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正当少年时
颜悦陷在冗长的梦境里没有醒来。
“哈哈哈,文舒,你过来追我啊…我在这里”年少的颜悦留着齐耳短发,躲在一棵树下探出半个头调皮的朝董文舒眨眨眼,董文舒正好翻过来一个白眼,不想再搭理她。
“哼,我不想理你了。你就是故意的,我累了…”董文舒慢悠悠地朝着陈沫的方向走去。
陈沫躺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嘴里叼着一根草,翘着二郎腿,闭着眼假寐。
“诶?!你也等等我,我不逗你了嘛!给!”颜悦追了上来,从身后递过来一张漂亮的树叶。
董文舒瞪着大大的眼睛将信将疑,刚刚准备伸出手接过,颜悦忽然又抽了回去。颜悦董文舒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次次都是董文舒慢了一拍。
“你干嘛!不给算了,我还不想要了,哼”董文舒嘟着嘴巴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陈沫旁边。
陈沫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两位好友的日常打闹,无趣的很,偏偏当事人乐在其中。当局者迷。
颜悦紧跟董文舒步伐,蹲在董文舒旁边:“给,这次是真的给你。”话说完,把漂亮的树叶塞到董文舒手中。
董文舒拿到了漂亮的叶子,低着头,双手细细抚摸欣赏,捏着翠绿的梗在手里转着圈,抬头的瞬间回了颜悦一个灿烂的笑容。心里想着准备用漂亮的叶子做笔记本的书签,一定很好看。
颜悦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相安无事。有那么一瞬间,颜悦忽然想把董文舒脸上的笑容收进口袋,不让任何人看见。
颜悦最初以为,自己对文舒强烈的占有欲只是因为友情。后来看到其他人靠近董文舒,而董文舒又冷落自己的时候,吃味的感觉尤其强烈。这样的次数越来越频繁,颜悦才醒悟自己对另一好友陈沫就不会这样。
颜悦的性意识觉醒了,而对象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颜悦恍然明白对文舒的在意从来就不是友情。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颜悦感到很慌乱,本能的也只能想到最笨的办法:逃避。
那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颜悦故意与董文舒错开上下学的时间,要么一下课就背上书包飞奔出去,要么就自习到很晚才独自离开。
董文舒多次课间回头看向颜悦,欲言又止的模样,脸上灿烂的笑容也几乎看不到了。
颜悦狠心地选择视而不见。
某一天,下课铃声刚刚响起,颜悦抓起书包,飞奔出门。
陈沫已经站在门口堵她。一把抓住颜悦的书包,把人连拖带拽到走廊另外一头的拐角,少有人来。
陈沫放开颜悦,站在栏杆旁,双手抓着栏杆,俯瞰从教学楼陆续走出的师生,三三两两:“说吧,为什么躲着文舒?”
颜悦,本能抓了一下书包的带子:“我没有躲,只是,只是家里有事我想早点走。”
陈沫转过头,盯着颜悦的脸说道:“悦悦,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说谎的时候不敢看我的眼睛,还稍微带点结巴。”
颜悦继续盯着自己的鞋尖,嘴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陈沫忽然拔高声音:“颜悦,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是我认识的你吗?文舒最近魂不守舍的,你单方面疏远,我都感觉到了,你就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颜悦抬起头看向陈沫,红了眼眶,眼里闪着泪光,仰了仰头把眼泪逼回去:“你别问了,我不想说。我下个学期准备出国了。文舒,就拜托你多陪着她,我不在的时候。”颜悦说完转过身朝楼梯走去。
“难道,只是因为要出国,你就要抛下我跟文舒,不再联系了吗?”陈沫朝着颜悦的背影喊道。
颜悦吸了吸鼻子:“不是。等我出国那天会告诉你的。”说完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陈沫用手轻锤了好几下栏杆,无能为力。
那天之后,直到过完整个学期,颜悦和董文舒再没有交集。两人没有任何交流,默认了彼此渐渐拉长的越来越远的距离。董文舒往颜悦座位回看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陈沫以为文舒会慢慢的变得不在意,可是,看到文舒脸上越来越少的笑容,多了些生人勿近的冷漠。她明白了,文舒不是不在意,只是装作不那么在意。
终于,期末考试结束了。
寒假的某天,颜悦把陈沫约了出来。约在三人经常呆的那颗树下。
颜悦围绕着树,走了一圈又一圈,摸着粗糙的树干,看着光秃秃的枝丫。犹记得上次还是秋天,叶子还在,草地还绿。
现在呢,一地枯黄,满树枝丫。内心感到阵阵苍凉。
即便这样,也容易生出太多不舍,可又身不由己,不敢奢望。
颜悦从书包里拿出来两封信:“沫沫,我这里有两封信,一封给你的。一封,你帮我转交给文舒。我等下的飞机,下次再联系可能我已经在大洋彼岸了。”
陈沫双手接过信封,感到了里面沉甸甸的分量。
陈沫盯着颜悦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你就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或者当面跟文舒说的?”
“没了,要说的话,我都放在了信里。如果那时候,你还想跟我联系,记得给我留言,有时差,电话不一定接得到。”
陈沫又再次确认:“文舒,你也不见?”
颜悦无比坚定:“不见,我要走了,司机在校门口等我。”
陈沫看着颜悦越走越远的背影消失在路的尽头:“颜悦,你混蛋…”
颜悦,一直压抑着情绪。上了车,躺在后座,书包盖在脸上,肩膀在轻轻抖动,一滴泪隐约消失在鬓角。
司机一直在安静的开车,只是偶尔往后视镜略过视线,透着浓浓关心。
情绪渐渐平息,颜悦坐了起来,看着道路两旁不停倒退的景色。
别了,陈沫,别了,文舒。下次再见,但愿各自安好。
陈沫坐在树下,打开了颜悦写给自己的信:“沫沫,见信好……”
颜悦,花了好几个晚上才写好给两位好友的信。桌上摊开着信纸,却无从下笔,涂了写,写了涂。
“沫沫,见信好!我想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准备离开的路上。我纠结了很久,也翻阅了许多相关资料,最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情,我没有病,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能爱的人。在临别时候,我想跟你分享这件事情:是的,我喜欢上文舒了。就在那天,我们在草坪玩耍,我给了文舒一张树叶,她的笑容,让我有了冲动,这是第一次我居然想吻她,想珍藏她的笑容。
我害怕,我彷徨,我只能本能的去逃避。可我发现逃避也没有用,不能减少半分我对她的感情。其实,我经常有偷偷跟着你们,只敢远远的看着你们走远…
我更不敢靠近,我怕克制不住我自己,我不想最后连朋友的资格都失去。
请原谅我胆怯懦弱了。既然我阻止不了自己感情的继续滋长,也害怕她知道后跟我老死不相往来。我只能想到更加笨的方法,用地域和时差去消磨掉那份激情与思念。
沫沫,你也不必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告诉你个好消息,因为这件事,我还跟我爸妈坦白了,他们没有说支持,但是也没有特别为难我,我妈说让我考虑好后果,尊重我的任何决定。我真的好高兴,我有这样开明的父母。
不说这么多了,不然我又舍不得了。别告诉文舒,我喜欢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有了喜欢的人,你帮忙把把关,不要让她轻易被骗了。如果她真的爱上别人了,就算那个可以给她幸福的人不是我,只要她过得好,我都没关系的。
记得啊,不能告诉她,我不想失去最后朋友的位置。
沫沫,你们好好的。帮我保护好她。
悦留。”
陈沫吸溜好几下鼻子,揉了揉湿润的眼角,喃喃自语:“你个傻瓜,你俩整天那黏糊的样儿,我早猜到了,亏你藏那么久。文舒,我会替你看着她的,但愿你有天能够回来再续前缘。”
陈沫过来的时候也通知了董文舒前来。
董文舒姗姗来迟:“沫沫,大冬天的,你叫我来学校干嘛?”
“给,颜悦给你的信。”
董文舒脸上瞬间失了血色颤抖着手打开信:“她人呢?在哪?”
“走了,去机场的路上。”陈沫时刻留意董文舒的表情。
“为什么说都不跟我说,她怎么这么过分!”董文舒气急。
“舒舒,你别怪她,她有苦衷。”
“什么苦衷?”董文舒看着陈沫问道。
陈沫嘴巴张了好几下,憋出几个字:“我,不能说。”
“好,好,你们都好样的。那就永远都别说了,话都不敢当我的面说了,信不看也罢。”董文舒朝天空抛洒颜悦留下的信,转身大步离开。
信纸在空中飘荡被风吹出去好远。陈沫低头匆匆扫了一眼,慌忙捡起来追了出去。
【舒舒,原谅我不辞而别。等我学有所成,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