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直到回了御书房许久，裴疏怡的嘴上还是挂着笑意，那些大臣们反复确认后无法否认又不可思议的表情实在太好笑了！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个题目，带给她的成就感是前所未有的。
最终易臻遗憾地表示既然定了规则就要按规则办事，要公允，无论选谁都不合适，这次只能作罢。这一类的评选也不能经常举办，太耽误政事，一年最多一次。说完，易臻便拂袖离去，留下一大群错愕的大臣们。至于那五个最高分就更可笑了，全是懊恼的表情，痛恨自己答题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多出一分，哪怕是一分也胜出了。
“就这么可笑？”易臻看着裴疏怡时不时自顾自地傻笑，竟觉得有些可爱，跟大殿中那个计算神速的天才少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嗯！”裴疏怡用力点头，发出了一点声音。虽然只是一声，也可以听出完全没有沙哑感，说话是没问题的。
易臻有些自嘲地一笑，轻声问道：“其实你早就可以说话了对吧？只是不想跟我说吗？”
裴疏怡一惊，刚才因为开心神经放松了那么一下下，就露出破绽了，真是不应该，只好轻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怕再恶化，想等彻底好了再说。”说完，干咳了两声。
毕竟裴疏怡刚立大功，易臻也不想逼她太紧，虽然不甘心裴疏怡在身边一直沉默，还是轻咬了两下嘴唇，道：“那就再养一阵吧。”心道，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希望那一天不要让我等太久。
话虽如此，裴疏怡又怎么好意思继续像从前那样一声不吭呢？只是可以少说点罢了。
在大殿里冻得脚都快没知觉了，再加上这些天都是在被窝中度过，所以裴疏怡自然而然地脱了鞋爬到榻上坐着，用被子包了腿取暖。她多么希望易臻赶紧走啊，这样她就可以睡觉了。昨夜虽然趴在龙椅上睡了一觉，不过两三个小时罢了，这会儿困意又袭来了。难道易臻不困的吗？她到底是什么做的？这两天她可是一点都没休息啊！回到书房也不老实坐着，在屋里来回踱步，弄得裴疏怡很是心烦。
裴疏怡哪里知道易臻的所思所想？易臻之所以踱步，是因为想感谢裴疏怡帮她解决了一大难题又不知怎样说出口。若是简单说声多谢，似乎没诚意，并且有距离感。另外比起解决难题，易臻更开心的还是裴疏怡没有骗她。你还是站在我一边的对吗？易臻在心里问自己。
“那个……若是裴丞相问起，你打算如何回答？”易臻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问道，“那可是你堂兄，裴丞相一定希望他当选，巩固裴家势力。不如……本月你暂且在宫里呆着，就不回家了吧？等事情淡化一些了再回去。朕是答应过你每月可回家两天，只不过……情况特殊，从下月开始再回好吗？”
易臻半天没听到回答，以为裴疏怡不愿一直呆在宫里所以无声抗议，转头看她时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易臻忍不住笑了，走到裴疏怡身边，托着她的颈部让她缓缓躺下，又拉被子给她盖好。病情可不能再加重了，反反复复容易落下病根。
既然裴疏怡睡了，易臻便没有了继续留在书房的理由，也怕有人找她通报的声音吵醒了裴疏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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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离开了书房的易臻并没有马上回自己寝宫休息，而是来到了曾经母后的寝宫凤绯宫。这里早就没人住了，只是会有宫女每天打扫干净，易臻心烦意乱时会过来坐坐，心情很快就能平静。其实这里还有另一个作用，那就是用于跟心腹密探们见面。凤绯宫看似冷清，实则防守严密，不是绝对信任之人是进不来的，再加上易臻后来命人改造的密室，什么机密的事情都可以在这里谈。
一名中年宫女给易臻沏了茶就很自觉地退下了，留易臻一人看书。
过了许久，门才再次被扣响，进来的是成公公。
“陛下，云显回来了。”
“叫他进来。”
一名年轻男子闻声入内，没有过多的礼节，直入主题：“陛下，司印大人失踪的真相还是未能查清，只知失踪当天声称无聊，带着侍女一起去街上逛了逛。街上人多，把司印大人与侍女挤散，而后便失去了踪迹。”
“这侍女确实没有更多的信息了？”
那位名叫云显的男子皱着眉缓缓摇头：“什么方法都试了，恐怕她是真的不知道。哦，不过她最后透露了一点，在寻回司印大人时，她衣着整洁，除了生病以外身上没有任何伤，应该没有受什么苦。”
易臻摆了摆手，示意云显退下，这并不是她想要听到的答案。
云显又道：“还有件事，不知是否有关联……”说到这里，云显有些犹豫。
“说。”
“方才离开裴家时，看见了裴丞相。他刚进门就吩咐人也去调查这件事，本来司印大人安然回来后他便停止了调查的，不知为何忽然又提起……”
“哦？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让人去问之前所有教过司印大人读书的先生，有谁曾教过术数或是……珠算。”
易臻点了点头，让云显退下了，自己却愈发疑惑起来。怎么，连裴丞相都不知道她学过这些吗？从裴疏怡的熟练程度来看，绝非一两日之功，礼部那些算是精通的人通常学过并练习了四五年之久，水平还远远不及裴疏怡。倘若裴疏怡学过多年，隐瞒的不仅仅是她，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瞒着，这又是为什么呢？易臻百思不得其解。
经过这次的事情，先前对于裴疏怡的怀疑去了大半，只不过裴疏怡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还是没能让她彻底信任，毕竟裴疏怡对于她还是有诸多隐瞒的，甚至不愿意开口讲话。信任一旦破坏，想要重新建立并达到从前的程度是很困难的一件事，易臻自己也说不清需要再验证多少次。不轻易相信，但是也不会轻易不信，这就是目前易臻打算对待裴疏怡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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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易臻终于踏踏实实睡了一觉，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这样了。一方面熬了两天的确累了，另一方面则是想到裴疏怡的睡颜，又处在距离如此近的地方，易臻就莫名觉得安心。
醒来时，天已大亮，易臻之前就说了今日不早朝，所以也没有人来叫醒她。这还是易臻登基以来第一次不上早朝，醒来后反倒不知道做什么好了……对，可以带她出去玩，作为感谢。裴疏怡是喜欢逛街的吧？不然也不会逛街时失踪。可易臻与别人不同的一点是，她不会因此就阻止裴疏怡去街上，而是会更加努力地保护好她。
易臻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将发冠换成简单的发带，束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当她以这身打扮出现在裴疏怡面前时，真是让裴疏怡惊呆了，久久挪不开眼睛。原来女皇是这么美的吗？即美又帅，脱去龙袍，身材显露，纤细修长，身上还多了些桀骜和洒脱。
本来裴疏怡前世并不是个看中相貌的人，总觉得那些以貌取人的家伙都太肤浅。这一世做了丞相家的千金小姐，美是美的，终究年纪还小，没有长开，所以只觉得有美貌也不是一件坏事。可当此时见到易臻，裴疏怡才觉得从前之所以那么想是因为没有见到过这个级别的美人，是一种男女通杀，让女人都会脸红心跳的美。哎，没想到这一世自己竟在逐渐沦为从前最看不上的肤浅之人。
“想什么呢？快点穿啊！”易臻的话把裴疏怡拉回现实。
裴疏怡一面穿鞋一面问：“是要去哪里？”
见裴疏怡开口了，易臻心里竟一暖，没想到自己的快乐会如此简单，只要裴疏怡搭理她就够了。
“出去……体察民情。”易臻还是没能说出是为了感谢她所以带她出去玩。
“是微服私访吗？”听说要出门，裴疏怡顿时兴奋起来。原本她是很宅的，就算不需要工作也懒得逛街，什么东西都网购了。可如今情况不一样，几乎天天呆在易臻书房，闷都要闷死了。
裴疏怡加快速度洗了脸，随意吃两口东西，便提着披风要出门。易臻拉住了她，不由分说帮她系好了披风，这才允许她出去。
只是看着门外的两匹马，裴疏怡又发愁了，根本没骑过啊！并且她的心里是有一点害怕马的。不知这具身体之前会不会骑，是否还保留着骑马的身体记忆，或许一上马就自然会骑了呢？可万一不会呢？被马摔下来是会骨折的吧？不行，自己的身体重要，骨折后哪怕是好了也会留下病根，曾经听身边骨折过的人说一到阴雨天身上就会疼。得好好爱惜这具年轻的身体才是，有些话必须要说了！
看见裴疏怡站在那里犹豫，易臻又搞不懂了，刚才明明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怎么转脸就变了呢？
“两匹马随你挑……”
“陛下……”裴疏怡故意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有一事早就该跟您说了……”
“何事？”
“其实……过去的事我大多记不得了，所以马好像也不会骑了……”
“记不得了？是到什么程度？”易臻心里一紧，似乎有些事解释得通了，可是……难道裴疏怡连她都忘记了吗？
裴疏怡答道：“记得的也就不到一成吧，过去几乎一片空白。”
柔柔在一旁问：“陛下，需要还马车吗？”
易臻摇了摇头，伸手拦过裴疏怡的腰，带着她跃上其中一匹马：“把另一匹牵回去吧。”说完，已走出一大段距离。
柔柔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陛下，不打算带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