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当年是她不懂
林清悦看着江辰忙碌的身影，在庭院中寻个地方坐下。
老宅的院子不大，种着数棵果树。
果树旁系上一个秋千，秋千上还有剩下的果子。
她曾经最喜欢坐在这里，看着师父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那时候的天还是很蓝，日子过了的悠闲。
无忧无虑，不用再去烦恼什么事情。
有时候师父见她偷懒，会假装生气的跑过来，拎起她放在石桌前。
“你给我好生读书，就知道偷懒。”师父会很严厉，她读错一个字都会被他敲打一下。
但师父也会很和善，她常在夜里看到师父帮她缝合衣裳。
“师父，你怎么还没睡？”她会从被窝里钻出来，望着那个坐在烛火前的男人。
灯火映衬着他的影子，他低着头，一针一线的缝补着因为她习武而撕裂的衣裳。
“你先睡吧，我忙完就休息。”他走近她的身边，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小孩子不早点，会长不高的。”
他的温柔笑容，即便是在夜幕中也叫人怦然心动。
那时候她会将头埋在被窝里，伸手捂着热乎的脸，害羞的傻笑。
就这样一辈子就好，我什么也不要了，她祈祷着。只希望自己这点小小的愿望能够得到满足便可。
那一刻，她觉得在林家中受到了屈辱全都是值得的。
若是跋山涉水的艰辛，和风雨兼程的执着是为了在某一天遇到谁，那其中的风霜与孤寂她也甘之如饮。
“在想什么？”一杯豆汁递到林清悦面前，将她从回忆里唤过来。
林清悦慌乱的接住瓷杯，低头望着茶杯里浑浊的豆汁。
“没想什么。”她轻声说道。
“尝尝吧，大概手艺不佳了，做不出当年的味道。”江辰干笑道，他刚才去磨盘那里操作了一番，发现自己的手艺竟然倒退了。这简直是有系统一族的耻辱，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
没听过谁有系统以后技能等级还能减少的。
“嗯。”林清悦嗯声道，也没再多说什么。
她轻抿一口豆汁，那股莫名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亦如旧时的味道，叫她甚是怀念。
原来，师父做的豆汁……这么难喝。
林清悦忽然明白，其实不是她喝过的豆汁不好喝，而是她回不到那个时候。
当她功成名就，威震大千世界，便是寻到最好的厨子也做不出她喜欢的味道。
“好喝吗？”江辰问道。
“我很喜欢……”林清悦放下瓷杯，望着江辰说道。
“喜欢就好，这么多年没摸过这玩意，手艺倒退了。”江辰松了口气，只觉得林清悦开心，他就岁月静好。
最好两人回忆完往事，她就放了他。
“师父。”林清悦温声喊道。
“有什么事吗？”江辰吊起心问道。
“你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做？”她双眼望着江辰，不知藏着什么情绪。
“啊，当年嘛。我只是对你的混元道体感到嫉妒罢了。”江辰说道。“当年的事早已经结束了，我也后悔那时候如此对你。无论你愿不愿意原谅我，我都接受。”
他看着林清悦的脸色，见她无喜无悲，一时间也忐忑不安。
毕竟是他曾经做过的事，债他不是也还了吗？
“师父又在骗我了。”林清悦目视着江辰静静的说道。
江辰被她看得心虚，连忙笑说道：“怎么会呢？都是已经是前尘往事了，我何必再瞒着你呢？”
他欲再说些什么，却见林清悦拿出一叠纸张递给他。
“师父可记得这是什么？”
“……”江辰望着那一叠写满文字的纸，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这就是他写下的日记，那时候也是任务快完成了，一时心血来潮就写了这么个玩意。还想着要是有一天林清悦能看到这东西，结局会是什么样的狗血剧情。
江辰觉得自己想回到过去掐死那时候的自己，没事歪什么剧情，现在遭报应了吧。
原本以为写了就写了，反正两人再也不会见面。女主林清悦只会把他当回忆，说不定还会时不时在记忆里祭奠他。
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会有见面的一天，林清悦还拿着他写的东西递给他看。
这算什么？说自己死了叫女朋友不要想自己，结果女朋友发现他还在活蹦乱跳？
女朋友的反应是什么？怕不是想掐死这渣男吧。
“师父，我都已经看过了。”林清悦说道。
“……”江辰沉默片刻，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好吧，我告诉你事情的真相。”
“那时候你凡胎未脱，难以修炼有成。我知道一种秘法，可破解你这般情况。”
“怎奈何那秘法过于残忍，须让修炼者大悲大喜，情绪极端。方才有机会勘破凡胎，使得你的道体得以重生。”
“我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你若是怪我便怪吧，师父也从未奢求过你的原谅。”
江辰说完，偷偷的看了林清悦一眼。
她依旧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叫江辰捉摸不透。
“说完了？”林清悦淡淡的说道。
“说，说完了。”江辰尴尬的笑道。
不会吧，我都这样了，她居然没反应。江辰在心底暗叹道。
“哦。”林清悦应声道，她握着瓷杯朝江辰点点头。“谢谢师父的大恩。”
“……我先去旧处看看？”江辰坐立不安，小心的问道。
“师父去吧。”她清冷的说。
她的话叫江辰如释重负，他连忙起身朝老宅走去。
只是江辰未曾看到，林清悦握着瓷杯的手微微颤抖，片刻后又恢复的平静。
她望着江辰的身影，慢慢靠在树上。
将双目缓缓闭上，记忆如潮水涌来。
嗅着那股熟悉的味道，脑海中回响起那首江辰曾经喜欢唱的歌。
“我也曾迷茫于这纷纭人间。”
“家国依稀入梦几遍。”
“是谁已世情看倦，回眸间。”
“却偏偏，动了念。”
曾经只笑师父唱歌难听，到现在才明白是她不懂。
握着瓷杯的手背感受到水珠的冰凉，林清悦睁开眼睛看向天空。
“下雨了吗？”她伸出手想接住雨水，却无半分落下。
“是这样吗？”
她低下头，抚摸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