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邱妈妈依旧如往日那般的神情将她引至主殿。
这次,谢萱依旧进退得当,不见半点差错。
她开门见山,“侯夫人,我有办法可证明世子无辜。”
胥氏沉静多日的冷面终于得见一点温暖,她袖中之手止不住颤抖,“当真?”
谢萱语气笃定:“当真。”
“只是有一事,还得劳烦夫人亲为。”
一刻钟不到,谢萱就从永宁侯侯府出来了。
邱妈妈气得如泼妇骂街冲着谢萱骂,“就算我家世子明日就斩,我家明日全族落狱,夷九族,我家夫人也不会同意世子娶你这等商贾人家之女来辱我永宁侯府门楣的。”
有好事者道:“邱妈妈,这等痴女子可不多见,何不若就娶了进了门,趁着未曾定下罪来,替世子爷留个后!”
有讥讽者道:“好不识好歹,还当自己是从前那个永宁侯府呢!谋逆之臣而已!”
有劝诫者道:“这般痴女子为你今遭如此践踏,真是可悲可叹!”
邱妈妈压根不停旁人说了什么,只是扯着喉咙,穷尽毕身力量骂了许久,将胸腔中堵着的怒火怨气通通宣之于口,直至时家的马车完全消失在视野中方才停下。
她并不理会周遭看笑话的人如何议论,只把大门嘭的一关,便将外间的一切喧闹流言留在了门外。
谢萱的马车驶出不久,就停在了行至满园春的必经之路朱雀大街路口。
慕容安就是在此陷身进退不得的困境。
谢萱掀开车帘,时隔不过一月,朱雀大街便已经全部翻新重建,速度之迅猛。
而就在朱雀大街发生爆炸的三日内,武德司也凭借着慕容安交出的飞鱼令和醉香楼的地下密道,顺藤摸瓜的查出了马帮以及威虎营的张元思。
张元思所行之事都是背着着的老丈人严正,魏督统带着武德司的踹开张家大门抓人时,正是其妻严氏产下幼子之时。
严正彼时正在大厅坐着,义正言辞痛骂武德司擅闯官员府邸,论罪当诛。
直至魏督统当着严正的面拿出张元思通敌叛国与黑鹰往来的信件,严正险些一口气背了过去,跌坐太师椅上。
原本喜获幼孙的喜悦顷刻间化为乌有,他悲愤交加,鬓边白发只在刹那间肆意生长。
严正三朝元老,军功赫赫,得先帝体恤,以留在京中,统领京城皇帝亲卫三军中的一支,威虎营。
如今,到了自己在这一代,只得了一个女儿。
严正不得不扶持自己唯一的女婿张元思上位,好在张元思有几分真才实干,处理事情有模有样。
却不料自己竟是引狼入室,落得不得善终的下场。
他捶胸顿足,悔不当初:“竖子不足与谋,竖子,竖子啊!”
魏督统亲自缉拿张元思归案后,马帮也同时被清缴,同时搜出大量走私的兵器及火药。
张元思对自己勾结齐国细作以火药炸朱雀街的罪行供认不讳,当问及他为何如此做的缘由时,他笑得苍凉。
“世人只知严家婿,有谁知我张元思!”
“为何是选中朱雀街?”
为何不是玄武、青龙、白虎,醉香楼下的密道四通八达,在这个四条主街都有入口。
“哈哈哈”
张元思笑得癫狂,拒不回答。
之后无论刑讯如何严苛,张元思只会疯魔大笑,并不作任何回答。
然就算,审讯到此再无进展。
魏督统也一战成名,将武德司成立的第一件差事办的不仅神速而且足够漂亮。
足够震慑朝中多方势力,武德司至此立稳脚跟。
李杨顾念严正功绩,只判了张元思死刑,威虎营仍由严正统领。
谢萱放下车帘,马车缓缓向前驶去。
停在了门庭若市,来往的达官贵人络绎不急的满园春门外。
满园春自上次经程杰一事恢复生意至今,谢萱是头一次来。
谢萱前脚刚刚踏入满园春,周成济就穿了一身大红金丝绣长袍出现在她身后,轻声道:“小南南。”
“嗯。”谢萱转身,四目相对,周成济长得太过祸水,尤其是那双动辄摄人心魄的凤眸。
“怎么刚刚从岭南回来,不在家好好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怎的?一时不见,如隔三秋,一月不见,小南南是想我了吗?”
时南说过,周成济不会害她,谢萱默了默,沉声道:“我有事问你。”
她神情是周成济见过少有的严肃认真,周成济收了不正经的颜色,“走,去楼上雅间说。”
大厅里的客人许久不见这位时少东家,都热情和谢萱打招呼。
“我就说时少东家,人美心善,怎会做那等害人之事,调查清楚了就好。”
“对,满园春的饭菜酒水是这燕京城一等一的好,指不定是有心人故意栽赃。”
“嗯,谁会干这等子事呢?”
不知是谁起的头,本是热情与谢萱寒暄的场景,就变成现在这副场景,大厅的客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该不会是春满楼吧?”
“说不准呢,前脚满园春出事,后脚春满楼的东家程世子就莫名惨死,保不准没有干系。”
“别说了,别说了,小心惹祸上身。”
谢萱和周成济走在楼梯上,自是讲这些话听入了耳中。
程杰的事自发生到今日,已经过去了月余。
谢萱苦笑,难为这群食客还记得如此清楚,她一出现便在面前嚼舌根。
“这就是你要找我说的事?”
周成济透过窗户看向大厅那群食客。
谢萱皱眉,“都过去这么久了,怎么燕京城内还有人再说此事?”
“七天前,元嘉长公主悬赏万金,抓杀他儿子的真正凶手。”
“郭嘉不是写了遗书,认了罪?”
周成济端起手边温度适宜的热茶,笑得凉薄,“你觉得长公主会信?”
谢萱总觉他话里有话,“你知道什么?”
周成济将热茶一饮而尽,神情诡谲“你指的是什么?”
谢萱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神色,轻声问了另一问题,“你知道我被人掳走一事吗?”
啪——
周成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重重拍在桌上,杯身裂开。
“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
谢萱摇了摇头,面上一幅平静。
“你没事吧,怎么逃出来的?”
“说来也怪,那人将我掳去,看守却极不认真,好似生怕我跑不掉一样。”
周成济一幅见了鬼的表情,“什么?”
谢萱笑了笑,“我在逃往岭南的路上,还差点给人抢去做了媳妇。”
“哪条路?”
周成济声音骤然变冷,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谢萱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了一个人身上有杀气为何。
“我并没有事,幸得一位跑江湖的大哥所救,没有半点损伤。”
哗嗤……
周成济捏碎了手中的新拿的茶杯,他周身气息阴暗,虽已极力掩饰,但谢萱仍旧清晰的感知到了。
谢萱转移话题,“你有那日那个男孩的消息吗?”
“出事的第二天,皇帝让羽林卫的人带走了。”周成济没打算隐瞒,直接了当的说道。
如此,人不在程国公手里,也不在旁人手里。
短时间内,任凭元嘉手段通天,也查不到自己头上。
谢萱眉目肃然,略一迟疑,沉声道:“周成济,这些时日,你过得还好吗?”
“这话难道不该我来问你吗?”
周成济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眼前的“时南”,分明还是那一张脸,他却总有一种眼前人不是她的错觉。
谢萱与周成济聊了不到一个钟头,再次出来时,大堂的食客换了一批。
这一批和上一批议论仍旧是同一个人,却不是同一件事。
周成济听了一耳朵,就知道“时南”普一回来,见自己前,还去永宁侯府吃了一顿气才来看得他。
他原本就阴沉的脸硬是再阴沉了几分,整个人宛若鬼见愁办。
往日里爱慕他的那群小娘子,见她这副模样,纷纷退避三舍,不敢近身。
谢萱早已料到此情此景,不甚在乎。
从前,她作为相府嫡长女时,确实曾将名节看得千斤之重。
但如今,于她而言不过过尔尔。
她心中镇定自若,下楼之时却用衣袖掩面。
行至二楼,似支撑不住,扶住二楼栏杆,神色悲戚欲绝,大有堂下诸人再多议论一句。
她便要从自家酒楼一跃而下,以死明志之举。
灵儿拉住她,苦苦劝诫,“小姐,您莫要如此为那负心人如此,不值得,不值得!”
灵儿的声音不大不小,堂上楼上除了她主仆二人的对话,静得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周成济站在五楼,凭栏而望,任由她自导自演这场闹剧。
回到时府,谢萱并没有直接洗漱休息,尽管连日来奔波劳累,她已经十分疲惫,她竭力支撑,只为等一人来。
亥时一刻,谢萱窗外出现了一熟悉的人影。
书房的敞开着,李杨摇了摇头,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仍旧步入了房内。
“谢玄说,你在岭南帮了他不少忙。”
“绵薄之力。”谢萱坦言,磊落的与李杨对视。
“说吧,今日引朕来,所为何事?”
谢萱没有半点犹豫,“慕容安。”
李杨心中一窒,眸色深沉,这是自分别再相见以来,他第一次认真而仔细的打量“时南”。
她变了许多,不仅皮相。连同性格,不过依旧坦荡磊落。
“他的事,事涉国政,你不能插手。”
李杨毫无保留的说出心中所想,于“时南”,他向来也是坦荡磊落。
“陛下,你该知道,慕容安从未有过谋逆之心,否则青云山上,你早已死于他手,朱雀一案,武德司也不会破获的如此迅速。”
“那日,他只是率领西风卫前去夺回被抢走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