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醋意
我叹了口气，这怜影分明是想学我的内功，却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自己的主意？她说的倒也没错，无缘无故的，哪有人动辄就把压箱底的功夫授人。只不过这姑娘似乎……很急躁，上次和凤凰赌斗便使了心眼，凤凰年幼没当回事罢了。
怜影和我也不过一面之缘，男女之间若想迅速拉近距离，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从这点来说似乎她倒也挺得法的。但是，陌上芳菲……不是有胡百臂这样的高手么，江浸月不习武都内功不弱，她却为何还要求到我这里来？
我有些不得其解，却突然感觉又有人从围墙上下来，却是另外一侧。我不由有些无奈：“这个来那个去，公共厕所吗？”
只不过这次的来人还是有教养有礼貌的多，房门自从怜影走后便一直未关，郑初晴还知道敲了敲门框，喊了声：“先生。”
我随手整了整衣衫，道：“进来吧。有事吗，郑姑娘。”我想起从前一事，不由觉得好笑，又道：“——这次总算知道要敲门了。嗯？”
郑初晴进门来也掩上了房门，草草福了一礼，我不讲究这个也没在意，却发现我说话的时候，她一直都上下扫量着我。我不由有些奇怪，又道：“怎么了？”
郑初晴表情臭臭的，道：“怜影，是她！她过来干什么？你……”
我顿时有些惊愕，道：“你怎么知道的？”
郑初晴冷哼道：“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一个黑影翻墙到陌上芳菲去了。”郑初晴吸了一下鼻子，又道：“你房间里有女人的水粉味道。”郑初晴蓦地靠近我数步，吸了一口又退回原位，道：“你……你和她亲近过了？”
我突然想起那天怜影曾在她的院子躲藏过一段时间，不由的感叹这小娘皮鼻子也太他妈的灵了。这时代女性大多都身上带香，抹不起胭脂水粉的也至少带个香囊。别说两侧街坊的姑娘们了，自家的大小丫头，甚至两位老妈妈都有。我常年被熏得七荤八素的，也就闻得出凤凰身上那种属于孩子的淡淡的奶香味。
我有些尴尬，也有些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斥责她多管闲事。郑初晴却看上去有些恼怒：“你！你怎么能沾惹这种女人！”
我惊讶的看着她，不由的抬了抬眉毛：“嗯？”
她回过神来，怒色便收了三分，语气也怂了，道：“你……先生若缺女人，我，我，我给你……”
我这下被吓得不轻，眼睛睁得跟两灯泡似的。“……我给你找还不行吗。”郑初晴吭吭哧哧的说完这下半句，我才总算把心放了下来，一时间竟觉得颇有点啼笑皆非。我来到这个时空七八年了，一直忙着养家糊口带孩子，最近这些时日方才感觉桃花运转。前些日子还为错过了崔夫人送来的飞雪香莲感到痛心疾首，方才还有美女自荐枕席投怀送抱不惜色诱，眼下居然都有人愿意专门给我提供女人了。我想到此处，不由的哈哈大笑。
郑初晴却被我笑懵圈了，她眼睁睁的看着我由惊讶变为惊吓，又再由惊吓变为大笑。她脸色原本还有几分羞怒带来的红润，在我的笑声中逐渐变得苍白，终于突然间伏在了桌子上，片刻后便有呜咽传来。
我被吓了一跳，瞬间便笑不出来了。我小心翼翼的靠近，问道：“郑姑娘，你哭什么？”
郑初晴也不理我，只埋头痛哭。我有些无奈，大半夜的，两个美女轮番在我屋子里哭，我感觉自己有点渣渣哒，又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可他娘的老子啥都没干啊。我想了想，只好道：“郑姑娘，你别哭了，我没碰她。”
郑初晴闻言却哭的更加大声了。我不由扶额，但立马又想起一事，顿时便心生一计，轻咳了一声，道：“郑姑娘，你鼻子那么灵，有没有闻出来怜影姑娘方才在哪个位置如你一般痛哭？”
郑初晴闻言哭声一顿，片刻后便跳了起来，我只瞧着她眼眸润润的，满脸是泪。她平日里鲜少化妆，也不知道是图方便省心还是仗着年轻，哭过之后仿佛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见我看她，立马又转过脸去，又开始伏在我床上哭。
我又好气又好笑，正想再次提醒她，结果又见她犹如中箭的兔子一般跳起，红着一双泪眼怒视着我，道：“床上都全是她的水粉味，你还说你没碰她！”
我强忍了笑意，板着脸道：“现在我床上也有你的气味了，我可没碰你。”郑初晴顿时被我这句话给说愣住了。我道：“郑姑娘，上次你半夜搅和我的好事……还没跟你算账，怎么着，又要管我的房里的事吗？”
郑初晴总算知道不妥了，一时间泪也顾不得擦，急急道：“我……绝无此意。只是想提醒先生，这女子……有些不太……不太正经。”
我哼了一声，想起一事，道：“我听说，怜影和你大侄子有交情？”
郑初晴瞬间脸便黑了几分，道：“明远自十岁起便是在我眼下长大，他虽缺了管教，却从来不沾染女色，屋里的丫头都不正眼瞧的，也从未听说在外有结识过什么女子。这怜影只在我院子里藏了一回身，便和明远聊的火热。那日也是他非要亲自送怜影姑娘回陌上芳菲的，还不让我跟着……”
我却不以为然，道：“他那么大个少年，又不成天在后宅厮混，你哪里知道他交结过多少女子。他就算和你这个姑姑再亲，你也是女人，他也不可能把沾花惹草的事讲给你听。在我看来，他是豪门嫡子，身份尊贵，人又年少俊朗，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愿往他身上贴……”
郑初晴摇了摇头道：“自他十二岁搬到外院后，祖父担心于他，便派了人时时盯着他，回报他的一举一动，我也在一旁听着……确实有女子想亲近他，但却从没听说过他沾染过什么女子。”
我有些吃惊，道：“你们郑家都是这样看管自家子弟的么，那你呢，你有没有人时时盯着？”
郑初晴继续摇头道：“他是郑家长房嫡子，若是行差踏错，以后郑家如何续存。他没了父亲，祖父便只盯着他罢了。”
我还是觉得每天被人盯梢监视极其没人权，对孩子的身心健康也不好，只是这话没法说出口，只好道：“若真如你所言，他这般岁数还对女子不感兴趣，你们就不怕他……好的是男风？”
郑初晴瞪了我一眼，怒道：“胡说！”
我笑道：“他这般人才家世，没女子喜欢那才奇了怪了。若是你们看到贴上去的女人不够多，那肯定是哪里有问题。”
郑初晴冷笑道：“可不是么，连有些穷酸教书先生都有女人往他身上贴……”
我一愣，顿时哈哈大笑，道：“姑娘说的极是，今晚便有两个女子趴我床上哭了，也不知道那些女人都图个啥。”说完还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郑初晴气极，扑了过来当头一掌直取我面门，我便笑嘻嘻的和她拆着招。本来双方也不是真打，无非是让她撒撒气罢了。只是大约过了十数招，我突然发觉外面有动静，便扬手示意郑初晴罢手收声。她却依旧含恨出手，我只好近身绕到她身后，伸出右手把她连人带双手一起夹在怀里，她惊呼出声，开始使劲挣扎。我凑近她耳边低声喝道：“别闹了，有动静！”我能瞧见她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但手上劲却松了下来。
过了片刻，外面的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她也听见了。我脸色大变，放开郑初晴直接推开门冲向了门外，便见凤凰披头散发的，只穿着贴身小衣，一路光着脚冲着我奔了过来，夏烟跟在后面小跑，也是衣裳凌乱，喊了一声“老爷”。凤凰一头撞进我怀里，哭喊了一声“哥哥！”
我搂住她不由也急了，连连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丫头？”
凤凰伏在我怀里嚎啕大哭，哭的极是伤心，根本说不上话来。我抱起她一边轻轻的拍着她后背，一边看了夏烟一眼。夏烟也是一脸惊惶，道：“老爷，小姐不知为何突然惊起，直接就一路冲出了房间……”
我点了点头，郑初晴却问的细致，道：“小凤凰是怎么惊起的？夏烟姑娘怎么也起来的这么快？”
我也觉得人若是从沉睡中被陡然惊醒，应该至少会有一个迷迷糊糊的时间，夏烟跟着惊起的飞奔的凤凰几乎前后脚就到了我眼前，很显然她是第一时间就盯紧跟住了凤凰。
夏烟瞅了瞅郑初晴，却突然红了脸，道：“奴婢一直没睡着，小姐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间开始不安稳，嘴里好像还在说梦话，我便坐在小姐身边照看。突然间小姐眼睛睁开，直接坐起下地，鞋子也没穿就冲了出来……”
郑初晴有些狐疑道：“你……你突然脸红干什么？”
夏烟却不答，偷偷的瞟了我一眼。我皱了皱眉，道：“直说。”
夏烟道：“回老爷，奴婢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心里慌慌的，老觉得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似的，远远的好像有听到女子的哭声……”
郑初晴脸刷的一下又红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有些惊愕，也有些好笑。这边凤凰兀自还在哭泣，声音却总算小得多了。我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她点了点头。我便笑道：“这么大了还能被噩梦吓得哭成这样，你羞不羞？”
凤凰依旧呜咽着，道：“可是，可是这个噩梦真的很可怕啊。”
我划了一下她的小脸，笑道：“梦到啥了，说来听听，说出来就不可怕了。”
凤凰却突然愣了一下，脸上又露出几分惊恐，一头又钻进了我的怀里，闷闷的道：“我不说！”
我哈哈大笑。
夏烟依旧一脸惊惶，勉强陪着笑了两声。郑初晴没有笑，依旧冷着一张脸。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自从文炼来了以后，凤凰和夏烟换了房间，和我的房间并不贴近。我在正房，她们两个在东厢房，文炼和杨妈妈在西厢房。今晚来的无论是怜影还是郑初晴，都没有放开嗓子哭泣，房门也是关着的，以夏烟的功力，没可能听到哭声。
我又看了一眼郑初晴，她眸子红红的，但先前脸上的羞红早已经不见，反而泛出几分苍白出来。眼神也似乎有些呆滞，眉心微蹙，额头上已经微微见汗，和脸上的泪痕一样，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潮潮的。
我猛地醒悟，夏烟听到的根本不是郑初晴或者怜影的哭声，她只是看到了郑初晴脸上的泪痕！我暗觉不妙，腾出右手一把扣住了郑初晴的脉门，她下意识看了我一眼，甩手想挣脱，我紧紧捏住她不松手，她就也不再挣扎了。我低声喝道：“都不要出声！”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凤凰都强行压低了呜咽之声，只伏在我怀里一耸一耸的抽动。
我闭眼暗暗运功，发觉郑初晴的内息又开始出现混乱，而更让人吃惊的是，有种说不出的逼仄笼罩着四周，那感觉又古怪又熟悉。我心中微凉，飞快的点了郑初晴几处穴道，在她耳边低喝道：“快快运功抵抗，就用我教过你的功夫，从手三阴经开始！”郑初晴眉头紧皱，缓缓坐倒。我又嘱咐夏烟道：“看好她，若有不对，大声唤我！”
我说完也未等两人作答，便抱着凤凰冲出门外直接上了房顶。我站在屋顶四处张望，黑夜静谧，只闻秋风扫叶沙沙微响。我看了一眼怀里的凤凰，她倒是已经恢复正常，也不再哭泣，只是抽噎还有点停不下来。我低头捡了一块瓦片，一甩手丢到了万老头的房门口，片刻后便看到万老头的身影出现在庭院里。我心下微安，朝他说道：“是我，把所有人都叫起来戒备。对了，记得都把灯点起来”万老头也不多言，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见各个房间都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