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秦楼楚馆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汗臭味夹杂着浓厚的脂粉味，中间飘着酒肉的味道，闭塞的回廊让这些味道反复糅合，最终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看什么看？没看见爷狎妓吗？滚!”虚掩的房门后传来大喝声。
知易皱了皱眉，这才轻轻阖上房门，朝门外的林舒摇了摇头。
再往前走，优雅的琴音响起，苏怜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曲子，只是觉得这绕梁的琴音格外悦耳。
“你这弹的是什么鬼曲子，办丧事呢啊!？”清脆的掌掴声响起，“老子要听喜乐！”又是一声清脆的掌掴声。
女子手中抱着古琴，另一手捂着被打的通红的脸颊，含着泪从房里跑了出来，知易往里头瞅了瞅，依旧摇了摇头。
身后的房间里不久后又响起了活泼的琵琶声。
“给我喝！爷几个找你来喝酒的，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是是是！我喝便是了，客官息怒~”
“哈哈哈……”
房里喝酒的人笑得不拘小节，所以当林舒将门打开一条缝往里看的时候，他们也并未在意，只是提起了酒壶又给坐在中间的女子倒了满满一杯满的酒。
浓厚的酒味飘了出来，苏怜闻了那烈酒的味道，竟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知易看苏怜面色青白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
“客官啊，你也没说小蝶要伺候你们好几位爷啊！”
“够了没！？”银锭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音。
“够了够了，几位爷爽快~”老鸨提着手中钱袋子摇了摇，“小蝶啊，好好伺候几位爷！”喜笑颜开地从房里走了出来。
老鸨头也不回地拎着银子走远了，苏怜朝房内看了一眼，红荼不可能藏在这样的房间里的。
房门被一个男子狠狠地阖在了一起，里头传来了女子的闷哼声，以及几个男子狂妄的大笑声。
苏怜本能地想要忽略这些声音，但是这些声音依旧一阵一阵刺激着耳膜，让人越发觉得恶心。
“妈妈，我说今儿喜鹊不在呢？”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是叶先生啊~喜鹊她前几日身子不适，没熬过来……”
“喜鹊不是一向身体安康，妈妈莫要哄我，怕不是喜鹊在伺候其它人罢？”
“叶先生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老鸨一副不悦的神情，“喜鹊被前几日伺候的客官染了花柳病，该吃的药都吃了，确实是没有熬过来啊！”
老鸨一面解释道，一面假装伤心地抹了抹眼泪，“我可怜的喜鹊啊——”
那书生一副失落的神情，欲转身离去，却被老鸨一把拉住，“叶先生您别走啊！我这儿还有个姑娘，跟喜鹊一样活泼呢！”
苏怜望着老鸨和书生远去的身影，心里边五味陈杂，正有些低沉的时候，一旁的房里又传来了哭闹声。
“沈爷，求你了，我昨日才打了胎，身子实在经不起您这般冲撞……”
“老子是花钱来找乐子的，你若扫了老子的兴致，我就打死你！”
“啊——”女子的声音很痛苦，“沈爷，芳芳实在身子不适……”
掌掴声响起，女子求饶的声音被男人的拳脚打击声埋没。
妓馆里虽有好些房间都是空的，可不少房间里都是一阵阵女子的叫喊声，听得知易面红耳赤的。
最后几个人伫立在水仙阁的厨房与柴房门前，望着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女子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里。
“这是怎么回事？官府这也管不了吗？”
“妓馆里都是这般调教新人的……”
“府衙管不了吗？”
“……”
“就算这些女子是贱籍，可她们被打成这样，官府都不管吗？”
“当今朝廷对于这些女子，并无相关法律条文。”知易解释道。
苏怜看着这些浑身都是伤痕的女子，掐痕夹杂着鞭痕，甚至还有烙痕，这些还只是能看得见的，那些衣服底下到此藏着什么样的遍体鳞伤，已经无法想象了。
没有昏倒的女子用绝望的目光看着苏怜，同样都是女子，女子与女子之间的差别是如此之大！
“我们走吧！”苏怜紧皱眉头，说道。
苏怜没办法再多看她们一眼，那些遍体鳞伤只是一个轻松地开始，她们将来要面对的要比这残酷得多。
林舒似乎看出了苏怜的不适，一把握住了苏怜的小手，苏怜没有说话，只是任由林舒牵着自己的手向院门口走去。
就在要出水仙阁的时候，身后一声巨响。
“嘶——”从楼上掉下来的女子大概是痛极了，面目狰狞地躺在地上。
“彩云——”楼上的男子在窗口朝楼下吼道。
“哎呀~彩云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老鸨听闻有动静就立刻出来了，那名唤彩云的女子身边围了一大圈人。
“各位客观别看了，我家彩云没事，彩云没事！”那老鸨踢了地上的女子一脚，地上了女子吃痛地吐了几个字。
“我……没……事……”才说完，地上的女子便吐了出来，大概是吐得太汹涌，周围看热闹的人看着如此恶心的场景，便纷纷捂着鼻子四散开了。
苏怜的手紧紧抓住了林舒的大手。
大概又是职业病发作，那名唤彩云的女子怎么可能没事呢？她极有可能是从二楼掉下来的时候伤到了头部，颅骨骨折或者蛛网膜下腔出血导致颅内压升高，才会这般喷射状的呕吐。
可是这里是明朝，就是在21世纪，紧急做颅内减压术和颅内血肿清除术也不一定能够抢救回来。
真讽刺，她刚刚才说没事的，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个问题呢！
苏怜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被妓馆小厮搬运的女子，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
苏怜赶忙跑出了妓馆，这才挣脱了林舒的手快步来到了一颗白杨树下，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喉头被胃内容物刺激得一阵反胃，苏怜被呛得眼睛发红，大概是早晨坐马车晕车的缘故吧，有也许是妓馆里的味道太恶心了，又或许是因为……
苏怜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方帕子，正是林舒递过来的，苏怜毫不犹豫地接过帕子，将嘴角的口水和眼角的泪水擦干净。
“我就说过，你不会想来妓馆的。”知易一面递过来一只水囊，一面说道。
苏怜接过那水囊赶紧漱了漱口，这才喝了几口水，喝了水之后方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好多了。
“你早知道我会如此对不对？”
林舒并未作答，只是平静地看着面前吐得有些虚脱的女子，微微点了点头。
“是我今天运气不好才会看到这些，还是是只有水仙阁会如此？”
“秦楼楚馆，向来如此。”林舒语气平静。
“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旁的知易补充道，“现在知道了吧？子展不想你跟来也是为你好。”
“真是白费了一上午光阴，水仙阁每个房间都找遍了，红荼根本不在水仙阁啊！”知易说道。
“那便回去吧！”林舒说道。
“等等！”苏怜停下脚步，“府衙不妨备足人马，同时搜水仙阁周围的所有妓馆，说不定可以找到红荼……”
林舒和知易非常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我去办，我骑快马回府衙安排！”
林舒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