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访客（上）
我一看不由苦笑道：“昭姑娘这么晚，这是打哪来啊……”郑令明既已重伤，眼前这个女子定然就是郑令昭了。
郑令昭冷冷的看着我不说话，我顿觉失言，刚才人家还说你多管闲事，那还问个屁。我摸了摸下巴，暗想这郑家姑娘脾气倒是一脉相承，又冷又冲的。我见既然不是敌人，也没啥兴趣和一个姑娘计较，便笑道：“李某多嘴了，姑娘请便吧。”
我说完便转身回到原位坐了下来。郑令昭却站在原地没动，抱着双臂依旧冷冷的看着我。我轻咳了一声道：“郑姑娘，更深露重，何况现在还在下雨……”
郑令昭打断我道：“你又要管了？”
我不由语塞，感觉这郑家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的扎手，索性便闭目不语，但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郑令昭站了半晌，突然开口道：“近日便会有人来找你麻烦，你小心点。”
嗯？我睁眼道：“什么人？不是……？”我话说到一半感觉奇怪，便把“傀儡妖人”四个字咽回了肚子，郑令昭却没回应我，冷哼了一声，一个起落下了墙，往郑家院子里去了。我满心疑惑，只看着郑令昭那苗条利落的背影，那身夜行衣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竟然看上去并未湿透。
我思绪顿时有些跳脱，想到若我能弄这么一身衣服，以后守夜若遇雨天倒也不用担心了。但又回想起前世的各种布料，除了塑料或者橡胶等高分子聚合材料，似乎也没有更符合我要求的材料了，可郑令昭身上分明不可能是。我有些不得其解，不经意间突然看到自己的衣袖，不知何时已经干了，陡然间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似乎把刚才的疑惑也串联到了一起，顿时吃了一惊，不由的“咦”了一声。
第二天，我草草用过早饭，便先下桌叫了崔妈妈到我房间，说起郑令昭相告一事，崔妈妈微一沉吟，道：“先生上次夺剑后便知道，此事必然引起江湖风波，郑家在江湖中是数一数二的豪门，族中子弟众多又大多出色，若干年前便隐隐间压其他世家一头，若不是青云会的突然崛起，江湖中几无可与之分庭抗礼的势力。风岐山之战后，青云会湮灭，郑家死伤惨重，最出色的子弟，“出云龙”郑渊也折在了风岐山上。”
我点了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一些。妈妈还请继续。”
崔妈妈却看了我一眼，道：“郑家百年大族，虽然损失了最重要的人才，伤了元气，但江湖上故旧无数，几大世家又向来同气连枝。郑家万钧剑更是武林神器，先生夺剑便是挑衅郑家的江湖声威和人脉。江湖中最讲究的便是一个“名”字，郑家虽然这一代出众的人才不多，但无论是郑家人还是郑家交好的江湖人，都说不得会来挑战先生找回场子。”
我皱了皱眉，道：“既如此，那郑令昭提醒我是何意？指的又是谁？”
崔妈妈道：“按理说，先生夺剑起因，卢家、崔家均牵扯入其中，此事说来不太……好听，这两家定然不会出头，郑家明面上已经服软，但暗地里怕是不肯干休。郑姑娘这提醒……老身也不太明白。”
我嗯了一声，也是不得其解。我看着窗外，郑初晴正在院子里陪着凤凰说话，表情温柔得不似平日，一抹浅笑甚至冲淡了几分脸上的稚气。我心里逐渐放松下来，问道：“妈妈你说，最有可能为郑家出头的会有哪些人家？”
崔妈妈沉思片刻，便道：“首先便是同为豪门的肇郡李家……”
我“啊”了一声，道：“前些日子在陌上芳菲便和一个李家子弟叫李柯的交过手，教训了他一下。”
崔妈妈笑道：“先生这下可别赖我家夫人和少爷，您这惹事的功夫可不是我们逼出来的。”
我有些尴尬，想起哪天的莽撞更是有些难堪，只好轻咳了一声，道：“肇郡李家现在可有什么高手？”
崔妈妈敛了笑容，继续道：“肇郡李家和当今皇族是远亲，朝野之中均有不俗的势力，族中子弟也是极出色的。不过先生您也知道，这一代年轻人中最出色的是郑家的十三小姐晴姑娘。其次应该是卢家的文焕公子，都是先生相熟的。这李柯公子功夫也算不错，只不过比这二位就差了一筹。说来也是巧得很，李柯公子正是败在文焕公子手下。”
我想起那天卢文灼一提卢文焕，李柯便暴怒甩脸，原来是因为此事。崔妈妈又续道：“李家上一代在风岐山之战中折损不多，原先成名的便有十人，合成肇郡十虎，如今还剩下八虎，都是江湖上有数的高手。”
我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想起“xxx十大杰出青年”来，不由的有些凌乱。我苦笑道：“这些人都是成名的前辈，不至于跑来教训我吧？”
崔妈妈道：“为了夺剑的事也许不会，但先生既然教训了李柯公子，那么……便不好说了。”
我不由扶额，眼角的余光看到崔妈妈似乎挂着一丝微笑。崔妈妈再道：“除了肇郡李家，和郑家向来交好的还有武安袁家、源岭张家、郡安胡家……天门派、六合派、莱山派……等等”
崔妈妈一口气说了十数家，我只记得这几家，尤其是武安袁家和天门派，后面便记不得了……崔妈妈看着我头大的样子，道：“先生还要老婆子继续说下去么？”
我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不由气道：“我若是接不下这么多招，便待怎地！”
崔妈妈赶紧赔笑道：“先生其实也不用担忧，这些门派虽然和郑家交好，但自从郑家伤了元气，郑家对这些门派的影响力便大不如前。更何况这些门派虽然和郑家交好，但和卢家、崔家关系也都不错，老婆子听闻卢家近日已派出族中子弟出马劝阻前来樊阳的一些江湖人士，想必能真找到先生这里的人也不多。”
我“咦”了一声，暗道原来卢家虽然面上没管文炼，但私下倒是也没少做工作，之前的卢大公子、柳三捕头便是明证。我站在明处，卢家则一直在暗暗护着这个私生子。我心中大定，突然不愿想这些问题了，只看着院子中几个孩子言笑晏晏。
凤凰一如既往的嘻嘻哈哈；文炼则肉眼可见的恢复了几分以前的爽朗；夏烟挺起胸膛，平日里的恭敬少了，女孩儿的模样却多了不少。郑初晴这会儿正背对着我弓着身子收拾桌子。她武功卓绝，运动量想来也是不低，只见她背影婀娜，曲线优美，让我顿时想起昨晚她单衣的风情，心里居然起了几分燥热。
我轻咳了一声，只觉得眼神颇有些收不住，一直盯着郑初晴的背影收拾完桌子端着碗进了厨房。我抬眼望着屋檐外的天空，让脑子转动起来，突然间想到一个问题，便问崔妈妈道：“郑初晴说她父亲也折在风岐山上，却不知道是哪一位？”
崔妈妈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道：“先生难道不知道么，十三小姐的父亲正是当年郑家、乃至整个江湖最出众的高手，出云龙郑渊啊。”
“什么？！”我惊得猛然一回头，但心中却警兆忽现，眼角也似乎扫到了外面的屋檐上突然出现了什么东西。我一时也顾不得惊讶，立马从窗户冲到了院子里站在了孩子们身边，然后抬头喝道：“什么人？！”
屋顶上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少年，面白无须，相貌颇俊，拿着一口宝剑，抿着嘴也不答话，轻飘飘的落在院中，缓缓拔剑做了个起手式。
我刚才看到的应该是这少年的一双脚。他的起手式我看着颇为眼熟，一时想不起最近在哪见过。我挥了挥手让孩子们后退到到回廊上去，夏烟则快步跑到我房间里去拿剑。我拱手道：“这位兄弟尊姓大名？”
那少年微微冷笑，轻哼了一声道：“你也配跟我称兄道弟？”
我皱了皱眉，这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感觉比那起手式更眼熟。此时夏烟已经送来岁月。我看到少年背后不远处，郑初晴正站在厨房门口，靠着门袖着手，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我心念一动，道：“不知是郑家哪位少侠前来赐教？”
那少年又复冷笑道：“直到现在才看出来这是郑家的起手式吗？哼，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败在你手上的……”
我又瞅了一眼郑初晴，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我不由又想起了刚才崔妈妈的话。我把岁月扔回给夏烟，手一袖，道：“那便请郑少侠动手吧。”
那少年眼睛睁的大大的，顿时怒气上脸，喝道：“你什么意思？”
我也冷笑道：“少侠方才不是说不知道她是怎么输的么，我现在就在告诉你她是怎么输的啊。”
那少年愣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
我不再答话，只冷冷的看着他。那少年脸色数变，我能感觉到他战意凝聚，剑尖只微一颤抖，人便攻了过来。这少年剑法颇有造诣，剑招也是层出不穷。我对郑家剑法不太熟悉，只觉得有些套路颇似郑家双胞胎姐妹，果是同出一脉。我只看招躲闪，几乎没有还过招。那少年倒也了得，大约连续使了百十来招都没见到一招重复的。
只是我瞧着奇怪，那少年后来招数越见滞涩，额头上的汗也是越来越多，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却始终没使出郑家的五雷七杀剑。终于，大约两百来招左右，我见到他使出了一招之前用过的招数。我也有些忍无可忍，横腿一扫，逼退他几步，然后喝道——
“够了！”
只是这声却不是我喊出来的，我转头看着厨房，郑初晴面若寒霜的走到我和那少年之间，朝我行了一礼道：“先生何必相戏？！”
那少年则突然喊了一声：“十三姑姑？！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