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叫花鸡
每日，道门弟子鸡鸣晨练，日出而歇，三代后的小弟子们上午时辰还会有文苑客习，晴雪还有齐云峰的几个小辈弟子过了晨练过后便去文苑。
千山道门的文苑坐落在百花峰，俗为百花，因为在这里四季有四季的花海，万花争艳，各种不同，各有所美。
但是在如此美丽的地方，文苑却略显寒破，篱笆柱墙，梭草为顶，如果吹大风，感觉风可以从任何位置突入屋内，再大一点可能顶也会被掀翻。所幸百花所爱之地四季风悦雨和。
听说当时修筑文苑时，惜鸣掌门是主张把文苑作为众仙门学院典范来修筑，规模要浩大，品阶要高级。谁想南宫雄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叫嚣苦寒出真知，安逸忘本性。谁想这一跳，还竟有支持者，楚河长老就在其列。无奈，惜鸣掌门只好作罢，如今道门弟子只得入茅屋学习。
道门文苑，乃是教习众弟子识妖魔之地，道门所著《食妖录》，收录了混沌之时至今晋芸大陆所现世之妖魔。缘起，形态，如何灭之，均有详细录载。此乃道门弟子修行必备功课，熟悉万千妖魔。
授课的是道门藏书院舒可成长老，舒长老待人和善，从不表怒于情，所以弟子们都不怕舒长老。
“妖万物聚气皆可化之，魔独人聚邪气而成，你们是道门未来，维系晋芸安宁的关键所在，正所谓，小可为便大有所为，学子们珍惜光阴，熟记食妖录。”舒可成长老语重心长。
师台下，弟子们百态不一，晴雪目光直视老师，成竹在胸。晴雪的小师兄刀吾趣可乐坏了，坐在那里稀牙咧嘴“这年月，谁还有那运气遇见妖魔，这早就绝种的东西。”刀吾趣比晴雪大一岁，孩童时便被父亲送入道门，叶千鸿见其慧根可以便收入齐云峰。
舒可成长老详细的讲解着如何辨识妖物初级之法，“世间之妖，皆以五行属之，然聚气而成，本性乃恶。”
刀吾趣摇头晃脑，东看西望，全然不理老师所受。就在这时刀无趣又是一阵唧笑，眼光直溜溜的落在旁桌叶大胖身上。
叶梓，南宫长老座下四代弟子，身高于常人无异，体型却异乎常人，腰如磐石粗壮，脸如西瓜圆盘，同龄弟子们就叫他叶大胖，说来奇怪，永寿峰那么严苛的规矩，饭都不可多吃的地方，却也能养出大胖子。
刀吾趣发现什么了什么，叶大胖，端正如松目光直视舒长老，认真专注，忽而一叶小毛草悠然而下，飘过叶大胖面旁。不对，他睡着了，呼噜声传到刀吾趣耳里，是睡着了，嘴里冒出泡泡，只不过眼睛还睁着。
刀吾趣打量着叶大胖“死胖子，睁着眼睡着，也算个奇人”。想虑过后，刀吾趣直接扔了笔杆子过去，这动静着实不小，连晴雪都看了一眼这小师兄，不过舒长老可没被惊到，依旧自顾自讲。叶大胖更厉害，依旧端正如松，嘴里冒着泡泡。
文苑的讲习只需两个时辰，一结束，习间学子如骏马归野，奔出茅屋，晴雪很有礼貌总是先等长老出门自己再走出去，一出门便被刀吾趣截住。
“师妹，师妹，别急着走，师兄带你吃好吃的去。”刀吾趣对晴雪这笑容倒是傻乎乎的，目光呆滞，眼珠子转也不转。
“好吃的？师兄，难道要下山吗，师傅说不可以随便下山除非他老人家同意。”晴雪皱着眉头，耷拉着脑袋，蒙着眼睛满脸疑惑地盯着小师兄。
刀吾趣被小师妹的眼神扫过，脸蛋瞬时红扑扑的，“不下山，走嘛。”说罢拉着晴雪飞奔而去。
永寿峰南边是一片柏木林，这里的柏木远没有齐云峰的柏木高大巍峨，小巧如一，每一颗模样似乎都差不多，且茂密如蚁，一丝阳光也难以透下来，林下倒是一片坦地，这里永寿峰弟子也不会常来，过于清冷。
晴雪被刀吾趣跩到柏林，手指靠近自己小嘴儿“嘘，小师妹，安静不说话，那叶大胖在前面。”
“叶师兄，小师兄这是做什么，为何跟着叶师兄，还这样偷偷摸摸的跟着。这样。。。。。”
没等晴雪说完，林间便传出声响。“呼哈。 。呼哈。 。”叶大胖的声音。
南宫长老对于门下弟子的日常训练，如酷暑烈日，寒冬霜冰，没有一丝空隙可钻，峰下弟子不得不抛下日常可休息时间，补偿训练。叶大胖可见也是在这片柏林练习修为。
刀吾趣拉着小晴雪走到一块玄武石前道：“小师妹，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说罢没等晴雪接话，便笑嘻嘻的步入林中。
玄武巨石高过两丈，晴雪的白衣上沾了许多柏木的小叶子，细小的叶子就如初春细雨一般，很快便落满晴雪的云鬓。
晴雪呆立于前，心有所思：“师兄肯定在做不好的事情，我要不要留在这里？我还是离去吧，不然闹出事情，师父肯定不高兴。”
思虑过后，晴雪转身，刚迈出一小步，刀吾趣的呼声便传入耳里，声音小小，但充满欢笑“师妹，师妹，快看。”
本不想转身的晴雪便又转过身去，只见刀吾趣的手里捧着一包荷叶，已经失掉了绿色，上面还有些许烧焦的泥土，微微的清香传入嗅觉“是鸡肉。”晴雪立马想到。
“师兄这是鸡肉，哪里来的。”晴雪一脸严肃，估计已经猜到。
“小师妹。”刀吾趣笑嘻嘻的，“叶大胖做的叫花鸡，贼香了，我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快来尝尝，还热乎着呢。”
晴雪就知道这肯定不是好事，“师兄，我不要了，还是你吃吧，我得走了，师父久见不到我一定会训斥我的。”说罢，晴雪再次转身准备离去。
看着要离去的小师妹，刀吾趣傻笑着，“师妹，师妹，可香了，你不吃那我可不能浪费了，那胖子吃的这么好，少吃一只鸡不打紧。”
晴雪一听，心里满不开心，刚想接话，忽然一声炸响，刀吾趣将手里的鸡扔向天空，闪现飞奔，一把拽着晴雪闪到数十丈开外，只见站立的巨石四分五裂激散开来，飞出的小石块如流星差一点划破晴雪的脸颊。
旁边一阵杂声呼啸：“偷我鸡，可恶至极，尝尝我的铁拳头。”说完此话，叶大胖，一脚遁地，一个飞升，重拳击打在巨石上，掀起的气浪震碎了巨石，由于训练体热，夜大胖只有一条亵裤（内裤）陪身，白花花的大肚子被气浪推扶着上下波动，就如夏天水里的涟漪。
原来训练完的叶梓发现了自己辛苦一阵的叫花鸡没了，地上刨出的黑炭还有寥寥余烟，心火顿起，寻着气味找到这里，奇怪的很，爱吃的人嗅觉总是比较敏锐，刀吾趣偏偏又在叶大胖训练好的时机掰开了叫花鸡。如此叶大胖才能迅速找到此地。
晴雪得幸被小师兄拽开才免于受伤，神还没回过来，炸眼一视，白花花的叶师兄，嗯，体肤已裸露大半，“啊”一声尖叫，赶紧转过身捂住双眼。
叶大胖看见晴雪也是一惊，他哪里知道晴雪师妹也在巨石后，“啊，师妹”。叶大胖实在是说不出口，羞红了双耳，瞅着刀吾趣，火气更上一层，大叫到：“到无趣，你确实很无趣，我宰了你”。说罢一个拳头急速飞向刀吾趣。刀吾趣小小身板儿哪里受得住这大铁拳头，好在身子灵活，他轻出右脚点地如鸿毛般飘向后方，巧妙的躲了开这一拳。
巨石飞舞，却砸不中被柔风摆弄的落叶，反复较量里，刀吾趣只得来回躲闪，叶大胖每挥动一下拳头，力气消耗不少，力气渐渐散去，大口喘着粗气。
晴雪呆急的站着，眉头紧锁“怎么办，怎么办，这样下去，惊动南宫长老可不好，永寿峰就再跟前，动静这么大，聋子都可以感受到树林的颤动。”
“欸”，晴雪睁大双眼，眸子闪闪眺望着远处“刀师兄，叶师兄，不好，南宫长老来了”
话落，晴雪背住双手，弹出早已握在手心的小石子，力度不大，石子无声飘向远方，看不清打在了何处，远处林里的飞鸟却惊起了，叽叽喳喳的四散飞开。
此景呆住了打架的两人，晴雪跑到刀无趣身旁，拉起刀无趣的手转头就跑。
只剩一人的叶大胖急火急忙的捡着衣裤，还未穿好，便消失在林间。小树林一下子又回到了宁静，天上白云朵朵，悠悠地飘着，早已记不起刚才的那场小打斗。
晴雪死死的拽着刀吾趣的手，跑出树林，“师妹，师妹，你慢点，歇会，歇会。”
看着拉着的手儿，刀吾趣微微红了脸颊，微笑着道“师妹，你手劲儿好大。”
听到这句话，晴雪耳朵动了动，“师兄”。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飞速撤回了握住的手，脸颊通红，凝住了空气。蔷薇染红了玫瑰，玫瑰花儿确是最艳丽的风景。
晴雪低着头，低声到“师兄，刚刚，我只是着急想分开你和叶师兄。”
“师妹，我知道的，照那个打法，说不定我就要吃那胖子一拳，幸好有你。”看着低头的小师妹，刀吾趣突觉胸口如碎石击打，不住的回跳，有东西要飞出来。“师妹，走吧。”
刀吾趣说摆，快步向前，他可能知道，这会急需缓解一下这感觉。
柏木林的树叶在深秋的上午时辰，总会凝结出很多水滴，于常人来讲，这属于在平凡不过的露水，但是对于叶千鸿，这可是宝贝。晨露，一夜光阴天地灵气汇聚而成，皎如霞月。叶千鸿最爱深秋的栢露做酒，栢香回甘，悠悠助眠。虽然露水很普通，但是过了时节也会消失无影。
采取柏林的露水是比较容易的，可是要一直重复着过程，才能积少成多。于是在这个时节叶千鸿就会让大弟子杨亦去采露，齐云峰有柏林，可是树高叶大，栢露凝结不多，所以杨亦只能去永寿峰的柏林，哪里树小林密，叶如细针，最适合栢露凝结。
杨亦是叶千鸿最早收的弟子，人忠厚，可是不爱讲话，偶尔冒出一句话，肯定是简单直接直奔结果而去。可是杨亦做事一丝不苟，勤勤恳恳，叶千鸿远游的那几年，杨亦把齐云峰打理的有条不乱，师弟们都很尊重大师兄。
杨亦监督好师弟们的晨练，便背着背篓出发去永寿峰的小柏林，背篓是是竹子做的框，框里面放着一个不大不小正合适的白瓷缸。
采集栢露有两不可，露不可接地，露不可沾衣。否则接壤地气，人气，皆是不可酿酒的，否则口感欠佳。
杨亦盘伏于树杈，已银针导露，动作缓缓而细微。已过晌午，然也只有三四酒尊，但也是不错的量。日上三竿，露水已渐消散。杨亦微微起身，准备结束采集回齐云峰。
刹时，不知何处的动静惊起柏林间懒睡的麻雀，数几只贴贴撞撞的撞到杨亦还未完全起身的脸颊，被突如其来的飞鸟打到脸上，杨亦眼睛一闭，重心不稳，顺手失掉手中抱着的瓷缸，瓷缸跌落掉地，摔的稀碎，栢露全完归于泥土。
杨亦惊起的脸神，似要叫喊出声，却又憋回肚子。心里念叨：哎，怪我没抱住瓷缸，一会就憋着让师父责骂吧。
站在落云山看天空，蔚蓝空阔，万里无云，树林间的雾气不一晌午便早早的打样收工。杨亦背着空竹筐，呆立着望天空，一会变消失于林间。
叶千鸿早已返回齐云峰，坐在齐云阁正堂，面露凶气，愤火外泄。杨亦站在跟前，面不露色，呆若木鸡。
正好返回的晴雪和刀吾趣撞见这一幕，刀吾趣看见此景，想拔腿开跑。
“吾趣，去哪里”，叶千鸿是在气头上那是逮谁训谁。
“师父，师父。。。。。”刀吾趣吞吞吐吐，“我去复习老师上午讲解的食妖录”。
“复习”，叶千鸿斜眼打量这个小徒弟，“哼，下月的破冰测试，你准备的怎么样”。
破冰！刀吾趣一听，自信满满：“师父，弟子已准备好，随时能过。”
叶千鸿轻笑道：“随时能过，你倒是自信，过不了，我扒了你的皮，滚！”。叶千鸿故意放大了后几句话的声调。
刀吾趣一听：“谢，师父”。说罢，赶紧溜走。
晴雪站在一旁，叶千鸿看了她一眼，：“雪儿，不要和吾趣鬼混，将来看混成什么样”。
“是，师父”，晴雪也不敢多说话，看着一旁沉默的大师兄，但是又忍不住：“师父，您老何故今天这么大火气，师父你午膳吃了么。”
叶千鸿最疼爱晴雪，“雪儿，你大师兄今早去采集栢露，结果连缸都没带回来”。叶千鸿看了看杨亦，“居然给为师讲，怪那小柏林的麻雀，修行之人，遇事连口缸都护不住，还是齐云峰首徒，大弟子，丢人”。
“麻雀”？晴雪皱起眉头，“大师兄，什么麻雀啊”。
“小师妹，我本准备起身下树，谁想哪里飞出几个这东西，撞到我脸上，我没护住瓷缸，掉地上了”。
听到这里，晴雪心里一惊，“难道是我打的石子”。
“那肯定是了，哎，害了大师兄”。晴雪不敢再多问了，这么赶巧的事情，可不曾想祸害了大师兄。
“师父，我饿了”，晴雪拉住叶千鸿的衣袖摇起来。
看着撒娇的晴雪，叶千鸿扑哧着笑了起来，“走走，吃饭去，杨亦走”。
“哦，师父”，杨亦答到。
晴雪扶着叶千鸿走出齐云阁，回头一望眨巴眨巴小眼神：“大师兄，快点”。
想来叶千鸿不是气杨亦没护住瓷缸，只是担忧没酒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