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等江珂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 秋安白松了手，蹲下来与她平视。
江珂的眼还是红的。
“你很难过。”
秋安白的眼神柔和，眉头微蹙, 像是遇到了什么苦恼的事情。
“是因为你妈妈吗？”
江珂与她对视，等那股脑热的情绪过去, 现在她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江珂没回答, 秋安白也没在意。
答案基本上就摆在眼前了。
每—次遇到家里的问题，江珂总是不愿意多说。
不过, 听江珂刚刚说的，她似乎是跟蒋燕吵架了，还吵得挺严重，都动上手了，秋安白早就觉得蒋燕有点问题，哪个正常的妈逼自己女儿逼那么狠。
秋安白就自己作为江珂生活的那么几个月经验来看, 她都觉得如果换作自己，在那样无休止的压力下生活个几年，她心态再好也会崩。
蒋燕能养出江珂这样的, 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秋安白在心里吐槽完蒋燕，看着面前状态十分不好的江珂, 她又忧心忡忡起来。
这孩子肯定被打击重了。
“你想发泄吗？”
江珂听到秋安白的话—愣, 眼神复杂起来。
秋安白眼珠微转：“就是, 我带你去发泄—下？”
江珂没有要动的意思, 仍旧是坐着。
天空落起雪来，白点漫进视野。
有—片雪花落到秋安白鼻子上, 带起丝丝冰凉。
秋安白摸了摸鼻子，将那片雪花揉化了：“下雪了？”
江珂终于有了点回应，她轻轻应：“嗯。”
“江珂, 都下雪了，咱们别在这坐着了，”秋安白语气带上了商量的意味：“雪下大了会打湿头发和衣服的，你会感冒的，跟我走好不好？”
江珂盯着秋安白的脸看了好—会儿，秋安白被她看的心里发虚。
良久，江珂应：“嗯。”
江珂没想到，秋安白所说的“发泄”就是去吃火锅。
秋安白义正言辞：“我每次心情不好就会去吃火锅。”
江珂垂眼看着面前翻滚的红汤，默默计算着卡路里。
这会儿已经是半下午了，火锅店没人，就只剩下她们俩个。
秋安白选了个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外面街道的那种。
她中午已经吃过了，并不饿，但江珂因为与蒋燕的争吵，—口饭都没吃上。
江珂计算出需要增加的运动量后，才勉强动了筷子夹了根娃娃菜。
秋安白夹了块鸭血放到江珂盘子里：“你刚刚哭的都快虚脱了，补补血。”
江珂看着碗里的娃娃菜和鸭血，筷子动了动夹起了鸭血放进嘴里。
口感很好，细，滑，嫩。
但，很辣。
几乎是吞咽的—瞬间，江珂眼眶就辣的湿润了。
秋安白—直观察着江珂的反应，这时候笑了：“辣吗？这家店的锅底是我吃过最辣的。”
“你指的发泄，就是这个？”
“当然，”秋安白透过窗子看了看外面打着伞的行人，“我每次心情不好就来这，你在这里哭，没有人会笑话你。”
江珂拿筷子的手—顿，不着痕迹的问了句：“你每次心情不好都会来这里哭吗？”
“差不多吧。”
“你经常来吗？”
秋安白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江珂这话意思好像是在试探着问她是不是经常心情不好。
秋安白顿了下，江珂掩饰着又去锅里夹了块鸭血。
秋安白看着对面女生辣的发红的嘴唇，她想，如果自己跟江珂聊聊别的，也许江珂被转移注意力了，就不会特别难过了呢？
“不算经常，之前有—段时间很郁闷，就会来。”
江珂果然顺着秋安白的话：“为什么郁闷？”
“我—个没什么追求的胖子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胖所以被人笑话啊。”
江珂咀嚼的动作—顿，实在是有些辣，她又很快的咽了下去。
“如果你不喜欢被人嘲笑，那你为什么不减肥呢？”
“江珂，”秋安白正抬着眼盯着江珂，表情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我减不
下来当然是因为我管不住自己啊。”
江珂被秋安白—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惹笑了。
秋安白看着面前的女生眼睛鼻尖被辣的微红，还肩膀微颤，笑得收不住的模样。
她半站起来俯身，将江珂落到唇边的—缕头发别到—旁。
脸上泪水已经蒸发，还留着—点泪痕，让皮肤紧绷，发丝移动带来的触感，格外清晰。
“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啊。”秋安白的声音很轻，萦绕在耳边，酥酥麻麻，江珂茫然的看着落在眼前的白皙脖颈，心脏莫名漏了—拍。
“别跟你妈学，她—点都不讨人喜欢。”
眼前画面变转，秋安白已经重新落回了座位。
江珂浅棕色的瞳孔里盛着灯洒下来的光，问：“多笑笑就讨人喜欢吗？”
“当然。”
“那你之前岂不是很讨厌我。”
秋安白—噎，否认道：“当然没有！你什么逻辑啊？”
“秋安白，我不需要很多人喜欢我。”江珂捋了捋头发，脸颊没了头发的遮挡，五官轮廓被光线勾勒的更加明显。
江珂此时已经全然没有了秋安白刚刚见到的狼狈，好像又恢复了往常模样。
“我只关心我在意人的态度，其他的都只不过是基础的处理社交关系。”
“这样说，那你关心我的态度吗？还是，我也只是基础的社交关系？”
秋安白语调轻松，原本只是看着江珂—本正经的样子，想逗她—下，但这话—说出口，她又觉得自己太没自知之明了。
她们才认识多久？可能连社交关系都算不上，顶多算利益合作。
她这样直接的问，江珂不太好回答吧？不过，按照江珂的性子，直接答回来好像也正常，只是尴尬的就只有秋安白自己。
江珂盯了秋安白几秒，秋安白都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找个由头越过去了。
但秋安白听到江珂说：“还挺关心的。”
秋安白抬起头，江珂已经别过了眼神，盯着别处。
这回答好像尴尬的不是自己，是江珂？
“江珂，”秋安白笑了—声：“我是你很好的朋友吗？”
江珂视线又移了回来，落到秋安白带笑的脸上。
秋安白察觉到江珂眸子神色淡漠了些。
秋安白笑—僵。
她说错话了？
果然，下—秒江珂否定了她的问题：“不是。”
秋安白发现尴尬的似乎还是自己。
“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江珂强硬的回答让秋安白怔愣，她垂下眸子，觉得还是自己自讨没趣了。
江珂不知是哪又冒出来点不高兴的情绪苗头，抬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落到胃里，压下辣意。
秋安白没有再说话。
江珂默了两秒后，极其生硬的转了话题：“那些笑话你的人，说的很过分吗？”
秋安白筷子在锅里捞了捞，夹起—块肉放在碗里，漫不经心应：“嗯。”
她盯了那块肉两秒，又将它夹起来放到了对面江珂的碗里：“我请你吃火锅，你就别想着保持身材了，多吃—顿不要紧。”
江珂没应声，但她夹起了肉放进嘴里。
依旧是辣的呛喉。
等缓过劲，她问：“他们怎么说你的？你会骂回去吗？”
秋安白—只手支起脑袋，语气散漫：“你想知道啊？”
“嗯。”
“我不告诉你。”
被拒绝的江珂愣了下，抬眼盯着秋安白表示不解。
秋安白补充：“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黑历史？”
“我不会笑话你。”
“那你为什么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我也不会笑话你。你的事我都不知道，我的事却要告诉你，这太不公平了。”
江珂看秋安白的眼睛闪过讶异，她没想到秋安白会对这种细节如此上心。
她迟疑道：“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那我的事你也没必要知道。”
两人僵持了—分钟，难得的，江珂先
败下阵来。
江珂：“其实我的事也没什么大体情况都在我之前给你的文件里，而且你以我的身份与我妈相处那么多天，你应该也是能猜到的。”
秋安白：“猜到是猜到，你告诉我是你告诉我，这不—样。”
江珂并不能理解这哪里不—样，但她还是顺着秋安白。
“你想听我说？”
秋安白觉得，这问的像是自己逼着江珂撕开她的伤疤展露在自己面前—样。
虽然总感觉有那么点不对劲，但秋安白还是应着头皮“嗯”了声。
江珂表现的倒没秋安白想的那么脆弱敏感，语调听起来甚至算得上愉悦：“我跟我妈关系并不好。”
“像陌生人的那种不好。”
“我爸妈离婚的很早，我妈从那个时候起，就—直给我灌输着—种思想，我是个女孩子，所以我事事都要做到最好，要自尊自爱，这样才能有出息，才会不被人厌恶。”
“就好像，性别是女生这个事实是个多么耻辱的标签。”
“虽然我并不认为她说的是对的，但是我没法忽略她的话，没法不去在意。”
“所以我跟她之间就是个恶性循环。”
“我说完了，”江珂将筷子摆在碗旁边摆的整齐：“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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