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席沐白凝视着她浅琥珀色的眸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轻轻笑了下，说：“你不需要付出什么。”
明瑟敢肯定，他一开始，想说的绝对不是这句话。
一个男人无偿提供出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她很成功的，让席沐白产生了想法。
但这想法里，恐怕没几分真心。
明瑟神情慢慢淡下来，起身将文件还给席沐白：“席先生，很抱歉，我不能接受这份工作。”
席沐白不接，而是问：“我说了你不需要付出什么。”
她摇摇头，语气坚定：“您提供的这份工作——或者说资助，确实很诱人。但是，我无法付出同等价值的东西交换，所以我不能收。”
“你可以当做是同那些社会资助一样。”
“那不一样，接受社会资助的时候，是走了法律各种程序的。而您的这份工作，我真的不能接受。”
明瑟说完后，许久都没有见席沐白出声，他只是一下一下用食指敲击着木椅扶手。
而后，宽容的一笑：“是我考虑的不周到。”
送走席沐白后，明瑟坐到他刚才坐的椅子上，周边似乎还萦绕着浅淡的雪松香。
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也许应该顺从的答应，而后顺理成章的成为席沐白的女伴，但这样再要获取席沐白的真心，就难如登天了。
提起真心这两个字，她都觉得可笑，秦蓁自己亲口说席沐白这个人没有真心，偏偏还要她去骗出真心来。
眼看希望渺茫，明瑟又想起了秦蓁说的下下策：
“答应他，成为他的女伴，我找人偷拍几张照片，到时候作为悔婚的借口。”
属实是下下策，那样一来，不仅秦蓁的目的没达到，搞不好她还要失身。
明瑟幽幽的叹了口气，觉得自己道阻且长。
且今日拒绝了席沐白，日后再怎么见面，都不知道。
她正沉吟着对策的时候，屋外又传来敲门声，伴随着小声的喊声：“明瑟，开门~”
得，席小少爷，卷土又重来了。
席廷议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靠在她门边：“明瑟，你能给我段声联系方式吗？”
他孜孜不倦烦了人家这么久，次次都被她用假联系方式糊弄过去，没一串数字是真的。
明瑟拍了拍他肩膀：“怎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从我这要可算作弊啊。”
“三天后船停靠波士顿港，我到时候就下船了，”他语气惆怅。
三天后下船，明瑟心咯噔一下，想到席沐白方才突兀的举动，口气状若无意的问：“怎么突然就要下船，你不立志这一个多月要天天来烦她吗？”
“我也不想啊，”席廷祎哭丧着脸：“二叔有急事要下船，我得跟着他。”
果然是席沐白要下船，明瑟心一沉，简直想把时光拉回刚才，给拒绝席沐白的自己一榔头。
不管怎么说，先跟在他身边啊，就算要什么狗屁真心，跟在身边的几率也比压根见不到的大。
她懊悔不已。
席廷祎见明瑟突然发愣，摇了摇她：“你怎么了？”
“没事。”明瑟回过神来，顺口问了句：“你二叔下船你非得跟着干嘛？”
席廷祎顿了一下，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转了话头：“先不说这个，你能不能给我联系方式。”
明瑟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要他的答案，也就顺着他的话答：“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也没有啊，”明瑟耸耸肩：“美人鱼姐姐说了，露水情缘，不过是一段旅程偶然相逢，没必要留什么联系方式，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联系。”
“那你不会要啊！”席廷祎气结，开始絮絮叨叨的给她出主意：“你装可怜去要，段声那么喜欢你，一定会给的……”
明瑟面无表情的把门拍在了他脸上。
开玩笑？段声明显懒得席廷祎，明瑟才不会去惹她不痛快。
门外席廷祎跳脚，砰砰砰的敲门：“明瑟，明瑟！”
一连听着他在外头嚎了十几分钟，明瑟终于设身处地体会到了段声的痛快，以及她的忍耐力是多么强，居然能忍耐这货这么多天。
她头疼席沐白的事本就头疼的不得了，还要忍受这样的聒噪。
明瑟实在觉得自己人生不幸。
把门打开的时候，席廷祎差点没刹住车，晃了几下才站稳。
“你答应啦！”他惊喜道。
“慢着，”明瑟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我可以去试试，不一定能要来。”
“好！”
“你先别答应的那么快，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席小少爷财大气粗，大手一挥：“你提得出，我就做得到。”
“好。”明瑟勾勾手，示意席廷祎凑近，小声说：“我想让你明晚把席沐白带来维纳酒吧。”
席廷议一愣，后退两步瞪着她：“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喽。”
这句话，席廷祎反应了两秒，瞳孔放大，指着明瑟：“你你你，你不会是喜欢我二叔吧？”
“不能吗？”
他的脸色跟见了鬼一样，复杂变换了半晌，最终用谆谆的口气说：“明瑟啊，我二叔他眼高于顶，而且很讨女人喜欢，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瑟若有所思：“明白，你是在夸我眼光好。”
“夸个屁！”席廷祎骂一句：“我二叔他马上就要订婚了，就三个月后。”
“明瑟，我拿你当朋友，才真心劝你一句，趁早死了这条心。就算没有订婚，从前我二叔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绝色佳人，也没有待在他身边超过三个月的。你要是像她们一样为了名利，就当我席廷祎瞎了眼，要不是，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这小子居然还是真心为她着想。
明瑟听到这一番话，心中吹过一阵细细的，温暖的风。
她语气温和下来，道：“廷祎，你追段声就一定会跟她结婚吗？”
席廷祎噎住，半晌，才干巴巴的说：“不一定啊，以后的事，怎么好说。但你和我二叔，是一定没可能。”
“你自己都说以后的事怎么好说了，怎么就一定要否定我呢？”
“那不一样。”席廷祎面色认真起来：“我二叔即将要订婚的人，是我爷爷世交的女儿。他一定会娶她。”
“万一他肯为了我悔婚呢？”明瑟天真的问。
席廷祎拿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她。
“明瑟，我原本觉得你还挺机灵的，果然女人一碰到爱情就会变笨吗？利益捆绑的婚姻，是最牢靠的。我二叔才不是什么为了女人放弃利益的人，他对女人好，恰恰是薄情，根本不带真心。偏偏一堆傻女人上赶着喜欢。”
明瑟在心里“啧啧”两声，心说席廷祎倒是了解他二叔。
席廷祎见她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恨铁不成钢：“我的话你有没有听到啊！”
“听到啦听到啦，”明瑟说：“可我就是喜欢他啊，三个月后订婚，那不是还没订婚吗，还有机会。”
……
席廷祎简直想把她脑袋撬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这么不开窍。
他正气着，忽见明瑟嘟嘟嘴，低下了头，语气落寞：“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明天是我生日，我想和喜欢的人一起过，就一天。”
席廷祎拒绝帮她的话堵在了喉咙里，看见她慢慢红起的眼眶，突然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重。
说到底，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段声不搭理他，他二叔和明瑟没有结果。
带入自己，席小少爷瞬间觉得明瑟跟自己同病相怜，很可怜。
“那就……一天。明瑟，过完明天你必须得死心。”
明瑟违心的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快去要段声的联系方式！”
“过完明天嘛，”明瑟道：“不过要不要的到我可不敢保证。”
席廷祎对她信心满满：“肯定能要到。”
“你别抱那么大希望，”明瑟友善的提醒：“别忘了之前我跟你一起敲门她都也不让我进。”
席廷祎想起来，满脸纠结说她一定得尽力。
其实这么些日子下来，明瑟也看出来了。段声那边呢，是真的当个普通一夜情看待的。席廷祎呢，也不知道是高高在上惯了，从没受过挫折，乍一回在段声身上吃了挫败，反而激起了熊熊斗志。
要她说，席廷祎还不如趁早死心。段声压根没把他当个认识的人看。
不过明瑟还是对席廷祎有一点愧疚，她一个孤儿，哪来的生日，随口胡诌出来的。
实在太造孽了，为了秦蓁这个事，明瑟觉得自己把一辈子骗人的额度都用完了。
她再次幽幽的叹了口气，沉思起来明天如何在席沐白面前扮可怜。
她的大学舍友柳诗诗就说过，怜爱怜爱，先怜后爱，让一个男人爱上你，得先让他产生怜惜。
明瑟那些勾引的小心思，都是柳诗诗“教导”的。
柳诗诗一张清纯仙女脸，学的是表演系，加上些小心思，在男女关系上简直无往而不利，也正因为如此，招了一大堆女生的嫉妒，明里暗里的骂她“白莲花”。
柳诗诗不在意，说反正挨骂又不会掉块肉，她朋友不会骂她就行。
想到柳诗诗，她现在已经在准备毕业设计了，听说是个很好的创意。
席沐白三天后就要离开，明瑟只能放手一搏，但愿能引起他一点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