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网球场有鬼

    9号楼在网球场旁边。做全员核酸检测的时候，网球场就是最佳场地了，不用像其他楼栋一样在大堂做，可以减少人群聚集交叉感染的风险。

    天空飘着细密的雨线，幸亏黄生是喜欢打伞人士，有太阳也打伞，下雨也打伞，阴天有时甚至都带把折叠的小黑伞。今天，他一如平时打着一把大大的黑伞，所以就免去了雨淋之苦。

    忘记带伞的住户都一面埋怨天天核酸浪费时间，一面回去带伞。1401群租房卫岚穿得历来随性，出门也从不看有没有雨的，正好碰上前头打伞的二房东黄生，三步并作两步，直接窜到他伞下：“谢谢哈，二房东。”

    黄生露出温暖的笑意，没有多说什么。卫岚一脸谄笑地说：“帅哥房东，有个事情偷偷商量一下哈。”

    “偷偷？可以用微信啊。”黄生淡淡地回答。

    卫岚一肚子不爽，她的房租今天到期，本来是想说说情，看能不能缓交一段时间，毕竟已经被封控2个月，还要往老家寄钱，手头实在太紧了。

    “哎呀……摔死我了！侬早说这么滑的地，还在拐角放这么个石头，肯定会害人的。”前面有听起来貌似是本地的妇女在大叫大嚷。

    临海市这边有个习惯，但凡是新移民，多少要学点本地话，即便是用普通话交流，也要是“本地普通话”，夹带一点本地词汇。好像不这样说话，不足以彰显自己本地人的身份似的。黄生是见怪不怪了。

    那个妇女还在不依不饶：“知道你们志愿者辛苦，让居委书记来处理，安排在网球场事先也不把积水扫一扫，这个破网球场我就没见人用过，建出来给鬼用的吗？地板滑得要死，摔到骨裂谁负责啊。还有这个破石柱子，网球场弄个石柱子，是不是想害死人？”

    卫岚很好奇，从队伍中探出身子，远远望过去，妇女应该是贴着网球场北侧摔倒的，外面蔓延进来的绿植破了一个口子，下面赫然有一根不起眼的石柱子。原先被盖住了，如果不是本地人，或者没有这一摔，都不会发现这根石柱子。

    楼栋志愿者负责人茜茜从大厅出口的登记处赶了过去：“翟阿姨不要生气，我们这边没有工具，请示一下居委书记，再让工人过来看一下。”

    人群除了几个本地住户附和，其他租户都是冷眼旁观。在这栋楼里，因为群租房问题，本地人怨言很多，觉得增加了不安全感。群租房和其他一般租客觉得自己是临海市高房租的受害者，也不想过多掺和本地人的事情。

    “请示？请示！居委书记就是一个服务员，轮得到他做什么主，你们没办法处理我来处理。”那个叫翟阿姨的按着自己出血的手，自顾自地往回走，完全不管志愿者提醒先做完核酸再回去处理伤口的提醒。

    队伍继续向前，黄生和卫岚挪动到石柱子的位置。眼尖的卫岚，就小声对着黄生的耳朵说：“石柱子上有字。”

    卫岚的热气，吹到黄生的耳际时，他有一点点敏感，又觉得躲开有点不礼貌，生生忍住了。

    黄生瞥了一眼就发现几滴新血覆盖的方形石柱上是道家符咒，一般用来镇鬼邪的。他没有声张，打算晚上再偷偷过来观察一下。

    跟卫岚轮流打伞做好核酸，后面已经传来哐哐的声音。原来是翟阿姨去而复返，拿着一根大铁钎子在撬石柱子，一边撬，还一边喊着为民除害之类的话，旁边有个年长的老者劝都劝不住。

    黄生搞不懂这位翟姓阿姨哪里找来这么一根大铁钎子，临海市难得有这种风风火火的行动派，多的是嘴上功夫，包括吵架也是，微信群里最近经常骂得热烈，大家都以为马上要爆发“世界大战”了，然而最后都能洗洗睡，井水不犯河水。

    大力出奇迹啊。那根不起眼的石柱子真的被翟阿姨生生撬倒了。旁人都不觉什么，黄生却发现石柱子倒下的瞬间，隐约有一股黑气逸出，后面连着虚影飘动，心想坏了，不知道放出什么脏东西了。

    黄生想要默念咒语开天眼看看，又担心被旁边的卫岚发现，正在犹豫间，人群后面却有人啊了一声，黄生回头，是自己的另外一个房客战婧。

    黄生很早就注意到战婧了，当然首先是始于颜值和身材。以貌取人从来都是人类的本性。

    战婧肤白貌美大长腿，而且两只眼睛很灵动，睿智又不乏清新那种，看了就会让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黄生年前带她看房，给穿着运动服的她推荐了2801群租房里最接近她心里价位不带洗手间的单间。

    正式签约那天，她换了裙装，摘下口罩的一瞬间，黄生就有点小后悔了，一下子被她的美炫到了，心想早知道安排在自己住的2503的空房间里。

    而且战婧是在读女生，应该比较安静和讲卫生。现在自己的套房住进来的两位大叔，经常晚睡，出入动静比较大，对于睡眠很浅的黄生是不小的挑战。

    战婧因为这一声“啊”，突然被很多人的眼光聚焦，脸倏地就红了起来。她没有压抑住惊叫，是因为发现石柱倒下的瞬间，有三个面目狰狞的鬼魂突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然后顺着网球场围网，往中庭花园方向消失了。

    黄生的眼光都在战婧身上，没发现旁边的卫岚悄悄撅起了嘴。女生间的斗争总会在不经意间发生，虽然她们互相完全不认识。

    卫岚是可爱型女生，是当下很多直男和宅男的心仪类型，而且身材也不赖，最主要是笑容非常阳光，有感染力。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就像花开了一样，非常特别。

    黄生却不敢接这满脸的笑，因为担心她要缓交房租。他这边不只要按月给接近十套房的各自房东缴纳房租，还要每个月给钟南山里的老道士师傅穆白寄钱。

    倒不是穆白老道士花钱快，而是观里收养着十多个孤儿，有些还上着学，靠着穆白给附近的村民做法事的收入，以及菲薄的香火供养，根本就入不敷出。

    更可恶的是，终南山里还有一些号称是隐士的现世失意者，有时候也过得拮据，就会以请教交流的名义，到道观里蹭吃的。穆白老道士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虽然吃得清淡一些，总不会让别人饿着肚子回去，毕竟都算道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