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怜影（下）
我“噫”了一声，眼见凤凰就要落败也就罢了，而怜影剑法过于凌厉，虽然只是木剑，但我怕她无法收放自如，凤凰势必要受伤。旁边观战的夏烟和怜影的丫鬟也是惊叫出声：“不要！”
我蓦的凝力拔剑出鞘一挥，片刻后便见怜影手中的木剑被我剑气斩断。此时凤凰已经瘫坐在地，夏烟也扑了上去把凤凰护在身下，口中叫道：“姑娘手下留情！”
怜影手中一轻，顿时也愣住了。我也是松了一口气，插剑回鞘，飞速的掠到了她们中间。我拱了拱手，笑道：“姑娘好剑法，是我师妹输了。”
夏烟惊喜的叫道：“老爷！”
凤凰却跳了起来，道：“我还没输！我们再来比过！”
我一个指头戳在凤凰脑门上，喝道：“你一个小丫头这他妈的才几岁就敢跟人比武！输了就输了，还敢嘴硬！看老子回去不好好收拾你！”
凤凰被我一喝，再瞧见我脸色，也知道我是真怒了。她顿时便蔫了，低了头，兀自嘴里小声的念叨“我没输”。夏烟却吓了一跳，赶忙爬了起来，又觉不对当即又跪下道：“老爷！不怪小姐，是我！不对，是奴婢的错！”
我挥了挥手，道：“起来。回家再算账，先给我一边待着去。”夏烟立马起身拽着怏怏不乐的凤凰退到了回廊上。
我回过头来，朝着怜影拱手一礼，也没再说话。怜影看上去成熟很多，身材娇小但却甚是丰盈，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姑娘，啊不对，这不光是大了，简直堪称人间凶器。方才观战之时我就老觉得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晃得我眼晕，原来如此。她皮肤白皙，脸上妆容颇重，仿佛刚从舞台上下来一般，艳丽非凡，堪称绝色。就是一双丹凤眼，瞧着有些犀利。怜影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看着木剑整齐的断口顿了半晌才道：“木剑是你用什么暗器削断的？”
我笑道：“李某生平从来不使暗器，又怎能削断姑娘的木剑？想是姑娘剑法太过凌厉，木剑不堪重负，自己不小心舞断了罢了。”
怜影白了我一眼，随手把木剑扔了，斜睨着我道：“你就是小凤凰的师兄？那个胆大妄为的教书先生？”
我苦笑道：“正是李某。”
怜影呵呵一笑，道：“李某，又是姓李的。好罢，正想向你讨教，檀云，拿我剑来。”怜影接过身边丫鬟递来的佩剑，拔剑挽了个剑花，道：“李公子，请指教！”
我笑道：“好说。正好让我见识一下，姑娘这套不知道哪来的真正的“瀑雨剑法”！”
怜影一愣，然后冷笑道：“哼，你接的下再说！”
怜影话音未落，便持剑攻来，也不像世家子弟都要催促我拔剑，倒也爽快。我一边随手招架，一边细看她的剑法。怜影剑法驳杂，以我有限的武学阅历来看，都能看出来她所学甚广。几大家族的剑法均有，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很多招式颇有些似是而非。
她见我只守不攻，剑法便愈加大胆，逐渐把我逼至场地边缘。只见她又开始手腕加速，忽的又施展出击败凤凰的那招。我突然顿悟，她这“瀑雨剑法”似乎就只有这一式绝招，其他的普通招式和步伐均不见使出，我甚至都不能确定这一招到底是不是“瀑雨剑法”里的。只想起这套剑法“游若浮云，攻如瀑雨”的说法，倒也可称得上是暗合剑意。想明此节，我顿时略感失望。
我凝神接招，发现这左刺一剑，右刺一剑，俱是虚招，最终实处还是落在最后一剑上，直插我胸口。我把剑换到左手，自己伸出右手来，一把握住剑锋，侧身往回一扯。怜影被我带得错身而过，我下意识想抬脚在她屁股上再补上一脚，但看着她曲线浮凸的背影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止住了腿，只轻轻的在她后肩拍了一掌。怜影顿时扑到在地，剑也被我夺了过去。
凤凰一声惊叫，随即像野猫一样窜到了我身边想抓我的手。夏烟动静就小的多了，只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盯着我的手。我瞪了凤凰一眼，小声说了句“没事”，然后把剑柄递到左手，右手松开剑锋，轻轻的拍了拍凤凰的小脸。凤凰确认我手上无血，松了口气，随着夏烟又退了回去。我低头看剑，这剑剑身光亮如白练，摸上去颇有凉意，我忍不住右手轻轻弹了一下剑身，笑道：“好剑！”
场面上一时无人说话，怜影转过身来坐在地上，一双凤眼恨恨的瞪着我。凤凰突然“噗嗤”笑出了声，我恍然大悟，赶紧又补了一句：“姑娘这真是好剑。”这下连夏烟都有点绷不住，连忙搂着凤凰一齐转过了身。我一愣，顿时头皮有些发麻，急急的又说了一遍：“姑娘这把剑真是一把好剑。”总算囫囵说全了，自己都忍不住额头冒汗，装个逼咋那么难？
怜影的丫鬟赶忙过去把她搀了起来，怜影依旧瞪着我不说话，我大为尴尬，也不知道刚才那句话应该怎么接下去说。双方对峙半晌，怜影的表情却有些奇怪，总觉得她想说什么，终究是淡淡的道：“想来公子就是这般夺了万钧剑？”
我连称“得罪”，赶紧上前递还怜影的剑。怜影缓缓的收剑回鞘，道：“我这剑名寒霜，虽然比不上万钧神剑，但也不是凡品。公子可还瞧得上？”
我正待开口，这边凤凰又跳起来叫道：“怜影姐姐，刚才我们的赌约还算不算！”
怜影却突然笑了，那略微有些犀利的眼角都笑的弯弯的，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怜影直接把寒霜丢给了凤凰，笑道：“算！我怜影说的话可没有不算过。我又不是小孩子，输了还不服输。”
凤凰嘻嘻一笑，接了剑便跑到我身边又塞我手里，然后还在一边得意的看着我不说话。我看得直皱眉，朝夏烟招了招手，唤她过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来说。”
夏烟看了一眼怜影，小声道：“回老爷，我们过来之后，本来江小姐在教小姐跳舞，突然被人叫走了，然后怜影姑娘过来了，代替江小姐招待我们。怜影姑娘听说凤凰是老爷的师妹，不信老爷夺过郑家的万钧剑，说要见识老爷的武功，小姐便和怜影姑娘打了赌，小姐看中了怜影姑娘手里的剑，要以此为彩头……”
我瞪了凤凰一眼，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道：“你和她不是都输了么？咱们的赌注是什么？”
凤凰抢着道：“我们输了便请哥哥来和她比武，总归是要比到她服气为止，这可不刚好哥哥你来啦。”
怜影笑道：“区区一把剑而已，便送与凤凰妹妹又如何。只不过妹妹刚才答应过我的……”
我顿时警觉道：“什么？还有条件？”
凤凰笑嘻嘻道：“什么条件不条件的。哥哥，她说她输了就想拜哥哥为师，请哥哥教教她武功。我想着哥哥教的人也不少了，多她一个不多……”
我听的直翻白眼，这死丫头，真他娘的会给我找事啊，我会教个屁的武功啊……我不由扶额，眼角瞟到怜影面带喜色，还似乎有点小得意。我顿时生疑，略一思索便对怜影道：“李某武功低微，只怕是教不了姑娘什么。”我一边慢吞吞的说话，一边偷偷的打量怜影的神色。怜影面色不变，眼中却掠过一丝焦急，开始给凤凰丢眼色，凤凰则朝她眨了眨眼睛。
怜影还待说些什么，此时却见凌音快步走来，一边喊着：“李公子！”
我见凌音一脸焦急，便立即应道：“凌音姑娘，这边已经无事了。江小姐怎么说？”
凌音见我应声，脚步加紧，一路小跑到我面前，气喘吁吁道：“前院，前院来了很多江湖人，小姐怕胡伯挡不住，让奴婢来问公子能否援手。若公子不便，就请公子先带着两位姑娘先回府。”
我吃了一惊，胡伯什么武功，寻常高手只怕三五人也未必扛不住，居然这会儿要我援手。我赶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来了什么人？”
凌音看了一眼怜影，道：“是肇郡李家，肇郡十虎来了三个，另外似乎还有别的高手。”
怜影也是一惊，道：“他们竟然来了这么多人！”怜影面色数变，似在思量，最后猛的一抬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是来找我的，我出去便是。”
凌音急拉住她道：“李公子！我家小姐说李公子若不愿插手，能不能帮个小忙，让怜影小姐去贵府上暂避一下？”
怜影本来一脸决绝，听到这句话表情却有些松动。我想了想，问道：“肇郡李家的李柯公子在不在场？”
凌音突然像是松了一口气，道：“在。就是此人，以小姐拒绝相见还让人打伤了他为由上门找茬。”怜影哼了一声。我却不由的有些困惑，李柯分明是我打伤的，凌音为什么不主动说非要等我自己问？
我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这样吧，凤凰留下，和我一起去前面看看。夏烟你带着怜影姑娘回家避避，别走正门了，直接翻墙过去。”
凤凰开心的跳了起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胳膊。我把夏烟唤道身边，耳语了几句，她点头应了。我拿着岁月，把寒霜剑丢给了凤凰，对怜影道：“姑娘这把剑，我先借来用用，这边事了便还给姑娘。”
怜影敛容深深一福，道：“这把剑我已经输给凤凰小姐了。公子愿意援手，这般大恩便不是我一个人能报答得了的，何况只是区区一把剑？”
我点了点头，便牵着凤凰，转身跟着凌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