手指，隔着布停在她脸颊边，微微一顿。
又立刻收回，挪开自己的目光。
“师尊，我……是男人。”
施璇心猛咳一声，差点被口水呛死，脸色微红直愣愣看着面前耳根红红的喻寒朝。
自己没说他不是男人……他，一直都是……
但，他这种难以启齿又欲言又止，极其隐忍的窘迫，是谁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