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起来下五子棋
太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卫姑娘这套动作朴实无华,却让人感觉如沐春风,活力无限,依哀家的意思,就叫春晓术吧。”
“谢太后赐名。”
说了这一会儿话,太后精力不足,明显是乏了,摆了摆手便让宁久微离开了。
回宜春院的路上,宁久微又看到了那只小白狗。这次小狗没有再跑,而是窜到宁久微身边,摇摇尾巴,抱住宁久微的小腿,抬头看着宁久微。
宁久微将小白狗抱在怀中,不由又想起自己以前养的泰迪,看着小狗眼睛说道:“你刚刚是故意把我往假山引吧,小小年纪就这么坏,反正你也不是这山庄的狗,就罚你跟着本小姐。看你毛色雪白,就叫你西子吧,和我名字正好相配。”1
西子歪了歪头,冲着宁久微“汪”地叫了一声。
是夜,更深露重,秋月如霜。
梁国王宫中,梁玄正倚在窗边,身上月白色中衣衬着清冷的月光,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玉佩通灵剔透,莹润光泽,圆周双凤盘旋,当中镂空。
梁玄将玉佩对着月光看去,中间赫然雕刻的是个“宁”字。
次日早朝,群臣商议该遣何人前往陈国谢罪。
郑意的堂兄中郎将郑文,此次意欲出使陈国,将功折罪。其父在函关之战中,被陈国收买谎报军情,致使梁国折损十万兵士,先梁王也客死异乡。
梁玄上完早朝,前往上林苑和太后共进早餐,顺便将郑文此举禀告太后。
梁玄走进御宿院时,太后正在和宁久微一道跳春晓术。
宁久微今日穿的一身红衣,一头如瀑长发轻轻挽起,窄袖曳撒,腰带紧束,好不潇洒。
梁玄从没见过这种舞蹈,身段并不优美,技巧并不高超,可宁久微的脚步踏在金色的银杏叶上,轻飏飘逸,鲜艳明媚,让人在秋意中感受到了勃勃的生机。
看着宁久微尽情挥舞着双臂,梁玄觉得自己被玉佩砸中的地方开始咚咚作响,律动渐渐和宁久微的脚步一致。
院中众人的请安声使得宁久微停止了跳动,世界瞬间安静下来,梁玄盯着停止跳动的背影怅然若失。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和卫姑娘这是在做什么?”梁玄很快回过神来,向太后请安道。
“玄儿你来得正好。昨日卫姑娘传授了母后一套动作,周太医说这套动作对母后的病症大有裨益,故而今天邀请卫姑娘来亲自示范。玄儿依你看这套操如何?”
“卫姑娘跳的很好。”梁玄点了点头。说完才反应过来太后问的并不是这个。
太后的眼光何其毒辣,看出梁玄魂不守舍,体贴地说道:“今日跳得也累了,就先到这儿,卫姑娘同我们一起先用早膳吧。”
宁久微看到梁玄来了,自是乐意之至。
梁国王室自梁玄以下都克行节俭,以备军资。
宁久微喝着面片汤,用糖蒜就馒头,暗想这种纯天然无污染的粮食现代哪里还吃得到,于是也不着急勾搭梁玄,而是抓紧享用美食。
梁玄本怀疑宁久微是陈国人,但陈国向来奢靡,陈人更是从不生吃大蒜,看着宁久微吃的这么香,现下也难以确定了。
梁玄的吃相极优美,一板一眼,不急不躁。在“食不言寝不语”中,三人很快结束了这顿早餐。
饭后,梁玄主动邀请宁久微去苑中走走。
宁久微内心狂喜。
男生邀请女生去单独散步,就好比说今晚夜色真美。
自己的机会这就要来了吗!咚,咚,咚,宁久微听到自己的心已经雀跃起来。
然而宁久微错估了形势。
虽说是散步,但是木桃、顾南、萧衡等一众随从都跟在两人身后,相离不超过五步,两人的一举一动后面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宁久微内心郁卒。
虽已是深秋,苑中生长着参天的古柏,依旧雄伟苍劲,巍峨挺拔。一阵风吹过,路两旁的银杏沙沙作响。
“这两日观卫姑娘也是快言快语之人,孤今日便直言不讳了。”梁玄率先打破宁静。
“孤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卫姑娘,还请姑娘如实相告。”
“王上您尽管问。”回不回答,怎么回答,就看本小姐心情了。
梁玄并不执着于要宁久微许诺,单刀直入道:“卫姑娘当真姓卫,而不是姓——宁?”
历代梁王统一六国的愿望落在梁玄一人肩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夙兴夜寐,宵衣旰食,不敢有片刻松懈。他怕自己辜负全国百姓的期望,怕自己不能继承先人的遗志。他想要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然而现在的梁国还没有对抗陈国的力量,他只能忍耐,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为此,他不允许有任何人阻碍梁国的大业。
梁玄明明声音不大,宁久微却觉得有如撞钟般直击心灵。
宁久微心头一时思绪纷乱,脑袋嗡嗡作响。梁玄怎么会知道自己姓宁,难道梁玄知道自己是陈国镇国公府的人了,难道今天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宁久微也算心理素质惊人,很快便冷静下来。想到自己浑身上下只有玉佩上刻有宁字。一摸腰间,才想起昨日慌乱之中忘记向梁玄要回玉佩。
梁玄也很诧异宁久微这么快就镇定下来,知道最好的逼问时机已经过了。便也不着急,静待宁久微的回答。
“王上私藏小女的玉佩,还细细把玩,怕不是心悦于我。”宁久微突然凑近梁玄,反客为主,笑嘻嘻地问道。
少女脸庞上还留有细细的汗珠,更显得脸颊晶莹剔透,眼神清澈明亮又略带狡黠,若隐若现的酒窝好似漩涡,要把人深深地吸进去。
梁玄感觉自己要被宁久微眼中的热意灼伤,却强忍着不撇开头,而是选择针锋相对:“宁姑娘主动将玉佩抛到孤的怀里,难道不是爱慕孤。”
宁久微这才想起,正如魏晋时期女子会通过投瓜掷果表示爱意,梁国也有类似风俗,只不过将瓜果换成了玉佩和荷包。
可是梁玄明知自己昨日是为了激怒太后,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而且口口声声称她宁姑娘,看来是想通过玉佩抓住她把柄。既然如此,可就别怪她了。
“王上,您可敢和小女下棋,谁赢了谁就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输的那方必须如实回答。”
“宁姑娘是想和孤对弈吗,自当奉陪。”对于围棋,梁玄对自己非常自信。梁玄算无遗策,哪怕面对国手也有一战之力,何况宁久微这个小姑娘。而且梁玄也正好想试探宁久微,下棋不失为是一种好方式。
两人返回院中,萧衡从房中拿出棋盘和棋盒。棋子触手生温,是由上好的玉石做成。
梁玄大度地说道:“姑娘先请。”
宁久微不急于落子:“下棋之前,要先和王上将规则讲清楚。”
“孤自三岁起就师从国手方谦学习下棋,规则了然于心,无需再讲。”
“围棋的规则王上自是熟悉,可是我今天要跟您下的叫五子棋,不是围棋。”宁久微笑得像只偷腥的小狐狸。
“何谓五子棋?”梁玄还是头一次听闻。
“一人执白,一人执黑,交替落子,谁先将五颗棋子练成一条线,就算谁赢。王上可敢一试?”
梁玄虽然惊讶,但仍坐姿沉稳,将袖子一捞手心朝上指向棋盘,示意宁久微先行。
宁久微也不客气,执黑子下于天元处。
梁玄不加思考,下在宁久微的右边。
宁久微看着梁玄进套了,暗自得意,在不加限制的前提下,五子棋可是谁先行谁必赢。
果不其然,宁久微很快就赢了第一局。
梁玄盯着棋盘陷入沉思,宁久微也不着急,便坐在蒲垫上静静地看着。
过了几息,梁玄便抬起了头,朝宁久微说道:“第一局是孤输了,宁姑娘有问题尽管问吧。”
宁久微单手托腮,看着梁玄深邃的双眼:“我想问,王上您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梁玄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过去的十六年里,先王一直高要求地教他文策武功,教导他如何治理国家,他无暇也无心思放在女子身上。
“大概是能理解我的人吧。”能够陪我在黑夜中行走,伴我统一六国,共看山河远阔,人间星河。
此时的梁玄浑身散发着萧索和寂寞。
听到这个回答,宁久微不由愣住了,她留意到此时梁玄并没有自称孤,而是我。
不知是梁玄攻势太猛还是宁久微心有不忍,第二局是梁玄赢了。宁久微也没想到梁玄居然聪慧如斯,上手极快,一个不留神竟然被梁玄率先连成五子。
宁久微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说道:“王上有什么要问小女的?”
“姑娘是哪国人?”
“陈国。”说完宁久微连忙补充:“我对梁国无任何恶意。”
并无恶意,为何要掩饰身份。梁玄平静地看着宁久微,仿佛相信了她的话:“再来一局。”
来就来,我堂堂华大高材生,从小学开始就在本子上和同学玩五子棋,刚刚必然是大意了。
然而宁久微再次输给了梁玄。
“宁姑娘此次来梁国,所图为何。”
这个问题好回答,宁久微羞涩一笑:“自然是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