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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李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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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夜里睡得晚,加上精神过于紧绷,二人第二天是被个人终端上的定时闹钟叫醒的,俞川迷迷糊糊醒来一看时间,他们可以直接吃午饭了。

    不算刚来的那天下午,今天就是第三天中午,迄今为止还活着七个人:茜、秋棠、徐成、李毓、顾厌、俞川以及一个存在感微弱的新人。

    “看来大家今日兴致不高呢。”顾厌老神在在地拉开椅子坐下,那一身懒散的气质跟众人格格不入。

    茜埋头吃饭,碗里一片绿色,桌上的肉食看都不看一眼,一身的低气压一看就知道是提炼人油被狠狠恶心了一把,明眼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去触她眉头,偏偏顾厌哪壶不开提哪壶:“炼油的尸体还够吗?不够我房里还有一具。”

    茜脸都绿了,她目光犀利地看向俞川,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缺德?”

    顾厌反唇相讥道:“缺德吗?那你们昨晚不给小姑娘开门不是更缺德?”

    徐成:“本来她也要死的,何况,我们也没有义务给她开门。”

    “对,大家都没有义务。”顾厌笑道,话锋一转,灼灼的目光看向角落里唯唯诺诺的李毓,意有所指道,“那她是被谁赶出房间的?哦对,我记得她喊了句什么好像是‘李毓,你不得好死’昨天她还护着李毓来着,怎么晚上就恶毒咒骂了?”

    “你说,为什么?”顾厌冷峻的目光像刀一样扎在李毓身上,有些咄咄逼人,“她哭得那么惨,你怎么不给她开门呢?”

    众人看向李毓的目光登时就变了,他们不开门是不想冒险,这无可厚非。但李毓作为同住人,这几天又受何兮照顾,却在人家危难时落井下石,这就颇没良心了,而且顾厌说的是“赶出房间”,想不到看起来柔柔弱弱一个小姑娘,心肠却比蛇蝎还狠。

    “我我没有,你乱说!”眼看众人看向自己的目光越发微妙,李毓急了,泪水很快在眼眶里积蓄,做足了楚楚可怜的姿态。

    “你有没有关我什么事。”顾厌压根不吃她这一套,指了指旁边闭合的门,不知何时那外头站了个人,影子投在门上,依稀可见来者梳了个麻花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要什么都没做,就去把门打开。”

    “诸位放心,冤有头债有主,门外这位就是我们的麻花辫小姐,她是被人害的,现在寻仇来了,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怕其他人出声抗议,顾厌又补充道,对众人解释完,又笑眯眯地逼迫李毓去开门,“所以,这位姓李的同学,去开门吧。”

    众人都目不转睛地关注着李毓的反应,面上不露山水,心中却都各有想法,只不过他们都一致认为,众目睽睽之下,李毓也做不了什么了,只能乖乖地按照顾厌的话去开门,然后被门外寻仇的冤魂验明正身,因此意外发生的时候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李毓不知何时藏了一把小刀,此时一改孤弱的常态,神色凶横地朝俞川刺去,顾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正要把她手里的小刀拿走,不想她反而抓着顾厌的手,就势把小刀扎进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涌,溅了顾厌一身,“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那你陪我下地狱吧!我死了,你也别想活着!”她神情癫狂,语气凄厉,鲜血溅满衣襟,狰狞如厉鬼。

    “顾哥?!”俞川一脸难以置信,他连忙上前想要补救,却发现顾厌半身是血,而李毓已然断了气。

    “顾哥,怎么办?怎么办?”俞川只是把李毓拉开,就满手是血,他看着狼狈的顾厌都快急哭了,心脏因为紧张和害怕剧烈跳动着,他脑海中预想过很多人、包括他自己的死亡,却从未想过顾厌会平白遭此飞来横祸,他一直在想,等离开了游戏,一定要请顾厌好好吃一顿,他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怎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个发了疯的李毓就让他所有的想法化为泡影。

    “好了好了,没事的,先把她扔出去,苦主还在外头等着呢。”相比一脸急躁的俞川,当事人倒是显得很是淡定,他用没沾到血的另一只手捏了捏少年的脸,柔声哄道,“看你弄的,脸上都是血。”

    门外寻仇的家伙还在孜孜不倦地敲门,门内鲜血淋漓一片狼藉,茜走过去把门打开,门外没有脸的女尸把自己的头颅掰正,向茜靠近,看起来是要找她的麻烦。

    茜站在门边屹然不动,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女尸走到她面前,仅仅只是向她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拖走了李毓的尸体,离去时轻轻带上了门。麻花辫生前飞扬跋扈,死后却是只有礼貌的鬼,只是众人实在没想到,麻花辫是死于队友之手,动手的还是一向胆小怯懦的李毓,这叫什么?人不可貌相。

    俞川看着麻花辫把李毓拖走,问道:“顾哥,她也会这样回来找你吗?”

    顾厌不置可否道:“谁知道呢。”

    边上的其他人则一言不发地看眼前走向怪异的闹剧,有种唇亡齿寒之感,谁也不知道意外会什么时候降临到自己头上,茜见俞川心急如焚的模样,有心想劝慰,然而绞劲脑汁也憋不出一句好话来,于是她发现自己不太适合做这个,索性说道:“一身都是血,你们先去洗洗吧。”

    ……

    俩人先回了房间,何兮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俞川在周围看了一圈,没找到也就不再管了。山庄里的侍女大多数时候都不会出现,俩个人找不到淋浴房,干脆就在水井边随便擦洗一下了事,俞川还好,只是脸上和手上沾了点血。

    顾厌就惨了,他的风衣外套脱在房间里没穿出来,因此里边的羊毛衫一大半沾了血,副本里天气不算凉爽,不需要太久就会散发恶臭,穿是不能穿了,顾厌索性直接脱了不要了,好在里头贴身的打底衫仍旧干燥温暖,只是太过于贴身,劲瘦的腰线和紧实的腹肌愈发清晰可见,比不穿还要惑人。

    二人清洗完回去打算午休,虽然何兮的尸体不见了,但地上的血迹还在,顾厌嫌膈应,拉着俞川换了个房间。

    并排躺在同一张床上,顾厌闭着眼睛呼吸绵长,像是已经睡着了,俞川却因为心神不宁,一点也睡不着,他贪恋现在的安宁,他怕明天李毓就来把顾厌从身边带走,他只有十八岁,正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热血年纪,几日以来,顾厌对他的照顾他全记在心里,救命之恩这种滥俗的戏码他曾不屑一顾,如今身在局中,他又不得不承认,真的会感动。

    此时,顾厌就不再只是他生命中匆匆来去的行客,而是成为了一个雨天挡雨、夏日遮阳,可以短暂停留的车站,或许旅途很长,但是他可能再也找不到这样一个恰到好处、且不收取他任何代价的车站了。

    “你的心事太重,别想了,睡一觉吧。”旁边安静睡着的人突然转过身来抵着他的额头,眼里常有温暖笑意,好像三月暮春细碎的阳光,轻易就能化开哀愁。

    可是俞川不想睡,固执地睁着眼睛,那眼里透出来的光仿佛在说:我不睡,你要拿我怎么样。

    面前的人没拿他怎么样,无奈地说了声:“坏孩子。”却一边伸手把不听话的家伙搂进了怀里,拍了拍他的背,又说道:“徐成身边那个存在感微弱的新人,马上就会出事。”

    “为什么?”俞川脸埋在顾厌胸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感觉对方的气息给他一种母亲的温暖。

    “因为他是灵的最后一个目标。”顾厌拍着俞川的背,声音压得很低。

    俞川微微抬头问道:“灵是什么?”

    顾厌闭上眼睛,却不正面回答;“以后你就知道了。”

    很多时候,顾厌就像一个算无遗漏的军师,午休时刚说完那个新人要出事,下午就听见了惨叫。因为早有准备,出事地点他俩去得很快。

    人是死在佛堂里的,顾厌刚一推开门,便是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眼前赫然是一具被拧掉了脑袋的尸体,喷溅得到处都是的血液还冒着热气,尚未凝固,人是刚死不久。

    “人死在了白天。”俞川再次见到死人,反应已经没那么大了,他上前看了看,精确地找出了死因,“四肢尽断。”

    “你过来看。”顾厌则看了看四周角落、墙壁,在窗帘背后找到了一条被剪断的辫子。

    “这是团圆媳妇的辫子。”俞川上前看了一眼道,“他们悄悄剪了她的辫子,谎称是自己掉的。说她是妖怪,要休妻。”

    “看来最后的地点就是佛堂了。”顾厌抬头望着灵台上的佛像,略作思考后说道,“只是要先把林清棠引到这里来。”

    交谈间,便有庄中侍女推开佛堂大门,一看天色,斜阳夕照,又要到饭点。

    侍女吩咐人把尸体抬走后,独自留下来开始清扫地上血迹,面容带着恐惧,尤其是在看见灵台上跳跃的烛火时,顿时没了血色,双手颤抖着擦拭地上血迹,慌乱中的动作却显出有条不紊,二人见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小姑娘,我们聊聊吧。”顾厌慢慢靠近侍女,拍上她的肩,面上笑得轻浮。

    侍女被顾厌的外表迷惑,没有察觉到他的险恶用心,还理了理头发,笑道:“你问吧。”

    顾厌上来语出惊人:“山庄里经常死人吧?”虽然是疑问句,但顾厌用的却是陈述语气。

    侍女吓了一跳:“郎君何出此言佛堂里可不能乱说话。”

    语气还算镇定,然而手上动作却麻利许多,眼看要走,俞川轻轻把门关上,抓过一把椅子抵住门,温声道:“姐姐,我们也不想伤害你,只是来了这么多天,怪事频出,死了不少人,我俩很害怕,你要是不把你知道的说清楚,我们哥俩只能拉着你陪葬了。”

    侍女停下脚步,转了转眼珠,恐惧而慌张道:“你这人怎的如此逼迫我什么都不曾晓得,要我说什么?”语罢泪眼婆娑地望着顾厌。

    顾厌不为所动,俞川亦是。三人就这样僵持着。

    顾厌:“小姑娘,日头已经偏西了,晚上有什么东西,不用我多说吧。”

    侍女终于叹口气,认命似的,道:“是,自从少奶奶生病,这山庄便没安生过。当家夫人找了各种各样的偏方,她病也不见好。”

    “你还是实话实说吧,你们少奶奶死多久了?”顾厌笑了一下,突然打断道,“人都在棺材里躺着了,可别说还活着。”

    见糊弄不了顾厌,侍女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说实话。

    “少奶奶死了十多年了……可是永远也无法下葬,哪怕埋下去了第二天棺材仍旧会规规整整地放在灵堂里,所以当初的院子就被废弃了。”侍女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流露出明显的恐惧,“而且她死了,却诞生了新的怪物。”

    顾厌:“夜行恶鬼?”

    “正是。”侍女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为了平息怨气,也为了镇压恶鬼,当家夫人就在佛堂里点起了祈福的长明灯火。”

    “恐怕是供奉吧?”俞川很准确的指出了侍女刻意偷换的概念,“我可没听过祈福灯要用人油点。”

    侍女闻言惊骇道:“你、你们怎么知道?”

    顾厌冷笑一声道:“埋尸地的尸臭都传出几里地了,还以为没人发现么?”

    侍女见最大的秘密败露,泄气地瘫倒在地上,破罐子破摔道:“少奶奶死后怨气冲天,不知怎么的召来了一只夜行恶鬼,每天都要一个活人作为供奉,不然就大开杀戒,当家夫人就抓了几个外头的流民来供养恶鬼。”

    “但是谁晓得,被夜行恶鬼吃掉的人也会变成恶鬼,然后报复山庄,恶性循环。”侍女说到这里有些愤恨,或许是在怨恨团圆媳妇死了都要闹腾,又或许是在愤恨当家夫人。

    “这种情况后来是怎么解决的?”顾厌才懒得关心她的心理活动,他只在乎自己想知道的。

    “当家夫人发现,点燃人油做的灯也可以完成对夜行恶鬼的供奉,并且由于灯火彻夜长明,少奶奶和那些冤魂都无法作恶了。”侍女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十分畅快,“后来,山庄里就日日夜夜点着灯,每隔一段时间就请一批流民进庄,设好酒好菜招待,骗他们说是来帮忙。”

    顾厌接话道:“实则是充当供应灯油的活牲。”

    “是的。”侍女点头道。

    俞川:“一段时间死一批人,没人觉得奇怪?”

    “他们没你们这么聪明,更没有你们这么无聊。”侍女目光幽怨地看他一眼,直言不讳道。

    顾厌:“你们在山庄里困了多久了?”

    侍女把手头的抹布拧干,挂在木盆边缘,认真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时间太久记不清了。”

    “反正卖身契捏在当家夫人手里,离不离开又有什么区别呢”侍女端起木盆,看向顾厌道,“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可以让我走了吧?”

    顾厌给了俞川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把门打开,并对侍女说了声“请”。

    侍女无语地白了他一大眼,端着木盆三步并两步地跑了。

    “顾哥,你说山庄里这些人,还算是人吗?”俞川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既然团圆媳妇那么怨恨他们,怎么会还让他们活着?”

    “小朋友,当你生生世世被困在一个地方不生不死,你会发现死亡其实是种解脱。”顾厌说道,“就是因为恨,所以才不愿意轻易地让他们去死。”

    “山庄里的人是她的病因,长明的灯火是给她治病的药方,夜行恶鬼是恶意中伤她的谗言。”俞川说道,“而这三者结合造就了她的死亡,所以夜行恶鬼或许并不是她召来的,它一直存在于人们心中,捆绑束缚着每一个人。”

    “所以,夜行恶鬼其实是传统陋习、是存在于人们心中的成见、是这山庄里所有的恶。”顾厌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陈旧的手绢,看着上面绣着的白兔子笑道,“小朋友,我很快就可以带你离开副本了。”

    “那真是太好了。”俞川由衷地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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