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般人越缺什么越会标榜什么
除夕夜。
皇宫，流梦阁内。
金让坐在上首，看着下面一轮接一轮的舞蹈，不仅没有半分喜悦，反而觉得乏味无比。
他抬手挥停舞曲，李良海立马接话道：“都下去吧。”
舞姬和乐师一一退下，李良海走上前问道：“陛下，是这些人不合心意吗？”
金让拿起面前酒盅满饮了一口，颇为不悦：“容貌平常，舞姿也平常，你说是我消遣她们还是她们消遣我？”
李良海垂目想了片刻，提议道：“陛下，我听说长乐公主在年少时曾经一舞动京城，不若请她过来给您献舞，如何？”
金让挑了挑眉梢，这事他还真不清楚，他只知道对方的腰肢确实要比一般女子柔软很多，却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让她来吧。”
“我就这派人去公主府传令。”李良海快步走了出去。
大概半个时辰后，司空婉就入宫了。
她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却没想到对方叫她过来竟然是让她献舞，所以一时怔住。
“你不愿意？”金让抬眼看她，语气当中还带着一丝不明显的质问。
司空婉委婉拒绝道：“献舞是舞姬做的事，不是我的分内之责。”
“把我哄开心了也是你的分内之责。”金让叫她过来就是要看她献舞，要是对方不肯跳，那还有什么意思。
司空婉没说话，她从小到大只在母后的生辰宴上跳过一次舞，现在让她给金让跳，她是一百个不甘心一万个不情愿。
于是，场面瞬间僵持起来。
金让的耐心也被耗尽，他又问了一遍：“你跳还是不跳？”
“不跳。”司空婉冷声回道。
他倏地将手里的酒盅重重的放在桌上，捏着她的下巴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扫我的兴了？嗯？”
司空婉挣开他的手，站起身道：“随你怎么想，反正我不会给你献舞。”
金让也猛地站起来，一把扯住想要离开的她：“司空婉，你不要觉得我对你态度好点，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所以呢，你打算杀了我吗？那你现在就动手，我绝不反抗。”司空婉说完最后一个字，眼泪恰恰好落下，她迅速低下头，将眼泪擦掉。
落泪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代表了示弱，这招对金让同样管用，他移开视线，手上捏着对方的力道也下意识松了几分。
司空婉察觉到他的细微变化，心里暗暗点头，原来对方还吃如此矫情造作的招术。
她抬起头，一脸倔强的和对方对视：“你要是想羞辱我就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找借口。”
金让看着她，不禁有些无奈：“我什么时候要羞辱你了。”
司空婉也知道对方应当没有那个意思，但她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立足点，然后才好稍占上风，她红着眼道：“我好歹是一国公主，你让我像个歌姬一样向你献舞，这不是羞辱我是什么？”
“这里又没有旁人，又没有让你跳给其他人看，你有什么好委屈的？”金让的语气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柔软起来。
司空婉别过脸去，转移话题道：“你先把我松开，我手疼。”
金让低头看了看，她的手腕处果然出现了一圈红痕，这才把她松开，并改口道：“你不愿跳就不跳了，今晚是除夕，陪我守夜吧。”
司空婉不置可否，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座位那边走去。
金让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酒，拿给她道：“这酒是我们大逢国独有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司空婉接过，轻抿了一口，辛辣刺鼻，后劲儿极大，差点呕出来。
“味道如何？”金让显然是对他们本国的酒很有自信，看向她的眼神里还有一丝期待。
司空婉欲言又止，最后在说实话和说违心话之间还是选择了后者：“味道很好。”
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又干又辣，没有半分醇厚、绵密的口感，就这还能称为酒，简直是对酒的侮辱。
金让笑了笑，戳穿道：“你在撒谎。”
司空婉怔了一下，她自以为刚才表现的已经挺真实了，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了。
金让继续道：“这酒别说是你，就连我也喝不惯。这酒是当初大逢亡国后，我们的先辈为了抵御寒冷，用辣椒和姜汁以及最次的酒糟混合熬制的，虽然它的味道不讨人喜欢，但是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
司空婉沉默了，这人什么意思，要跟她缅怀他们大逢国的列祖列宗吗？
她愣愣的看着对方，心里想着对方要是说到动情处自己要不要也假装掉几滴泪配合他，但是下一秒对方就突然止住了话头，转而道：“这里太闷，陪我出去转转吧。”
“好。”司空婉站起身，跟着他往外走去。
许是李良海已经提前吩咐过，所以在流梦阁附近根本没有多余的人出现。
两人从流梦阁出来，上了前面的高台。
在刚站上去的那一刻，外面恰好飘起了雪花，纷纷落雪飘进高台的长廊内，落在两人发梢、肩头。
金让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了看她，问道：“古有诗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你觉得世上真有这样的情谊吗？”
司空婉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一时兴起，还是在试探她，所以只能给了一个折中的回答：“天地有阴阳，万物有两面。世上有多情之人，那就必定有专情之人。”
“所以，你是哪种？”金让随口问道。
“我必定是后者了。”司空婉一脸真诚的看着他。
金让嗤笑道：“一般人越缺什么越会标榜什么，所以你绝不是后者。”
司空婉也没有反驳他，而是反问道：“那你呢？”
“我是前者。”金让转过身子，往远处看去。
司空婉对他这个答案毫不意外，所以也并没有多加追问。
两人并肩站在高台那里，外面大雪纷飞，单从身形看来，倒也算得上是相配。
他们在高台上站了半个时辰，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气氛却没有半分尴尬。
最后还是司空婉受不住冻，提前开口要下去，两人这才往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