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冬节
刀吾趣可好，破冰第一个掉塘里，在齐云阁被叶千鸿训了个狗血，在叶千鸿看来，掉塘里已是丢尽齐云峰脸面，第一个掉下去，且被南宫雄瞅了个正着，以后撞脸，这脸装那里去，脸面如何安放。
晴雪了解师父，毕竟活了大半辈子，老人家最终争的还是一个面子问题。
破冰已过，便可以习御剑之术，凡人习武练剑，剑执手，以气力运用，方可自由发挥。
修行之士则不同，剑需已天地灵气驱使，这便是灵剑之术，习得聚气弟子方可炼之，聚气随修为精进而渐强，二则是相辅相成，所以每每月满之夜，叶千鸿便令晴雪去落仙崖，聚灵。
齐云峰最高处向南方，一处巨石风蚀而成的山崖，似人形，一位翩鸿仙子，执手向天，飞升登月。
晴雪每月满之夜，都在崖上，盘膝而坐，眺望星海银河，皎洁辉月沉浮于上，此时，天气灵气最易凝结，凝神，放平呼吸，灵气会慢慢沁入心脾，对于修为浅的弟子，这是提升聚灵之术最佳之法，天人合一。
微风渐过，拂动晴雪身上的白纱，灵气如漫天星点，慢慢聚集成光，散入晴雪的身体。落仙崖上，一位白衣仙子微微泛光，豆蔻之姿，娇滴滴。
叶千鸿疼爱晴雪，此法习之，晴雪掌握灵剑之术速度极快，连刀吾趣，也吃惊于小师妹的表现。不过刀吾趣也算天资极高，灵剑之术也习的不错，至少剑可离手，至于收回，只能以运气来计算，运气好的话，那便可以收回在手，不好，剑飞向哪里，终得寻半天可知。
破冰过后，便是正式的入冬季，在落云山，是要过冬日到来之节的，称之冬节。
千山道门本是不过冬节的，可是随着山下落云镇的兴起，凡人们在冬季到来过后便会择一天，欢歌庆贺，庆祝一年收获之喜，祝福来年安康之乐，还会上落云山祭拜除魔卫士兴明真君。道门清修之地本是不允许凡人入山的，奈民意不可为。道门在半山处建了一座观宇，里面竖有真君像，以供百姓参拜。
时光万千，几代人的岁月，自惜鸣长老开始，道门也允许弟子们下山游玩一日，只是下山游玩，也有规矩十条需要遵循，大多是一些约束弟子行为的条款，比如不得动用仙法。这也是南宫长老应掌门之意制定。
如今落云镇的冬节，名气可谓响彻晋芸，慕名来的小百姓，修炼的小门小派弟子，还有自行修炼偏门的散仙人，热闹非凡。这一天，晋芸各地的美食汇聚于此，小饰品，玩物，摆件，琳琅满目。
更绝的是，落芸镇的盐市口，会举办一次除妖大会，也不知是从哪里弄来的妖物，镇上的人说这是千山道门，从秘境里抓的妖物，送给镇里的，这说法显然无稽之谈。
那时，会由镇上专门聘请的除妖之士，当着众人面，斩杀妖物，以祈福来年人间风调雨顺。这是冬节最精彩的一幕。
妖物的血也会被看客们一扫而光，二十两纹银一升，售尽为止，据说这妖物的血可治百病，可延缓衰老驻颜青春。二十两纹银可是普通老百姓十几年辛苦耕耘方可以达到的数字。这传言是真假不可知，但是除了普通百姓，很多修仙之人也对这妖物之血求之若渴。
冬节这一天，齐云峰起的最早的估计就属刀吾趣，天位开，便咋闹起来，敲起晴雪的门，硬生生把小师妹给吵了起来，说一定要早早下山，抢镇里的四季蜜饯，晚了可没了。
拗不过小师兄，晴雪只得无奈早早随刀吾趣下山。幸好学会聚气飞行，不用走山路下山，没等她反应过来，刀吾趣便拉起自己的手飞升而上，歪歪斜斜的向山下落去。
冬节到，下山的弟子着实不少，就连叶千鸿也下山而去，毕竟这几天镇上汇聚了晋芸各地的酒贩子，佳良总不少，千鸿长老这酒蒙子，准会去光顾一番。
镇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街道边的红绸一节一节由大红花相连，升向远方，好一番喜庆热闹。这里叫卖着美酒，那里叫卖着美食，各地方言交杂，更神奇的是有人卖技喷火或者胸口碎大石，围观的人群欢呼声此起彼伏，如波浪。
晴雪被刀吾趣死死拽在手里，他生怕小师妹被流动的人群给带跑。
刀吾趣把晴雪拉到一处街角，这里人稍少点，“师妹，等我，我去抢四季蜜饯”。没等晴雪开口，便急冲冲奔向人群，晴雪本想拦住师兄，这么多人，就不要去挤那个蜜饯去了。
急性子刀吾趣效率出奇的高，一会变又从黑压压的人群里飞出来，手里拿了包蜜饯，递给小师妹。
四季蜜饯乃是春之奇花，夏之异果，秋之霜露，冬之灵蜂蜜混合制作而成，奇花乃是北境初春开的仙灵花，异果则是南方泽地边界长成的汇元果，至于霜露变是深秋收集的露水，最后一味灵蜂蜜便是落云山的野蜂蜜，这蜂蜜冬季口感最佳，所以四季蜜饯只在落云冬节售卖，价格不菲，物以稀为贵。
“真的好吃，好香甜”晴雪吃着蜜饯，满足的望着师兄，“师兄，你也吃一颗”说罢，她便塞了一个到刀无趣嘴里。
“嘿嘿，小师妹，这下不怪师兄早上那么早叫醒你吧，四季蜜饯晚一点可抢不到的”
刀吾趣的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便有一个女生传到这边，“晴师姐，晴师姐”，是花怜儿，手里还拽在一个人，刀吾趣看着有点不悦，是叶梓。叶梓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这两人就没对过路数。
四人挤一起，晴雪被花怜儿挽着，就着蜜饯两人嘻嘻哈哈，道门女弟子多集中于百花峰，晴雪打小就认识这位小师妹，书院学习两人时时结伴。蜜饯被花怜儿一个又一个塞给叶梓，嘴里挤的满满的，话也说不出，刀吾趣斜眼哼气，好不无趣的打量这胖子。
“晴师姐，刚刚过来时听旁人说，除妖会，黄昏时分开始，我们一起去瞅瞅哟。”花怜儿笑嘻嘻道，“刀师兄，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其实下山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看妖怪，刀吾趣是肯定想去，碍于叶梓在场，只得故作推迟，他咳嗽一声，看似正经的说道：“师妹啊，我们修行之人，降妖屠魔乃是使命，这去和俗人嬉闹，把除妖当为儿戏，不妥”。
叶梓听着这话，讥笑着，心想，这无趣，怎么能挤出这么酸的话语，难道自己不能发觉特别扭。叶梓爽快人，他对话伶儿说道：“怜儿师妹，他不去就不去吧”。
话落，他望着晴雪继续道，“晴师妹，我们去看吧，难得下山一次，我们去识一下人间烟火味，俗人说见砍妖吉利，我们也去俗一把。”
晴雪当然知道刀师兄想去，他只不过是和叶师兄过过嘴瘾，于是她便轻轻拽了一下刀吾趣的衣袖，说道：“师兄，我们去吧，我还没有见过妖物长什么样子呢”。
“好，师妹，师兄陪你去，不过这妖物长的可不会好看”，刀吾趣说完话，望了一下叶梓,然后继续说道：“我也听人说，这妖物，臀肥腰圆，胸前两赘肉，老叶，不注意，与你神似，哈哈哈”
“你，”，叶梓一听，又被这刀子嘴戏弄了。
晴雪和花怜儿被刀吾趣这话逗的没忍住，笑出声来，“师兄，你好坏，拿这个开玩笑”，花怜儿娇愤道。
四人就这样你言我语，趟步闲走在闹市，刀吾趣的嘴不会消停一会，叶梓总会被耍弄，还好怜儿护着叶师兄，否则，今天叶梓嘴上要吃不少亏。
日暮溪山渐黄昏，送妖夜行赶轮回。黄昏屠妖，是借星夜，已落云星辰灵力散去妖气。所谓天道轮回，万物终有归途，人们便已此祈福人间太平，这便是冬节的高光时刻，而后承接晚间烟花表演，冬节结束。
下午时分，盐市口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为了能有绝佳的观赏位置，很多人赶早就来抢好位置。
广场中央是个四方高台，约么十丈高，高台之上九条青龙铜器均匀散步，龙头开向四方，龙嘴里是出血口，据说这是九龙镇煞之势，猝死的妖物煞气冲天，九条青龙便是去煞气之用，要售卖的妖物之血，便由这九龙之嘴流出。
奇怪的是，临近高台的位置空无一人，估计是距离过近观赏也是十分恐怖之事，所以无人敢去。
晴雪他们赶到盐市口已是快黄昏了，被刀吾趣和花怜儿这两位好玩之人牵着，一时要歇，一时要吃，肯定是早到不了的。结果到了现场，密如蚂蚁的人群早已把广场挤个翻天，无奈四人只能就高台边的空位坐下。
现场观看的人群，大部分以习武修行的人为主，他们奇装异服，囧态各异。有秃顶拿枪的男人，也有系辫子的男人，姿态怪异，远远看去，就属晴雪四人装扮端庄，却也是显眼的一队人。
现场由于人多，以至于身边的两人交流都得放大声响，否则完全会被人群嘈杂声给盖住，“我们是不是离的太近了，叶师兄，我有点害怕”，花怜儿望着叶梓，胆怯的说道。
“不要怕，师妹，一个小妖怪，我的拳头就能护住你”，叶梓虽然嘴比不上刀吾趣，可是身强体壮，拳头却也是厉害。
刀吾趣看似端坐却也是手脚无措，他搔首乱动，而且神情紧张，那眼神更是涣散无光。突然，他用手拉了一下晴雪说道：“师妹，这位置，要不我们站后面去，如此距离看妖物，我担心一会有恙”。
“师兄，你瞧后面哪儿还有可以站的位置”，说罢，晴雪身子轻轻挨近刀吾趣，她嘴凑到他耳边，悄悄的说道：“师兄，师妹也可以保护你的”。
听着她的耳语，刀吾趣也是一惊，心被暖了一下，他望着师妹，碰巧，两人的目光刚好一条线，他脸蛋一红，腼腆的说道：“师妹，就坐这里，师兄，师兄定能护你安全”，这一句话说的是那么温柔无力。
四人打小入道门修行，都未曾下山历练，又哪里有机会瞧见什么妖物，今天是赶巧了，以后就是要直面的。所谓修行之人，除妖卫道，本就是责任。
夕阳落幕，卯时刚过，一阵巨大的敲锣声响压住了嘈杂的人群声，一位身穿白鸟官服的人，在几位差役的护送下步入会场，他止步于高台下，正好在晴雪四人前方。
“诸位乡绅侠士，吾乃落云县令。”，说罢县令一挥衣袍，交手于后背，继续道：“现乃除妖吉时，恭祝诸位观赏愉快，现在我宣布，落云冬节，除妖大会现在开始！”。话毕，县令匆匆散出会场。安静的人群，还未回过神，一场短暂的开场词便已结束。
突然又是一阵巨大的敲锣响传入会场。
忽然，人群一阵惊呼，只见一束白光射入高台，速度之快，如光阴流火，刹那而过。定睛一看，一位黑袍之士已立于高台之上，他那身黑袍之后是一柄古黑宝刀，倒是映这身景。
黑袍之士现身过后，在场人群又是一片沸腾，有人惊呼：“这是除妖之士，一会砍妖怪的”。
可是这人未有一言发出，只见他一甩身体，岔开双腿，然后宝刀出鞘，飞入空中。而后他一跃而起，接住宝刀，立刻又挥刀一划，那宝刀飞出一道黑色刀影，在天空划出了一个黑洞。
此时，人群唏嘘声，欢呼声，此起披伏，在场大多数人此生也是第一次看见此景，自然是兴奋激动，装不住表情的尖叫。
黑洞越开越大，只见一团团乌云从洞内串出，还伴有红光闪电，突然一阵狂风急速从黑洞吹入场内，靠前的晴雪等人已被这风吹的抬不起头，她吼大了嗓门，告诉刀吾趣，这是妖气，毕竟这《食妖录》她是认真学习过的。
妖物炼化飞天便有唤云呼风之势，今日屠这妖物不简单。
这时，一个巨大黑色牢笼从黑洞飞出，牢笼早已被黑布裹住，看不清里面是何物，一阵咆哮声从笼内传出，尖锐刺耳，在场的人群又是一阵呼声裕隆。
“师妹，我听这声音，有点像狗叫啊，妖怪难道和狗是一个祖宗。”刀吾趣放大了嗓门对着晴雪喊着。
“师兄，这位黑袍者，好厉害，会隔空化境”，晴雪倒没注意狗叫这个问题。
“是啊，书里讲过，修为到一定级别的仙士才能习此法。”旁边的叶梓也说道。
“胖子你也懂隔空化境”，刀吾趣听着这话从叶梓嘴里冒出，实在是诧异了一下。
叶梓眼神一斜，不理会刀吾趣，望着晴雪继续说道：“师妹，今天这位屠妖人，修为已经到一定境界了，看来他早已化出幻境在空中，把妖物藏于幻境之内”。
这下刀吾趣是插不上话了，毕竟没怎么看过书。
“是啊，叶师兄，师父讲过，能化幻境之人，是早已破小周天的”，就这样，晴雪与叶梓讨论起来一个新名词，隔空化境，这是刀吾趣完全插不上嘴的东西。
被黑布裹住的牢笼，重重摔于高台上，黑袍之士随后落下立于牢笼之上，天空的黑洞随之消失不见。
“屠妖，屠妖。。。。。”现场人群，口号一致，震耳欲聋。
随即，黑袍之士再次飞出宝刀，宝刀直立于正前方，一分为三，化出三路刀影，绕着牢笼，这时他立刻双手合一，那三路刀影随即飞进笼中，突然惊天啸声从笼内传出，镇的在场众人，眼呆耳聋，鸦雀无声。
“妖物已死”，黑袍之士从笼上落于台下，这是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众人听到此话，欢呼声拔地而起。
渐渐的，一团黑血由笼内流出，缓缓流进九条青龙铜器，这是一会要售卖的妖血。
突然，又是一阵敲锣声响步入场内， “劳，诸位备好银两，于高台之下排队等候领取妖血，售完即止”，那是县令的声音，却不知道人影躲在那里。
“抢妖血啦”，人群一阵狂吠，快速挤于台下。
晴雪几个赶紧离开会场，一是没有银子，二来这么污浊的东西，也打不上眼。
今天的除妖大会确实精彩，黑袍之士确实也算修行的高手。
离开会场已是戌时，万千灯火映红了落云的天空，“师妹，瞧天，红色的，来年一定是鸿运当头”。刀吾趣兴奋的指了指头上说道。
“师兄，我们该回去了”，晴雪望着天空的红韵对他说道。
“师妹，好歹一年一次，现在我们可以飞回去，不用走路，再晚些也无妨”,说着他瞅了瞅花怜儿，道：“怜儿，陪师兄多玩会怎么样，我们喝酒去，今晚镇上的好酒可多着呢，关键还不贵”。
“好啊，刀师兄，不醉不归”，叶梓是想拦着怜儿的，喝酒本来是触犯门规的，奈何小丫头说话，不过大脑，随口就出。
瞧着叶梓的眼神，刀吾趣打趣道：“胖子，不敢喝，不许告密。”
“有何不敢，喝酒而已”，叶梓硬气的说道。
晴雪可不想怜儿师兄们犯错，好说歹说劝诫这三位酒徒，奈何，奈何，一口难抵三言，最终连自己也被三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