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进宫面圣
卯时的京城街上，比安宁县还要繁华许多。粗粗一看，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细一瞧，形形色色的人们从事着各种活动。街道两旁有许许多多的摊贩，有的上面摆有刀、剪、杂货，有的卖着茶叶，还有看相算命的。不远处还有一座拱桥，桥侧的栏杆旁三五成群的人们欣赏河景，或指指点点，或在观看河中往来的船只。大桥中间的人行道上，是一条熙熙攘攘的人流，有骑马的，有挑担的，有赶毛驴运货的，有卖冰糖葫芦的……热闹非凡。
德公公的马车浩浩荡荡地行驶在街道上，人群自动散开，在两旁围观。车夫并没有缓慢行驶让人欣赏，因为有使命在身，向前面拥堵着还没来得及散开的人吼道：“让一让！”
“你想去逛逛？”忘尘见许忘川一直向外面张望，出声询问。
“嗯。”许忘川如实回答，“好热闹。”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城外小镇、村庄的人都往这里来，所以人比较多，平常没这么多人的。”德公公心情也很好，看着国泰民安，他是真的很有触动。
马车终于停在了金銮殿门口的白色长阶下，许忘川和忘尘跟着下了车。
天空湛蓝，金光笼罩。
宫殿金顶红门,这古色古香的格调,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
迈步踏上长阶，到达宫殿门前。
此时正在早朝，德公公吩咐了两人一声：“你们在此等候皇上召见。”说完踏步而入，找皇上禀报。
没等多久，就听见德公公的声音从殿内传来：“传——紫衣圣僧忘尘，安宁县县令之子许清禾觐见！”
两人仪态万分，昂首阔步而来，在大殿正中央面对龙椅上的皇上跪下。
“贫僧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微臣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道声音整齐响起，一道冷淡、一道轻柔。
“二位快平身吧。”皇上的声音很年轻，约摸二十几岁，温润如玉、如沐春风。
许忘川抬头望去，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皇上，金色龙袍、金冠束发，给他原本温柔多情的脸上多加了丝威严，使得许忘川不由看得一呆。
“其余人先退朝吧。”皇上挥了挥手。
不一会儿，众多文武百官全都退下，诺大的金銮殿瞬间变得空荡。
“圣僧不必拘谨，前来跟朕说会儿话。”皇上面色温和，朝忘尘招了招手。
忘尘双手合掌，不急不缓地走近皇上。皇上同时也从龙椅上走下来：“阿弥陀佛，朕就是想跟你谈论谈论这建造神庙一事有什么讲究，建造完成之后还需要圣僧诵经祈福。最近这几月都要圣僧在皇宫里住下了。”
“阿弥陀佛，皇上为百姓们建庙祈福，相信佛祖一定能够被您虔诚的心意所感动。”忘尘不卑不亢。
皇上很喜欢忘尘的性格，没有其他人的那些吹捧谄媚、阿谀奉承，相处起来特别舒服。
皇上笑着轻轻将忘尘扶起身子，带着他向不远处的许忘川走去：“这位就是许锦华的小儿子？真是英雄辈有人才出。”
见皇上在夸自己，许忘川却一点也不得意忘形，只行礼鞠躬，淡笑着回应皇上：“皇上谬赞了，微臣不才。”
“别谦虚。”皇上微微将弯腰的许忘川扶了一下，轻叹一声，语气变得有些难受，“你大哥和我曾经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可惜却身先士卒了。”
“看见皇上将这江山社稷稳固的这么好，大哥在天之灵也就安息了。”许忘川客气道。
皇上眼神复杂地盯着许忘川的脸看了一会儿，掩藏住眼里的悲伤：“是啊……但我还是希望许清泊能够跟我一起稳固这江山社稷。”
忘尘觉得皇上看许忘川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这似乎是透过他的脸在看另外一个人。皇上是在怀念另外一个人！
许忘川猜到他说的许清泊就是原主的大哥，微微后退一步：“皇上还是别太难过了，保重龙体。”
“你看看我……”皇上掩藏了眼中的难过情绪，眼神瞬间恢复温和，“我将你们安排在迎春苑住下。如此舟车劳顿，你们先去安顿好，晚点我再召圣僧与我去书房议事。德公公！”
“奴才在。”德公公被皇上召唤，立即出声答应，从大殿一旁迎来。
“将他们先带下去吧。”皇上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
待人都走光后，皇上从胸前拿出一支玉钗，低声道：“清泊……你的弟弟和你长得好像。”
去往迎春苑的路上，许忘川又开始想事情了，他总觉得皇上对许清泊看起来不单单只像是对朋友之间的感情。他眼里弥漫出来的伤痛和爱意，别人也许看不出来，但自己却能感觉得到。
但现在并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他更加关注的应该是皇上为什么会想要杀忘尘。
目前来看这个皇上不是那种乱杀无辜的暴君，肯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让皇帝对忘尘态度大变的。
也许应该从忘尘身上下手，先搞清楚他为了什么而下山。
正值二月初春，迎春苑内，阳光为桃花镀上温柔的乳白色，微风一吹，卷起了一地的花瓣，绚烂地书写着桃色小笺，不知惊艳了多少世人的眼眸。
如此美好的景色让许忘川刚刚在大殿上有点发怵的内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伸出白羽如霜的双手，迎着风，接着纷飞的粉色花瓣，春风卷起了他的白色发带，与他黑色的发丝共舞纷飞，彼此纠缠。
忘尘不知为何，不想打扰这幅美如画卷的场景，他身着紫衣，桃花树下挺拔而立，眉宇间的冷淡似是被春风吹散，目光追随着眼前安静行走的许忘川。
德公公走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俩在一起的画面以及忘尘看许忘川的眼神，微微蹙眉。这种眼神他再清楚不过了，皇上曾经看向许清泊时就是这样的眼神。轻叹一声后，德公公开口提醒：“行李手下的人已经给你们送进去了，两间厢房都在这迎春苑，一到春天啊，桃花树上的桃花一开，就特别的赏心悦目。你们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就不打扰二位了。杂家先行告辞。”
“德公公辛苦了。”许忘川朝德公公鞠了一躬，笑道。
“告辞。”忘尘双手合掌，微微低头前倾。
待德公公走后，二人悬着的心仿佛才松懈下来，伴君如伴虎，就算再淡泊名利的人，面对皇宫大殿以及当今圣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压迫感。
放松下来的许忘川面对忘尘时就没这么客气了，他在院子内的石桌旁坐下抬头问忘尘：“小师傅，我想问问你，你是为了什么而下山？”
忘尘跟着坐到许忘川身旁的石凳子上，双手随意的搭在石桌面上，看向许忘川：“你还记得王彩玉吗？”
“嗯？”似是没想到他聊到她，许忘川示意忘尘接着说。
“我母亲在我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去世了，是师傅下山游历时将我捡回去的。我母亲她就跟王彩玉一样，遇到了负心人。”忘尘说话语速不快不慢，眼里看不出多余的感情。
“所以，你是想下山寻找那负心人？那负心人在安宁县？”许忘川双手交叠，趴在胳膊上，侧头认真地盯着忘尘问。
“我母亲是安宁县人。寻找负心人，刚开始是这么想的，后来我发现没必要了。正如你说的，是我不要他了，所以我不想寻他了。”忘尘看向不远处桃花树上被风卷起而乱飞的花瓣，眼神跟随花瓣飘落入地，而他的心，也跟着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