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狐狸和道士
荒凉的原野之上，惊天的妖气将遮蔽日月的乌云冲散。
在那白茫茫的雪地中，无数妖兽奔俯前行，践踏声撼天动地。
便是目之所及，飞禽走兽，豺狼虎豹皆聚在其中，叫人为这无边的妖兽之潮感到畏惧。
“圣主，您要找的人便就在白都。”数只九尾妖狐拱卫在白毛少女的身边，身前俯身着一名六尾白灵狐。
它朝着少女恭敬的一拜，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白都？那是什么地方。”少女问道。
“回圣主，白都乃是人族在北原的都城，他们仗着和妖族的盟约，肆意捕杀我们狐族中妖。数百年来，无数白灵狐惨死于人族修士的剑下，被他们剥皮抽筋，制成法衣。妖族中无妖为我等出声，放任修士们杀害我等同族。”
族长啼声泪下，声讨着北原修士的种种罪行。
“还望圣主为我等狐族中人做主。”
“哼，我会的，人还是这般险恶吗？”少女听到族长的话眉头微皱，甚是厌恶的说道。“便去白都看看，也好让我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在那里。”
“遵命！”族长喜道。
少女见众妖退散，不禁望着天上那轮圆月。
她想到了很多事情，也慢慢寻回了许多忘记的回忆。
她是谁？她是南黎，青丘山上的白狐圣主。
她从出生便就代表着祥瑞，是青丘山狐族大兴的征兆。她的诞生让白狐一族有所人都欢喜不已，便是闭关无数载的老祖宗也为此特意出关，亲身前来祝福她。
南黎兮，白狐兴。她也如同族人所期待的那样，逐渐成长为狐族的支柱。
只可惜后来三族风火之战，白狐一族不幸被卷入其中，南黎免不了为庇护族人而身受重伤。
也便是那个时候，她遇到了一位道士。
那个道士额眉拈花，双目清醇。便是这么多年，南黎也喜欢他笑的样子。
南黎还记得他们相遇的第一句，让她知道了这道士恶劣的性格。
“咦？竟然有只小狐狸。莫不是道祖见太久未曾吃肉，送了只狐狸过来让我开开胃？”
道士欢喜的捡起她，那副模样就像是进了米仓的鼠，眼睛发亮。
“唉，原来是只白狐，还有生机。可惜，可惜。贫道到嘴的肉就这样没了。”道士打量着她，叹息的摇摇头。“也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本道长。”
“让我看看你是公的还是母的。”
真是恶劣的家伙啊，南黎很想挣扎开，只可惜她法力全失没有半分力气。
道士就这样一览无余，检查完还惋惜她是只母狐狸。
“可惜，是只母狐狸。”
南黎不知道这臭道士在可惜什么，但她却是满心的羞愤和痛恨。
等她恢复了伤势，就杀了这道士。南黎想。
道士便带着她就这样一路走着，逢旁人问道士去哪，道士只是言笑不明说，道一些云里雾里的话糊弄人。
“所到之处既是安身之处，何必问结果呢。”
道士只是没地方去了罢。南黎呆在道士的怀里想。
她已经随道士走了很多天了，怎奈伤势过重，只能在他怀里静心休养。
她知道道士无父无母，无妻无儿，又无羁绊在身，活的清风两袖独闯天涯。
年幼时曾被老道收留，到最后老道士死了庙也没了，被人赶出来流浪。
道士凭借着自身的两手道法，在人间活的倒是有滋有味。
旁人只知道他潇洒自由，南黎却知道他活的快活。
一人一狐相处久了，道士也不拿她当外人。总是会抚摸着她的背，说一些让她不懂的话。
他说，狐狸都会报恩，小狐狸啊你看你又是个母的，你赶紧给道爷变。变成个狐狸精让道爷沉迷女色一下，也对得起道爷救了你。
南黎很想给他一脸爪子，什么叫狐狸精，什么又叫狐狸会报恩。
她没让他涨涨颜色就已经很对得起他了，又怎敢叫她报恩。何况她可是青丘的白狐，乃是天地瑞兽之一，岂能沦落到与凡间臭狐狸相提并论，被人叫狐狸精。
南黎很不满的在道士怀里叫唤，叫这道士听了哈哈大笑，说她颇有灵性。
觉得日后变成狐狸精希望大，便天天对着她搬弄法术大声说，变！
只是南黎一直没有化形，即便是伤势有所恢复也未曾变过。
时间久了，道士觉得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就放弃了幻想。只道她这只小狐狸没用，喝了他那么多琼浆玉酿，半点变化都没有。
那段流浪的日子，她随道士干过不少不堪回忆的事。
道士说要坑骗镇里为富不仁的富家老爷的钱，叫她扮做祥瑞。
南黎当时是拒绝的，她本来就是祥瑞，为何又要假扮成祥瑞，这是对她白狐一族的侮辱。
见她无动于衷，道士天天好生伺候着她，直叫她不得不答应他。
就这一次。南黎看着道士。
道士或许是和她相处已久，理解了她的意思，便连忙点头。便是这一次，这一次罢了。
那天道士哄骗了富豪的钱，连夜带着她跑了。
南黎觉得自己真是被道士给迷了心窍，竟然帮他做这种事。她可是堂堂的白狐圣主，也会沦落到与人狼狈为奸的地步。
只是看着道士数着钱开心的样子，南黎不知为何就觉得这样或许也挺好的。
后来，南黎和道士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身穿赤红战袍的女人，那女人看着道士，嘴里念叨着不知什么话。
道士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难看，南黎从未见过他如此不堪的样子。
“他已经死了，你何必还带着怀念呢？！”道士对着那女人愤怒的说道。“你这样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他和那个女人说了很多话，多到南黎都没记住。
她只记得那个女人走后，道士就颓然的坐在她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小狐狸，日后切不可动情。”
“这世间最残酷的，不是什么六道轮回，阴阳两隔。而是你明知道的事情，却无法去改变。”
那一天是她第一次化形，她想安慰安慰他，算是还他的恩情罢了。
“原来你真能变。”道士苦笑道。“还不如不变。”
南黎不懂他为何说不如不变，明明道士之前还一直期待的来着。
“我是白狐，不是狐狸精。”南黎对他说了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