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只喜欢女子
宋烨知道楚茵茵还有气，倒也不与她一般计较，又观她说辞，发现她如今是又开始相信自己是锦衣卫督指挥使了，不觉又是一阵头疼，手下的那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能让他省心啊。
但如今有身份总比没身份的强，就再骗她一阵子，等到时机成熟了，缓和了太子与摄政王的关系之后，再告诉她真相也不迟。
干脆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摇着手中折扇道：“东厂承接接待怀柔使臣重任，内监们都没有身手，故派锦衣卫进驻东厂，从旁协助楚公公。”
楚茵茵轻哼一声，面露鄙夷。
“那摄政王可真是看得起楚某，竟然直接派了督指挥使过来，只可惜我这儿庙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还劳烦您回去与摄政王说一声，怀柔使臣的安保问题，洒家自有主意，用不着他老人家操心了。”
楚茵茵言语中满是对摄政王的不屑与不喜，惹得宋烨好生难过，可难得他刚还为自己新想出来与楚茵茵时常会面的法子而高兴，这会儿当然不愿意这么容易就败下阵来。
“叫本官来协助是摄政王手谕，楚公公这是要抗旨不尊吗？”
宋烨第一次用这么生硬的口气与楚茵茵说话，免不得叫楚茵茵抬头看向他，眼神里还带着点心灰意冷。
那眼神就好像在说，看吧，我早就知道你不过是摄政王身边的爪牙而已，如今是当真露出真面目来了。
“既然督指挥使执意如此，自便就行，如今我还有公务在身，恕不招待了。”
楚茵茵说着，便要喊人进来将宋烨请出去，宋烨便也急了，忙的上前来拦在楚茵茵面前，正好叫她瞧清楚了自己送他的那把折扇。
“阿茵，一年没见了，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赌物思回忆，楚茵茵想到那晚写这扇面时，自己也曾是真情实感，当真把宋烨当成是要一生交好的朋友一般对待的，心思自然也软了几分。
可一想到刚刚宋烨竟然拿摄政王来压她，她便觉得自己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登时轻哼一声道：“督指挥使有心了，为了骗洒家，还特意将这把破扇子拿过来，只可惜如今已经物是人非，过去的事，洒家早已忘了。”
这话说的无情，宋烨更是被刀刺了一般难受。
可他偏偏不死心，收起扇子来小心磨搓了几番。
“这是你去年冬至送我的，我听你眼神一切，以为你是真心与我交心，故一直带在身边，时时用着，如今这扇柄都已经磨秃了一些。”
宋烨说着，不仅又看向楚茵茵，这人已经重又埋头伏案，冷着一张脸，似乎不曾被他的言语说动一分一毫，遂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我原以为你与我交好，是因为我这个人，且我自认为与你相处时，除了身份之外，一切都是真心相待，未曾有亏，既然你如今为了一个身份如此绝情，想来你过去对我也不是真心，倒是我这一年真情错付了吧。”
宋烨说完，便将那扇子轻轻放在了楚茵茵手边，苦笑道：“扇子还你，以后我便不来打扰了。”说完转身出门去了。
楚茵茵刚刚瞧见那扇子，就已经心里难受，这会儿又听宋烨说这番绝情话，才发现自己如此双标，同样伤人的话，她对宋烨说的时候毫不留情，宋烨与她说出口，却叫她如此难受。
再看那把扇子，本就不是什么好材料做的，普通人用上一年，想来是要破烂不堪了，可如今这把虽然扇柄处果真磨出了痕迹来，扇面却如新的一般，想来使用之人一定非常爱护，时常保养来的。
再想到宋烨刚刚那番话，楚茵茵不禁想起许多往事。
确实除了身份一事外，宋烨果真不曾亏欠她，还帮了她许多。
楚茵茵细细想来，禁不住泪流满面，背痛难受，一时冲动，便拿着那扇子冲出门去。
谁知道身子才越出去，手腕却被躲在门外的人用力握住。
原来宋烨根本没走，而是等在这儿瞧她反应呢。
楚茵茵感觉自己又被耍了，顿时恼羞成怒，瞪着宋烨说道：“你又耍我？”
宋烨瞧见楚茵茵急着出门，眼含泪花，料定是出来寻他的，心中自是高兴，却不能承认自己刚刚那番话就是在试探楚茵茵，只嘴硬着说道：“你瞧我像这么闲的人吗？只是当初以为你与我真心交好，所以以玉相赠，如今你既不与我好了，不如把玉还我吧。”
宋烨说着，便伸手向楚茵茵做出讨要状。
楚茵茵以为他真是要玉，心里气闷，嘴上胡说道：“什么劳什子破玉也值得你要回去，我知你骗我那一日，就已经扔了。”
“你真扔了？”
宋烨眉目一怔，那玉是他从小带在身上，最喜欢的，当初送给楚茵茵毫不犹豫，只因他最喜欢之物放配得上他最喜欢之人。
可她竟说自己扔了？
她这样爱财之人，想来是不会扔的。
宋烨于是又生一计，打算将计就计。
“要是旁的物件也就罢了，可那玉是我祖传之物，当初以为你我是真心想交，故而送了你，如今既然你要与我绝交，理应归还才是。怎好直接扔了？”
楚茵茵没想到还牵扯到祖传之物，心下惶恐，当真以为真如宋烨说的这样严重，但已经都说扔了，也不好立即承认没扔，于是软了些语气说道：“扔都扔了，你想怎样？”
“不怎样，要么找回来，要么继续与我相交。”
瞧着楚茵茵紧张的模样，宋烨已经憋不住笑，这会儿说了这番话，便真笑出了声。
楚茵茵还在想要是宋烨真要与他绝交，大不了就承认玉没丢，还给他便是，这会儿听到这话，又觉自己被耍，火由心生，气鼓鼓道：“你又耍我！刚跟你说扔了是骗你的，那玉就在我住所，你与我回宫去取吧。”
宋烨脸色大变，楚茵茵便要往宫里走，宋烨连忙将人拉住，扯到屋里来，还顺手关了门。
“你既气我骗了你，为何还要留着我的玉？还是你也念着我对你的情分，不愿真的生我的气？”
宋烨攥的紧，拉的近，这会儿两人的距离只在鼻息之间，叫楚茵茵很是不舒服，立时使了大力挣开了宋烨的手，狡辩道：“既已送了我，就是我的东西，我瞧着那玉还值些钱，打算找个机会卖了赚些银两，不可以吗？”
不等宋烨有所反应，楚茵茵忙的问了另一个问题。
“既然你如此咄咄逼人，那我也问问你，堂堂锦衣卫督指挥使，皇庭里第三大人物，为何偏偏对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这样好？你可是有龙阳之癖，见我生的肤白貌美，打定了我的主意？”
这话问的太过直白，楚茵茵说完，整张脸都红了。
就连宋烨也给问住了，半晌才理清了楚茵茵的脑回路。
“噗——”
宋烨笑的肚子颤，“原来你竟在纠结这事。大可放心吧，我只喜欢女人，干不出那等恶心事儿来！”
楚茵茵这会儿脸红的发烫，听宋烨这么说了，脸便更烫了，说起话来也结巴了许多。
“那——那你为何待我这般好？莫要说你是天生的善人，我可不信。”
宋烨倒是被楚茵茵给问住了，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了起来。
“大约是因为，你是为数不多的，能与我谈心的人吧。”
确实是因为这个开始的，就连这会儿他来找楚茵茵，也是因为在君玖这个好兄弟和江山长久稳定之间骑虎难下，想要听听楚茵茵的意见而已。
可如今看来，倒是他唐突了，一个陌生人突然猝不及防地对另一个人好，在没有感情基础的前提下，确实会让人感到压力吧。
他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从没有过这种烦恼，也没有仔细去理解被给予那人的心情，或许真的是他的错，吓到了楚茵茵？
这样想着，宋烨也觉得继续在这里待着无趣，动了想走的念头。
楚茵茵却忽然想起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烨似乎也是因为一些事情一个人在雪地里愁容满面，若真是有能够交心之人，定然不会显得那般落寞无助，叫人心疼吧。
莫名在心里又同情了宋烨几分，实际上已经不气他了。
“哎，”楚茵茵一把抓住了宋烨的胳膊，将扇子还给了他。
“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会往回要，你若还想与我交好，就好好收着，再弄丢了，我定不会原谅。”
宋烨低头看向那把扇子，忽的心里一喜。
“这么说，你是原谅我了？”
“嗯，”楚茵茵轻点了下头，随即又仰头看向宋烨的眸，极认真地说道：“但是你不能再骗我了，若是再骗我，我一辈子也不会再原谅你了。”
宋烨表情一滞，不禁问道：“什么样的叫骗呢？”
楚茵茵也被问住了，但又不想叫宋烨觉得自己是个没头脑没计划的人，于是没怎么细想的说道：“就比如身份的问题啊，这种事好朋友之间怎可以互相隐瞒？”
“那你呢，你会骗我吗？”
“我当然不会了！”
楚茵茵说完，就忽然心虚了。
比起宋烨不是太监而是锦衣卫的事情，她是女人的事情才是更大的谎言吧。
这样想想，她又有什么资格生宋烨的气呢？
于是她忽的伸出一根手指来冲着宋烨说道：“一次！你既已骗了我一次，公平起见，将来我也可以骗你一次。你可答应？”
宋烨早知楚茵茵是女子，想着她说的骗定是这件事情，可他毕竟是胸有城府之人，懂得人世间的事情没法做到百分百坦诚的，尤其两人现在分处不同阵营，楚茵茵将来想要骗他的地方不说多如牛毛，也不会仅有一次这么少。
于是他冷不防问了一个问题，想要破了楚茵茵的诡辩。
“所以太子这次接待怀柔使臣，想要做什么文章吗？”
楚茵茵闻言神色大变，立时后退了好几步，开始很仔细地打量宋烨神情，好像刚刚二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了。
好在宋烨并没有叫楚茵茵怀疑多久，当即浅笑道：“你看吧，你不可能只对我说一次谎的，但我却可以跟你保证，以后关于摄政王的事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话一出，楚茵茵眼睛都亮了。
“当真？”
这话一出，楚茵茵又觉得自己太过功利，怕被宋烨小瞧了去，于是又拍着胸脯说道：“阿玖你是不是把我看遍了？以为我是为了这个，才跟你交心的吗？
你是摄政王身边的人不假，可我既与你交心，怎好为了一己私欲，置你于危险之中儿不顾？
不如我俩约法三章，以后你我交往，都不过问主子之间的事情可好？左右我们是我们，主子是主子，他们之间虽有过节，但并不该影响我们的关系，对不对？”
瞧见楚茵茵还算有点良心，宋烨便也不再咄咄逼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只他这一笑，极尽温柔和美，抵得过世间最好看的花开。
看得楚茵茵一下愣怔住了，还把宋烨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刚刚言语中有什么漏洞，又叫她发现了不妥。
“作甚这样看着我？”
楚茵茵摇头，“没，只是觉得你应该经常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宋烨不觉又翘了下唇角。
楚茵茵看得痴了，总觉得不好意思，免不得要转移话题道：“对了，从前那位与你形影不离的兄弟也是锦衣卫吗？这几次见你，怎么总不见他人了？”
话题又绕道了君玖身上，宋烨不觉苦笑。
“说道他，我倒正好有些烦心事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哦？说来听听。”
楚茵茵于是将宋烨请到茶桌边坐下，拿出些上等好茶来泡给他喝。
大丽给热水保暖多用陶瓷壶外包着棉絮的技术，但这种技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楚茵茵在宫外办公，烧热水也并不方便，遂带了她在南都自己研制的暖水瓶。
制作工艺倒是不难，只是铝矿石为朝廷管制，难寻一些，故而目前还没有拿到市面上卖。
如今她这只暖水壶，内胆镀得是银，若不是她身子特殊，冬日里离不开热水，真是舍不得做这一个。
宋烨见她拿出来用时，倒出来的水还冒着滚滚热气，便知道这是个好东西，想着边关军士若是能用上，冬日里也能少受些罪了。
楚茵茵没想到宋烨已经惦记上了她这水壶，只一心想着他要与自己商量的事，待泡好了茶坐到桌边来，便笑眯眯问道：“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