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燃山烬
郑初晴点头道：“这是李家的独门绝技，先生你……为何问这个？”
我点了点头道：“我后心中了李谦一掌，他说他用了这门功夫。”
她顿时花容失色，一伸手就过来扣我的脉门，我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掌，复又松开，笑道：“我没事。”
她急道：“别闹！李家“燃山烬”可非同小可，极其凶险！让我看看！”
我笑道：“你见过中“燃山烬”的人么，可有如我这般精神的？”
郑初晴一愣，终于冷静了下来，道：“四大世家均会派出族中的优秀子弟参加青梅宴，对于多数习武的子弟来说，青梅宴就是一场世家内部的大比。各族子弟各展身手，而“燃山烬”是比武时唯一的禁手。”
我点了点头：“这门武功太过厉害，可有办法破解或者解救？”
她想了想，道：“中了燃山烬就如同经脉着火一般，若解救及时，不至于大损。若施救不当，就如同抱薪救火，还会殃及施救者……我听说解救的手法，只有肇郡李家的人才会，你……当真中了“燃山烬”？”
我沉默了片刻，道：“我不知道。我确实中了李谦一掌，现在后心还隐隐作痛，然后立即就感觉到如同火炙一般的疼痛。李谦自己也说用了“燃山烬”，但我吐了两口血，调息了一会儿那股灼热感便消失了。”
郑初晴惊道：“这……怎么可能？！我上次青梅宴见过有人中了“燃山烬”，李家数位叔伯联手救治了很久，伤者依旧痛苦哀嚎了许久，最后经脉毁了大半，只保住了性命……”
我“咦”了一声，道：“你刚才还说这是禁手，怎么还有人中了？”
郑初晴道：“是有李家的人大闹青梅宴……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说到这里，我也笑不出来了，我想了想，还是说：“我是真的没事，主要是凤凰……”我斟酌着词句，接着道：“这丫头从小没有长辈教导，可能是我太骄纵她了，她今天……”
我没有细说，郑初晴却明白了，道：“她自小没了父母，你一个人带大已是不易……就算是有些小性子，慢慢教导也就是了……”
我眼角看到回廊尽头，夏烟拉着凤凰，慢慢的从房间里挪了出来。凤凰躲在夏烟身后，慢慢的随着夏烟走到了我面前。郑初晴随即起身说要去厨房忙活去了，我对她摇了摇头，道：“你先回你自己宅子，烦你亲自走一趟把怜影送回陌上芳菲去吧，小心一点。”她愣了一下，便应声行礼走了。
凤凰慢慢的从夏烟身后露出头来，小声道：“哥哥……”
夏烟也开口道：“老爷……”我示意她住嘴，我一把把凤凰从她身后拉了出来，夏烟吓了一跳，凤凰却娴熟的顺势往我怀里一坐。我顿时自己也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颇有些哭笑不得，脸上的阴翳都散了大半。我叹了口气，一把抱起她，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夏烟没有跟进来，只帮我们掩好了门。
我搂着凤凰坐在房间里，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从哪里说起好。我前世没有和这么小的女孩子交流教导的经验，只觉得若是个男孩子，揍一顿就好了，还废什么话。女娃儿长得粉嫩可爱，着实是下不了手。凤凰早慧，这个年纪说她一句，她能罗里吧嗦的顶回你好几句，撒娇耍赖哭鼻子，各种套路运用的熟练无比，也不知道谁教的。她主意还特别大，今天指挥夏烟、算计怜影，比我看到她从容娴熟的和人比剑更让我惊讶。
凤凰乖乖的窝在我怀里，时不时的抬头看看我的脸色，突然出声道：“哥哥，你伤重不重？”
我转念一想，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凤凰道：“我刚开始以为哥哥受了重伤，吓死我了。后来听到你对江姐姐说了那句“装像一点”，我又觉得你可能没受伤，但是看到你吐了那么多血，我心里实在害怕。”
我暗想，原来小丫头那会儿是真哭，不是假装的。凤凰又续道：“我后来一直在你怀里，突然感觉到哥哥身上传过来一股热气一下子裹住了我，然后就发现哥哥抱着我，一下子出手打倒了他们三个人。哥哥的心跳的好快，那股热气也是越来越热，我有些受不了，但是我不敢动。我只好试着用哥哥之前在屋顶教我用功的法子，练了一会儿，我就不感觉到热啦。”
我越听越是惊讶，这分明是因为我和她内功同出一脉，靠的太近一时间起了共鸣。我突然想起燃山烬的发作症状，赶紧抓住了凤凰的脉门，细细的运功检查了一下她的经脉，并未发现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然后呢？你还发现到了什么？”
凤凰见我神色变化，终究是缓和了下来，不由的又开始笑道：“我说不出来，我只感觉到哥哥身上传过来的热气铺天盖地的，好厉害的样子，不像是有伤。”
我笑了笑，抱紧了她，叹了口气。凤凰又道：“哥哥你真的没受伤吧？我可没和夏烟姐姐说，不然她又要着急了……”
我正欲答话，突然听到有人快步走来，片刻后便听到夏烟叫道：“老爷，崔妈妈来了。”之前我走的时候，也没顾着叫她一起回来。我倒没那么强的主仆观念，只觉得她年纪长我许多，做事定有分寸。我应了一声，出言让她进来。
崔妈妈这才进门，回头还奇怪的瞟了夏烟一眼。平日里家里并没有这么多规矩，都是想找谁就直接找谁。我笑道：“是我在和凤凰说点私话。夏烟也别站门口了，一起进来吧。”
崔妈妈先告罪道：“方才在陌上芳菲，老婆子一是帮忙收拾一下散落的各种喂毒的暗器；二是薛震被李泰打伤，一直未醒，老婆子帮着瞧了一下伤势。故回的晚了，还望先生恕罪。”
我点了点头，道：“薛兄弟伤势如何？”
崔妈妈答道：“他并无大碍，晚些时候就应该会醒了。倒是先生，快给老婆子瞧瞧，您伤势如何。”
进门后一直安安静静站在后面的夏烟吓了一大跳，道：“老爷受伤了？伤在哪里？”
我摆手示意无妨，笑道：“似无大碍，妈妈应该看过江大家了吧，她没事吧？”
崔妈妈点了点头，道：“江大家无事，烦请先生也让老婆子看看。”凤凰和夏烟也是连声催促叫我让崔妈妈诊脉。
我只得自挽了袖子，伸手递给了崔妈妈。这时又见一人从外面进了房间，正是郑厨娘。她见崔妈妈给我诊脉，也是吃了一惊，道：“先生不是说你没受伤么？啊，是了，崔妈妈再帮他看看，先生去陌上芳菲之前，身上还受了剑伤。”
这下满座皆惊，凤凰立马从我怀里站了起来，急道：“在哪？在哪？”夏烟也是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袖，道：“伤在何处？何人能伤了老爷？”
郑初晴道：“你们去陌上芳菲之后，来了一个老妇人，使一把软剑……”
说到这个，我方才想起我原本去陌上芳菲是想找胡伯问问这人是谁来着，结果后来这一通变化，把这事都给忘了。我接口道：“无妨，就是被划破了一些皮，小意思……”
郑初晴截住我话头道：“可是那老妇人说她剑上可能有毒，还是快让崔妈妈看看吧。”
凤凰顿时惊叫出声，和夏烟一起七手八脚的开始扒我外衣，我正愣神间，外衣就已经离我而去被扔到一边去了。崔妈妈道：“若真有毒，夏烟快把小姐带出去，让老婆子来动手。”
夏烟嘴里碎碎：“不会真的有毒吧，万一真有毒可怎么办，老爷也真是的，有伤还去隔壁逞强出头……”
凤凰则有些迟疑：“哥哥在陌上芳菲大展神威，不像是中了毒……”
郑初晴又道：“先生万一中的是慢性毒呢……还是要小心为妙。”
我感觉头都大了几圈，顿时怒道：“伤在手臂上，你们这些小娘皮扒老子衣服作甚！一个个的还要不要脸了！崔妈妈留下，其他人都给老子出去！”
也不知道是那个哲人说过，一个女人约等于五百只鸭子。那么家中加上郑初晴一共有……足足二千五百只鸭子。我两辈子加起来，也从未被这么多女人围着叨叨过，群雌粥粥，吵得我头昏脑涨。好在我一声怒吼之后，鸭群们总算想起来我才是一家之主，顿作鸟兽四散。整个世界——清静了……
崔妈妈并没有发现我的剑伤有什么异常，只简单的帮我重新处理了一下伤口。内息方面确无中了燃山烬的的任何迹象，但中了李谦一掌，内伤其实不轻，后背上依旧能看到一个淡淡的掌印。崔妈妈看了颇为惊奇，按说这么重的内伤，我除了当场吐了两口血外，也只感觉稍微有些不适和经脉滞涩。崔妈妈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一副药。家中一直备有不少常见药材，夏烟便急急的拿了方子抓药熬药去了。
崔妈妈言道，她离开陌上芳菲之时，仍旧没看到陌上芳菲的班主到来，江浸月的那个丫鬟凌音也没见踪影。崔妈妈却还说了另外一件事：“送回怜影姑娘的竟然是郑家的那个小少爷郑明远公子，送过来的时候两人谈笑甚欢，似是旧识。江大家和怜影姑娘都说……呃，还有胡百臂，都说改日上门，亲自要谢先生援手大恩……”
我有些惊讶，怪不得郑初晴回来的那么快，原来不是她亲自送的人。我要她亲自送人无非只是想确保安全，人送到了便好，是不是她送的倒并无所谓。只是没想到怜影和这世家公子也有交情。我斜睨着崔妈妈，笑道：“其他人倒也罢了，胡伯要谢的只怕不是我吧？”
崔妈妈也很干脆，直接起身朝我福了一礼，道：“若无先生援手，他只怕难以抵挡肇郡三虎。他年纪这般大了，少不得要吃大亏……”
我哈哈一笑，道：“我看妈妈手上功夫这般神妙，我还担心我是自作多情强出头了。”
崔妈妈摇头道：“若没有那个姓韩的汉子在场，我和他未必就接不下李家的人。那个韩先生一出现，我便不得不把精力都用在防范他上，不然薛震也不会被打伤。先生要是没来，只怕……后果不堪。”
我沉吟片刻，道：“妈妈难道不觉得今天这事，处处透着古怪？怜影和李柯能有多大的过节？用的着肇郡来三只虎？”
崔妈妈默了片刻，道：“确实古怪……但胡百臂跟我说，他们与肇郡素无来往，也完全没料到对方来的既突然，出手又狠辣。”
“来的突然？嗯……”我回想了今天的种种，不由皱眉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