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仅剩的光
秦心悦和周恒又在外面静等了十来分钟，戴着口罩的秦灏南总算是出来了，而在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双目爬满了血丝，精神正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中年男子。
“老赵！”见到那人之后，周恒的脸上顿时狂喜起来，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这人名叫赵鑫阳，正是那伙人的暗杀目标，秦灏南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卫生间里瑟瑟发抖，被吓得都快要崩溃了。
赵鑫阳是一名d级基因战士，按道理来说，狙击手在他根本察觉不了的暗处狙杀他，他应该是完全没有逃生的可能的，没有一枪爆头的把握，对方也不会开枪。
这家伙能捡回一条命，全靠他那双特别好使的眼睛。
就好像秦灏南对气息过鼻不忘的能力一般，赵鑫阳的眼神似乎也是一种天赋能力，他的视力天生就要比其他人好得多，彼时他正背对着窗口坐在餐桌上看一封邮件，余光从正对面的一面镜子上发现了一道闪光点，多年的护卫队员生涯让他的身体瞬间意识到了危险，下意识的躲开了，最终那颗狙击子弹只是擦破了他肩膀上的一块皮肉而已。
秦灏南推测，赵鑫阳在镜子里看到的闪光点，应该是狙击枪的瞄准镜反光，幸亏这家伙眼神足够好使，警觉性也非常强，否则他的脑瓜子估计能瞬间炸成一团烂肉。
“月影长官”周恒脸色泛白的看着秦灏南，苦着脸问道：“究竟是谁要对我们动手啊？”
秦灏南瞥了他一眼，没有废话，直接了当的道：“回头我发一个地址给你，那里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距离基因战士学院没多远，趁今晚赶紧带着老婆孩子都搬过去吧，在这事儿完结之前也别去护卫署上班了，甚至不到万不得已都尽量别出门。”
“这一次下令要暗杀掉你们的，就是你们的大领导，护卫署东分区的分局长孙一伟！”
周恒愣住了：“这”
尽管那位分局长有问题周恒早已经猜到了，可亲耳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他有些茫然失措。
“他想要干什么？”周恒沉声问道。
“不清楚！”
秦灏南摇头，他深深的看了周恒一眼：“如果你不想死就听我的，现在赶紧回去，带着老婆孩子搬走。”
周恒犹豫了一下，目光转向了赵鑫阳：“那我的这个几个兄弟”
秦灏南挥了挥手：“随你，反正我那地方也不小。”
说完，他便朝秦心悦招了招手，两人离开了此地，返回了车上
······
后座上，小胖子周元清还在呼呼的睡着，气息非常平稳，看样子应该是秦心悦用某种暗影能力让他睡着的。
这么做的目的是不能让小胖子和周恒见面。
周恒只是实力不行，但并不傻，甚至还很聪明，不然之前也不会只身一人去改装店调查了。
如果让这父子二人相见，以周恒的警觉性，很可能会猜到点什么。
秦灏南换回了衣服，摘下了口罩，踩下油门朝周恒家开去，这时候副驾驶上的秦心悦赶紧问道：“你问出什么来了？”
秦心悦很清楚，秦灏南应该是知道了一点什么信息，大概率是从那几个进入小区的基因战士身上审问出来的。
而秦灏南也没有隐瞒，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几条杂鱼也只是负责执行任务的人而已，他们知道得不多。”
“他们只是说这一次向他们下达暗杀命令的是那位分局长孙一伟，计划中今天之内会把东分区里的几个隐患都处理了。”
所谓隐患，自然就是指周恒他们几个不了解情况，又同化不了的老兄弟了，不过因为秦灏南的插手，孙一伟今晚的暗杀计划肯定是搁浅了。
“就这些？”秦心悦皱了皱眉，失望道：“那咱们今天还是没什么收获啊。”
秦灏南想了想：“那伙人中的领队还提到了一个被叫做302计划的东西，似乎是和某种基因药剂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就他们这群人想来也不可能知道得太清楚。”
“但我敢肯定的是，在背后主导整个事件的人，一定是某个联盟高层，而且是军方的人甚至说不定还和某一位星辰使有关系！”
这个推断的依据就是那些人胸口上镶嵌的强电晶体，这东西甚至比t5级手雷还要稀罕，当初秦灏南还是夜昙星辰使的时候，联盟那边也只是给他送了一箱过来，总共不到一百枚。
别说普通人了，估计就连军方的文职人员都接触不到
“你能联系上你爸吗？”转过一个街角后，秦灏南忽然问道。
“能！”秦心悦点头道：“不过我在赤炎市帮你也需要保密，所以我每周只能和他通话一次。”
秦灏南道：“那就找时间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302计划。”
其实最开始秦灏南是想等尹朔雪回来之后再问的，但后来一想，尹朔雪那边也并不是方便。
一方面是秦灏南不清楚尹朔雪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万一小仙女回来后整个赤炎市都已经开始乱起来了，问了也白问。
二来，他现在的身份是个硬伤。
如果这件事他没有插手，直接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尹朔雪也无所谓，顶多只能算是他对时事比较敏锐。
但现在他已经干了这么多事了，又是去南半区调查改装店，又是嫩死了一批联盟派出来的杀手，尹朔雪一细查，最后发现你一个小学数学老师竟然还挺能打啊本书完结撒花
“线索到这儿好像断了啊。”秦心悦忧心道：“我们甚至都不知道那个所谓的302计划和之前血魔族进入市区有没有关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谁说线索断了？”秦灏南疑惑道：“不是已经确定了护卫署东分区分局长孙一伟有问题吗，这条线索还不够粗？”
“可是咱没证据啊！”秦心悦道：“人都被你干掉了，想对峙都没办法。”
闻言，秦灏南就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了秦心悦一眼：“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身份，我一个小学数学老师，你一个实习老师，我们做事需要证据吗？”
这话说得，秦心悦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老半晌后，她才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好像有道理。”
秦灏南感慨道：“所以你看啊，训练营也不见得有多好，教官教你凡事都得讲究证据，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在某些时候，证据反倒是成了最大的阻碍。”
······
到了周恒家小区楼下，周元清正好醒了过来，这小胖子连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提前接到了秦灏南通知的周恒已经在小区大门口等待了，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十分钟前才和这位秦老师见过面，接到周元清之后就一个劲儿的感谢：“多谢秦老师了，我们家今天出了点事，这孩子这么晚没回来，我和他妈都担心得很。”
“小事。”秦灏南摆了摆手，使劲的在周元清脑袋上揉了揉，笑着道：“这小子因为新任暗夜星辰使上任的事情哭得连时间都忘了。”
闻言，周恒看了看秦灏南，又看了看周元清，双目闪烁了起来，似乎他很清楚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会哭成这样，抿了抿唇之后，也没有和秦灏南多说：“秦老师费心了那个，我家里还有点急事，就不和您多聊了。”
秦灏南点头：“去忙吧，再会。”
待周恒牵着周元清走进小区后，秦心悦才从车上跳下来，她看着父子二人的背影，轻声问道：“你给他们的住址安全吗，不会被查出来吧？”
秦灏南没好气的瞪了秦心悦一眼：“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那是我刚到赤炎市住的地方，能不安全？”
人人喊打的前任暗夜星辰使藏身之所，估计整个赤炎市都没有比那里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随后秦灏南钻进了车里，在导航中输入了自家小区楼下停车场，接着便看到这辆蓝色小车吭哧吭哧的把自个儿开回去了。
就在秦心悦不理解秦灏南为什么会这么做的时候，秦灏南已经朝她招了招手：“忙了这么久，天都黑了，我记得这附近正好有一家火锅店，走吧，我请客。”
秦心悦在后面盯着秦灏南的背影看了看，嫣然一笑，蹦蹦跳跳的就跟了上去：“那敢情好。”
能和秦灏南一起单独吃顿火锅，如果能拍个照发给训练营的那几个小骚货，还不得把她们酸死？
“来之前我爸说，他觉得你不是别人口口相传的那种人，尽管我一直很坚信这一点，但今天我更加相信了。”
秦心悦一边并排跟着秦灏南往前走一边说道：“你又是救人又是帮周恒一家安排安全屋，连小胖子回家可能会遇到危险你都考虑到了，你这样的大好人，怎么会干出那种事来？”
对此，秦灏南半点反应都没有，目光直视着前方那家火锅店巨大的招牌，面对秦心悦崇拜的目光，表情都没有变过。
就在这时，一道惊呼声在前方人行道上响了起来。
秦心悦抬头看去，刚好见到一个黑衣蒙面男子从一个六十来岁的大娘手中劈手躲过了一只鼓囊囊的布包，撒腿就跑。
那大娘刚从一家银行大门里走出来，可想而知那包包里装的是什么。
大娘惊魂未定，跟在那劫匪身后跑了两步，但她怎么可能跑得过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最终只能急得在原地跳脚，声嘶力竭的喊道：“有没有人帮帮我啊，那可是我老伴的救命钱啊”
四周的路人也被这一幕吓到了，没人出手，有的静静冷眼旁观着，有的甚至还躲远了一些。
秦心悦琼鼻一皱，本打算直接上去把包包抢回来的，但她发现这劫匪竟然好死不死的朝她和秦灏南的方向冲了过来，顿时就懒得动了。
在夜昙星辰使面前抢钱，这不是虎口拔牙么？
然而，让秦心悦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劫匪和秦灏南错身的那一瞬间，秦灏南竟然往旁边退了一步，就像是深怕招惹了那个劫匪，就这么让对方跑了。
秦心悦懵了，她能看得出来劫匪就只是一个普通人，连基因战士都不是，秦灏南一个屁能崩死一个旅的那种，结果秦灏南这是什么意思？
眼见劫匪越跑越远，秦灏南依然没有半点出手的打算，秦心悦忍不住了，回头就朝劫匪冲了过去，根本不需要动用暗夜能力，一脚就将劫匪给踹倒，然后轻松抢回了塞满钱的包包。
在这个时代，一个娇柔美少女当街暴揍一个彪形大汉都不算什么稀奇事，基因战士的出现，让人类的战斗力很难用肉眼判断出来了。
秦心悦的出手引起了路人的喝彩声，她废掉了劫匪的行动力，随手报了警，随即将包包还给了大娘，安抚了对方好一会儿之后，才追着早已经消失在人行道上的秦灏南走进了火锅店。
这时候秦灏南甚至已经点完了餐，他把菜单给了秦心悦，一如往常的笑道：“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不用跟我客气。”
秦心悦此时也没心情点菜了，随便乱点了几样，待服务员离开后，才瞪着秦灏南小声道：“刚才你为什么不出手，我刚夸过你是个大好人，结果你反手就给我表演一个见死不救？”
“你看看那大娘多可怜，她一辈子无儿无女，那是她和老伴一生攒下的积蓄，而她老伴现在还在医院里等着做手术救命！”
“你可以无条件帮助周恒他们一家，为什么这点小事你都不帮？”
“那老太婆跟我有什么关系？”结果秦灏南的回答让秦心悦目瞪口呆：“我为什么要帮她？”
“你”
秦心悦怔了怔，无语道：“你是有人格分裂吧？”
她忽然觉得，帮助周恒一家的秦灏南，和刚才的那个秦灏南，分明就是两个人！
对周恒一家，秦灏南甚至连未来有可能发生的危险都考虑到了。
而对一个可怜大娘，这家伙竟然能视若无睹？
这是个什么精神状态？
“小妹妹，你还是太年轻了，再等几年你应该就会明白了。”秦灏南喝了一口茶水，淡淡的道。
“切”秦心悦不服：“说得跟你有多大似的，你不过也就比我大两岁而已。”
“但我的那些经历你有吗？”
忽然，秦灏南的双目变得冷冽了起来，热气腾腾的火锅店里，秦心悦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秦灏南语气也渐渐冰冷：“从我被指控屠杀平民到现在，已经两年半了，联盟十三座城市，总共将近七亿人，这段时间里他们是怎么骂我诋毁我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说我气量小也好，记仇也好，这些都无所谓，因为我自己也承认我是个小气的人，这些人疯狂骂我畜生不如，冷血恶魔，甚至还编纂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故事，还有说连我的亲生父母都是被我生吃掉的。”
“都这样了我还帮他们，你当我缺心眼吗？”
“可是”秦心悦挣扎的看着秦灏南：“你应该很清楚你的事情是有人故意散播出来的诋毁你的，这些普通人并不知道实情啊”
秦灏南笑了：“你看，你都说了他们并不知道实情，那他们凭什么骂我，还诅咒我下辈子投胎都只能进畜生道？”
“一群听风就是雨的脑残，我帮他们是对我自己的不尊重。”
“这”秦心悦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找什么话来反驳。
直到这一刻，她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整天笑呵呵的秦灏南，内心早已经千疮百孔。
秦心悦其实非常清楚，这两年秦灏南受到了怎样的诋毁、污蔑、诅咒，真正相信他的人，其实并没有几个。
甚至想办法救下秦灏南的彭贺州，最初都是对秦灏南持怀疑态度的。
秦灏南冷笑道：“我现在之所以还厚着脸皮留在这世上，只是因为我得想办法弄死当年处心积虑搞我的那个人。”
“我之所以会掺和到赤炎市的这件事中来，只是因为这里是尹朔雪的家，我不想看到她伤心。”
“我会无条件帮周恒他们一家，是因为这一家三口至始至终都相信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得对得起他们的信任！”
“至于其他傻逼的死活，跟老子有半毛钱的关系？”
身处黑暗的深渊中，尹朔雪和周恒一家就是秦灏南能见到的仅剩的光，尽管微弱，但他格外珍惜。
而在这几道光束照不到的地方漆黑之地，如今的秦灏南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已经真的成了黑暗中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