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脱轨（一）
苏珏亲眼看着一个个器官从鲜活的身体中取出再放进特制的容器中。
他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并且坚信迟则生变。
儿时看电视剧中所谓的反派在杀人之前所发表的长篇大论他就很不理解，不应该把人杀完再感慨吗？而长大后他也是这样践行的。
看到一切尘埃落定苏珏便让阿兵将他送回了住所……
叶袅赶到基地的时候陈耀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哥哥！”
她从出租车上跳了下来，直奔陈耀跑去。
“卿卿乖，不是说乔雪刚才给你打电话了吗？”
察觉到叶袅的情绪波动太大，陈耀赶紧把人搂在怀里一下下的安抚着。
“苏珏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小雪也给我打了。可当我给她回的时候，她那边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叶袅急切的拉着陈耀的手，温婉的小脸上有着几丝慌乱。
“哥哥，夏侯查出来了吗？是胡昌杰的人把小雪抓走了吗？查到线索了吗？”
她咬着牙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猜测，“哥哥我觉得苏珏刚才打电话的时间点很奇怪，这两个电话真的太巧了……”
陈耀捧起她的脸小心的亲吻着试图安抚她躁动的情绪，“我明白卿卿，我现在需要你冷静下来。”
“我们先进去查一下乔雪手机的定位。”
陈耀托起叶袅让她先翻过一人多高的围墙，紧接着他又毫不费力的翻了过去。
叶袅走进了熟悉的小院，在这她和乔雪共同度过了八个月，她带着陈耀轻车熟路的走到房间门口用钥匙打开了门锁。
屋里只开了两盏小夜灯，屋子里到处都是可爱的装饰品，叶袅看着熟悉的环境眼睛有些发酸，她快速坐到电脑前输入密码，费劲的在桌面上一堆软件中搜寻着。
猛的看见了她要找的软件点开之后是六个坐标点，正是小组队员的手机里的定位软件。
叶袅兴奋的指着其中的一个转头对陈耀说，“哥哥小雪的坐标在这！”
陈耀抿着唇他比叶袅的经验丰富很多，立马看出了不对，这个坐标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人员混杂的小区，他眉头微皱隐约觉得有问题。
他拿出手机拨给了唐清。
“耀哥乔雪有消息了吗？”
电话一接通唐清沙哑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还没有，我和卿卿在据点这，我们查到了乔雪现在所处的位置，你现在方便去一趟吗？”
“方便，李纪宇刚离开，猴子他们已经去抓人了，胡昌杰雇的人很猖狂开了一辆面包车也没有特意走小路，刚才通过排查监控查到了他们落脚的地方。”
唐清的声音透着疲惫显然已经累到了极点，他简单的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
“耀哥李纪宇现在搜集了一些证据，准备过两天查处胡峥嵘在港口的集装箱。”
“我明白了，有事情第一时间通知我。”
屋里很安静，叶袅也听的分明，得知已经掌握了那帮暴徒的行踪她才把心稍稍放回了肚子里。
只要先抓住那伙人就一定能问出乔雪的下场，可如果真的是被苏珏抓走的呢？可苏珏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陈耀知道她并不擅长电脑，也不怎么会用这些软件，便让叶袅去查看别的线索。
乔雪的电子设备有很多，叶袅拿过桌子上的一个笔记本电脑，她见陈耀正在查事发时的监控。
自己帮不上忙就只好压住心中的忐忑看起了乔雪最近收集的资料。
她打开一个名为苏珏的文档，里面有图片也有文字详细记录了苏珏每次坐的车。
因为之前从来没有拍到过苏珏，乔雪就从阿兵每次接叶袅的车上下手，但几乎阿兵每次开的车都不一样。
这让乔雪很困惑，她再次深入查了黄婵身边人的信息，发现善玉谦名下有一家二手车行。
虽然没有实质性的关联但叶袅看见乔雪在这两者中间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的所有调查都围绕着苏珏和苏珏出现过的地方，考虑到苏珏和黄婵间的关系，乔雪再次调查了黄婵的那家会馆。
【站街女的失踪】
叶袅皱着眉看着这篇记录，乔雪的权限很大可以查到近五年的公安系统内的信息。
她越看越心惊，乔雪发现自从黄婵的会馆开业后，三年的时间陆陆续续有五十多名站街女的亲人报过案。
但考虑到这种特殊人群流动性很强而且并没有在本辖区发现过女性尸体所以大部分案件也都不了了之了。
叶袅翻动着鼠标目光专注的看着，上面有着详细的报案时间，回访记录。
所有被报失踪的站街女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看着乔雪在地图上的标记，几乎都是围绕着黄婵的会馆几公里内的失踪地点，然而真正消失的站街女应该更多。
学过刑侦的就知道，这块区域是犯罪者的熟悉区域，是他的捕猎场。
有一种可怕的想法在叶袅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这可能已经不单单是一个贩毒案子了。
她的目光在电脑屏上扫过，乔雪的文件很多她将黄少辉来d市站稳脚的这三年间新兴起的案子全部搜集了起来。
站街女失踪、人口拐卖、器官交易……
看的叶袅头皮发麻，不同于胡峥嵘一家的明目张胆，黄少辉的做事方式更加谨慎。
叮的一声打断了叶袅的思路。
她看到有一个文件夹自动更新了，她颤抖着打开器官交易的这个文件夹，冥冥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叶袅看了眼之前文件的日期大概每隔半个月就会更新，她仔细看着乔雪对这个文件的描述。
根据多次跟踪ip后确定这个摘取器官的场所在d市，具体ip追踪不到，她设置了直播录屏。只要这个ip进行直播电脑就会自动将直播录屏并进行保存。
有些颤抖的手打开了刚更新的文件，一个有些机械的女声正介绍着手术床上的两个少女。
叶袅一时间呆在了凳子上，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冻结，因为这两个女孩她都认识。
“卿卿？”
察觉到叶袅异常的安静，陈耀走了过来温暖的大手自然的搭在叶袅的肩膀上，他顺着叶袅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人也僵住了。
“乔雪？和你今天救出来的女孩？”
陈耀冷峻的脸上也有些动容，几个小时前还在联络的同伴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还被人摘了器官。
“哥哥，是谁！是黄婵？胡昌杰？还是苏珏？是他们谁？”
叶袅握紧了拳头双眼也因为愤怒憋的通红，那张温婉的脸上是说不出的恼怒和悲伤。
“小雪才21，她第一次参加任务……”
叶袅一时间哽咽的说不出来话，无力的双手扶额无声的哭了出来。
一种无力感席将她彻底淹没，她似乎连左臂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陈耀将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的轻拍着她的后背，他见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明白也理解叶袅此刻的崩溃。
“卿卿啊，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还没有抓住伤害我们同伴的犯人。”
陈耀轻声安慰着，他的目光落在亮着的显示屏上，一双带着医用手套的手正在像屏幕展示着新鲜的器官。
他的眸子沉了沉如果说刚才他还将乔雪的失踪和胡昌杰联系起来。
那么现在先是电话上的巧合，又是叶袅在火场中救出的女孩，让他不得不怀疑到黄婵那伙人头上。
但如果真的是苏珏，那叶袅的处境就很微妙了，他看了一眼擦干眼泪眼睛通红的小姑娘，知道她心里比谁都难受，但现在她必须要继续走下去。
“卿卿，带上电脑，我们先回家，这的东西这两天我会派人处理好。”
抚摸着叶袅的小脑袋，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现在一下子没有了一点生机。
陈耀在车上通知几人忙完工作都回家一趟，警局毕竟还在李纪宇的监视范围中，他们几人不能整出太大的动静。
夏侯他们已经在隔壁长住了，听到陈耀说有重要信息几人交代完手中的事便驱车回到家里。
叶袅在车上快速的将乔雪收到的资料看了一遍。
她不确定这些灰色产业背后的人是谁，但隐约觉得和黄婵那一帮人脱不了干系，很多事情都是在这伙人到了d市后才逐渐发展成规模的。
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陈耀在等红灯的时候看见叶袅专注的看着电脑，一头长发披散着不时有几根发丝拂过她的脸颊。
陈耀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叶袅最是个重情义的，因为父母的创伤她很少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
但这次任务需要的就是各方面的配合，小组成员的互相信任，不同于他和乔雪寥寥几次的碰面。
他了解到叶袅和乔雪八个月朝夕相处，也从夏侯口中知道乔雪是一个很可爱很认真的小姑娘。
在这个小组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其他成员相比乔雪的体能只能勉强算得上合格，格斗更是差的一派糊涂。
但她有她的优点乔雪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黑客，以她的年纪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最开始周建中选人的时候乔雪并不在录选名单里，但周建中在亲眼见识了乔雪高超的计算机技术，平衡了各方势力后他还是破格让这个刚毕业履历清白的小姑娘加入了小组。
事实证明乔雪虽然体能实战差一些但在追踪目标、整合资料、联系队员上的确出了不少的力。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太了解叶袅了，知道她心里会自责甚至会把乔雪的死强加在自己身上，可他一想到明天叶袅还要和苏珏见面，就不由的有些担心。
两人上楼的时候夏侯几人已经等在了门口，唐清一听见电梯声就抬起头，他手中握着的正是乔雪的手机。
“耀哥什么事这么急啊？我刚把那群孙子抓回来准备审呢。”
连轴转了两天饶是平时嬉皮笑脸的夏侯也有些沉不住气，他不明白现在有什么事比找到小雪更重要。
叶袅疲惫的脱了外衣露出了白色纱布刚才因为激动伤口又隐约渗出了血。
“你受伤了？”
唐清拉住叶袅的胳膊，沙哑的声音有些担心，他一说夏侯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我的伤不碍事，我想和你们说一下小雪的事。”
叶袅摆了摆手示意几人都坐下，她的脸色让夏侯他们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已经把人抓住了，一会审完咱们就知道了。”
夏侯想让气氛轻松一点，他现在还不知道视频的事，甚至还试图用轻快的语气安慰叶袅。
“小雪……死了。”
叶袅定定的看着几人。
“大姐这一点都不好笑，你和小雪是不是在逗我们？她是不是就躲在屋里等着看我们出丑呢？”
宋商明干笑两声目光在不大的客厅中搜寻着，不敢相信叶袅的话。
叶袅沉默了，她抿了抿唇不在说话。
见她不说话几人把目光看向陈耀，陈耀握着叶袅有些发抖的手。
“我们看到了视频，乔雪真的死了。”
“小雪死了？”
夏侯眯着眼睛神情严肃，“耀哥视频在哪？有没有可能是合成的？”
他看着陈耀，目光流露出哀伤和惋惜，这不是他第一次出任务，也不是第一次失去战友，但一想到乔雪还这么年轻他心里就涌现出一股悲凉。
叶袅有些犹豫，画面里的乔雪不着寸缕，“视频里她没有穿衣服……”
“让我们看看视频叶袅，你知道的我们一直很尊重她。”
唐清哑着嗓子，他突然想起自己因救人而牺牲的女朋友，如今又一个战友倒在他面前。
陈耀打开电脑点开视频后将电脑转了过去。
三人看着乔雪的器官一个个被摘下心中的愤怒到达了极点。
夏侯仔细的看着视频试图找到视频作假的痕迹，可最后他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大姐，是胡昌杰的人还是黄婵的人？他们是不是以为跟着李纪宇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杀人放火了！”
宋商明心中自责，如果刚才不让乔雪去盯梢，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他看着叶袅，希望叶袅能给他一个答案。
叶袅摇了摇头，将在乔雪笔记本里发现的内容完整的讲述了一遍，三人觉得事情有些脱轨了，这些不是单靠他们就能解决的。
一个贩毒团伙背后隐藏着更深的产业链，这浑水比他们想象的要深的多。
手机的振动声打断了几人的讨论，叶袅皱着眉拿出手机看清来电显示后有些紧张的看向陈耀。
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苏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