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万劫不复
沈乘瑜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不过倒也正常，这种组织什么活都接什么生意都做，对他们来讲，没准死人还更好实现目标一些。
“当然是活人。”沈乘瑜用英文说着。
顾欢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他怀里，说好的白头偕老，他怎能容忍别人伤到顾欢的一根头发丝？
那人看着照片，回想着沈乘瑜此前的问题，片刻后，又慢条斯理的追问：
“这个女人和暗枭有关系吗？”
“没有。”沈乘瑜回答。
“和沈先生有关系吗？”
沈乘瑜沉默片刻：“有。”
“沈先生喜欢这个女人？”那人问着。
沈乘瑜又沉默了片刻，似乎已经料到对方想表达什么。
“是的。”他说着。
那人将两箱美元和一张卡都推了回来，毫不留恋的说：“跟沈先生抢人，我们不做。”
“那，能帮我找到她吗？提供地址给我就行。”沈乘瑜接着问。
那人摇了摇头，环抱着双臂闭起眼睛，示意送客。
又是这样的结局，既不出乎沈乘瑜的意料，他也并不觉得太过失落，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做这种生意的人这么说。
这些做灰色生意的人，似乎都对沈炎霖有着莫名忌讳，凡是关于他的都一概不接，怎么，“沈先生”这个身份，是会让他们闻风丧胆命丧黄泉的索命阎王吗？
既然黑色交易行不通，沈乘瑜不得不考虑起要不要报警了，不过本身在国外警察就很难受理，更何况没准顾欢被找到后还会反咬他一口，说是他先动手绑人，强迫她和自己结婚。
还真的是很难办呢……
沈乘瑜看着手中顾欢的照片，心想——这女人，倒是一如既往的会给自己找麻烦。
或许，是时候下定决心，用顾欢最不想面对的方式逼她出现。
不知不觉间，顾欢已经在沈炎霖身边住了半个月了，这里远离城市喧嚣，也没有工作时的尔虞我诈和心力交瘁，顾欢每天看看书健健身撸撸小豹子，生活悠闲的像在度假。
这期间，沈炎霖又带她出去逛过一次街，除了买一些日常用品外，顾欢这次还买了好几本大部头的医学书，怕自己生疏了医学知识，即便是身处这种环境，她也始终坚持学习一些新内容。
沈炎霖在这里似乎没什么客人，也没人打扰他们两个，而他清心寡欲的，也从未对顾欢有过什么逾越之举。
中间一次，沈炎霖倒是出去了一趟，第二天傍晚才回来，顾欢看着他把一把枪放回了地下室。
她的手机已经重新被沈炎霖调试过，国内外ip可切换使用，她又能重新刷微博看朋友圈和正常接打电话了，中间她又同爸妈联系过一次，旁敲侧击的打听沈乘瑜有没有再跟他们有什么联系，张婉莹听出了弦外之音，担心的问：“你们小两口不会是在吵架吧？”
“哪能啊。”顾欢打着哈哈，心里却实在紧张，这要是让爸妈怀疑起来，还不知道他们会有多担心呢。
“我们好得很，放心吧。”
“小沈这儿要是联系我们的话，我会告诉你的。”张婉莹不放心的叮嘱。
“唔，也行，毕竟我现在在外面学习，有时候联系不上他，我怕他着急。”顾欢继续编造着离谱的谎言。
一周后的一天下午，沈炎霖问及顾欢她的打算。
“你是不是该回家了？总赖在我这里，好像只会让你变懒。”
这话倒是不假，顾欢在这没心没肺的生活着，吃穿用度全是沈炎霖负责，就连出门逛街都是由他作陪，她连打个车都懒得打。
顾欢也很无辜，自从手机得以正常使用后她就又能使用电子支付了，偶尔独自外出时她也会自己刷个卡什么的，可要把在这里的生活费还给沈炎霖，他却根本不要。
“这点钱还不够扣我手续费的，别折腾了。”沈炎霖推辞着，“再说了，不要频繁使用你的银行卡，小心回头沈乘瑜动用关系查你的流水，查到你消费记录，顺藤摸瓜的找过来。”
顾欢被这么一吓唬，只得彻底放弃自给自足的想法，心安理得花着沈炎霖的钱。
沈炎霖也并不介意，一个女人花钱再多能多到哪去？
他只是觉得顾欢不能一直呆在这里，他为了陪她，已经推掉很多事情了。
可是看着顾欢一天天在这里悠哉悠哉帮他洗衣服做家务的样子，他又问不出口，他有自己的私心，他也希望两个人能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无人打扰，相伴终生。
他知道这是他的奢求，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于是借着下午茶的功夫，他又提及了这件事情。
顾欢正盘腿坐在院子的秋千椅上扔球跟cici玩，她在这的这段时间cici可一点都不无聊，也几乎没再缠过他。
一人一豹，像妈妈带着个小孩。
沈炎霖心想，大概cici也是不想让顾欢走的吧。
“哈？”顾欢仿佛没听懂沈炎霖的话一般，歪着脑袋装傻，“我挺勤快的呀，上午我还刚把客厅的桌子都擦过一遍呢。”
“你知道我说的意思。”沈炎霖拆穿她。
顾欢听得出四叔不买账，大概这次他是要真的确认她想法了，她只好乖乖从秋千椅上下来，坐到沈炎霖旁边去。
两人看着太阳渐渐西沉，背后就是无人打扰的庄园，坦白说，顾欢从未拥有过这样惬意的生活，但仅仅两周，她就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很不错，没有压力和烦恼，她也能专注自己的事情。
最近她一直在健身，她体脂率比之前降了3个点，睡眠和精神状态也比此前好太多，更别提这里有森林有流水，就像天然的氧吧，她在这里小住，就连皮肤都更水润了。
沈炎霖会教她怎么练肌肉，他就像个完美私教，话不多、不会评价她的身材、只会教她如何更好的自我提升。
顾欢这辈子从来没这么充实过，也从来没拥有过这么好的状态。
她承认这一切源自于在这里她吃穿不愁，没有钱的烦恼，她也看不出她生活在这里到底需要多花费多少钱；可如果四叔需要的话，她很愿意帮四叔做点什么赚钱的事情，除了打靶不能瞄准外她也很有进步啊，至少现在她已经学会开枪了不是吗？
这几天顾欢不是没思考过未来，可她发现自己不想再去想了，她以前想过很多，精打细算的过生活却被沈乘瑜搅得一团糟。
她本来只是想老老实实的当好产科医生，嫁个人，维持着她的无性婚姻，照顾着她爸妈的饮食起居，倘若有一天爸妈不在了，那时她也应该老去了，她自己或者和另一半一起找个养老院往里面一躺，静静等待下辈子的到来。
那样的生活跟自己现在的目标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兴许最大的区别就是沈乘瑜帮她给爸爸换了肾续了命，他们一家人才能像现在这么完整。
但就是这一步才导致她和沈乘瑜重新有了关系，才造成了后来的纠缠不休，她没办法评价自己这步是对是错，只能说为了爸爸的命很值得，但对她自己而言，因为这层牵绊，她似乎总是不能硬下心肠来，这让她很痛苦。
而她更痛苦的是，短短两周相处，她对四叔产生了更为深刻的感情，她甚至越发坚定的认为，从当年的那一吻开始，她爱上的就是沈炎霖，只是一场误会令她这么多年都以为自己依赖的是沈乘瑜。
直到现在，当她重新跟四叔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发现自己对四叔的感情是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复杂的念头的。
这大概，才是爱吧？
当初她在沈家家宴上还曾想过她要成为沈乘瑜身边的女人，那时的她带着蓬勃的野心，可现在，她没有一丝这样会玷污这份感情的情愫。
她一直留心着四叔的生活，简单却又神秘，他会关心她、帮助她，他们之间淡淡的疏离感和偶尔的触碰都会令她心头小鹿乱跳，是她从未有过的心动和胡思乱想，她确认在四叔这里，自己已经完全摘掉了性冷淡的帽子。
她想和四叔有更亲密的触碰，可她为什么……偏偏被迫领证了？
每当她想拉四叔的手，想跟四叔闹成一团时，总会有这么一层禁锢将她生生勒紧，令她无法面对。
见她不再说话，沈炎霖知道她有心事，他不再催促，而是就继续这么等着她的答案。
“我想留在这里的。”顾欢轻声说。
沈炎霖头疼，顾欢选择了一个他最不愿面对的，却也最想要拥有的答案。
“你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沈炎霖不带感情的说着，“迟早你要回去面对一切。”
“为什么？”顾欢眼眶红了，“我没办法面对他，我已经跑出来了，回去只能是被变本加厉的被他控制！万一他把我锁起来怎么办？到时候四叔你还能再救我一次吗？”
沈炎霖闭上眼睛，似乎不太愿意面对她设想的这一幕。
“你们已经结婚了，我不可能再干涉我侄子的家事。”他顿了顿，“除非我确定你有生命危险，但……乘瑜不会这样。”
“折断我的翅膀困住我一辈子还不如直接让我死！”顾欢定定看着沈炎霖，“四叔，我不想再回到他身边了，我已经决定了。你知不知道我要怎么离婚？”
“别闹了，你……你再好好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等你想清楚，我再送你回去。”
“你把我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再跳一次火坑？”顾欢提高了声音，“你不是很喜欢我吗？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你明明也很希望我留在你身边的，你现在这么矛盾是因为你觉得爱情战胜不了你的亲情，你对不起你侄子吗？”
她像连珠炮似的质问着沈炎霖，极具攻击性。沈炎霖看着顾欢涨红的小脸，心疼极了。
他怎么会舍得赶她走？
她以为他不想这样不管不顾的跟她在一起混混沌沌的一辈子？
这么多天，她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深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他碰不得更无法拥有，每当他想逾越一步，心里总有一根无情的绳索生生捆住他，令他戛然而止！
可他又能怎样？跟自己侄子领证结婚的女人，他除了恨自己晚到一步，恨自己总是犹豫，他还能怎样？
说太多，只能让两人都绝望。
沈炎霖站起身，轻声说：“我外出一趟，这几天你好好照顾自己。”
“你怎么又走！”顾欢气鼓鼓的上前去，一把拽住沈炎霖。
看着那只拉住自己手腕的莹白小手，接触到他皮肤的指尖和指肚已经磨起了薄薄的茧子，她明明可以不用这么辛苦的，想也知道，她是为什么这么拼。
她在为留下做努力，为了不成为他身边的累赘而努力。
可再怎么努力，他也只会把她放在身边精心呵护而已，他怎么舍得让她经历自己经历过的血雨腥风？
“你吃那么多，我总得赚钱养你吧？”沈炎霖轻轻抽回手臂。
“我也有钱的，我可以把我的钱全部给你，付我自己的生活费，这总不会让你太辛苦了吧？”顾欢咬着下唇，追问着。
“这么点钱不够塞牙缝的。”
终究还是无法就这样留顾欢在身边。
沈炎霖顿了顿，攥紧拳头：“这几天我不在，你也可以好好体会一下没有我照顾的生活，想想自己留在这里究竟是为了躲乘瑜，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我已经想清楚了。”顾欢坚决道，“如果你是为了让我独立思考才放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那大可不必，我想留在这里。”
“我可以学做饭，也可以学着帮你照顾cici，我可以做你的后勤，如果你需要外出那你尽管去好了，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那句“等你回来”，彻底摧毁了沈炎霖长久以来绷紧的心弦。
沈炎霖转过身，看着顾欢那张倔强又漂亮的小脸，她眼底似乎还隐隐有偷偷哭过的泪痕，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狠狠撞进他心里。
他一直怕自己有软肋，他深知软肋会令他葬送他的道德、他的底线、甚至他的生命、他的一生所爱，可顾欢这样专注执着的看着他，一如十年前在沈园的那个傍晚，她劫后余生的喜悦像把一切都托付给他，如今亦如此，她注定成为他的软肋。
不，他不能……
他还想逃。
可顾欢却是踮起脚，不管不顾的吻上他的唇，一如十年前的那个傍晚，在沈园，她霸道而又甜蜜的攻入他的心，令他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