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卑鄙无耻，扰人心
几日的交战, 曹铭身心疲惫。
曹澍被公孙明关押在了丞相府，皇后落在了平阳王的手中。
这汝襄王领着兵就在城外。
在京都的安逸日子让城防营的士兵也都懒散惯了，这突然的战事四起, 两兵交接，一眼就能看出孰强孰弱。
曹铭左思右想, 仍旧不甘心。
他和皇后苦心谋划了这么久，到头来却是为别人做嫁衣, 他怎么能甘心呢！
既然不能硬拼, 那就只能换个方法。
他连夜带人抓了城中的老弱妇孺, 绑在城楼上面。只要有人敢攻城, 便有一无辜百姓被当着攻城士兵的面从城楼上扔下去。
这样的做法不仅激起了民愤, 更是让那些躲在家中的百姓自发的组成了自卫军，拿起了家中的锄头铁锹, 纷纷围攻曹铭的城防兵。
这一闹，就给了汝襄王更多的机会。
曹铭怒不可遏, 想要制止这些人。便以那些妇孺的性命威胁, 谁知这些人非但不听, 反而闹的越发勇猛。
一时民怨不断, 个个都带着视死如归的心与城防兵斗个你死我活。
曹铭终是被逼急了, 提着刀，站在城楼上，对着一个半大的孩子就是一刀。
鲜血溅到他的脸上，说不出的狰狞。
城楼下的百姓被惊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俱都看着曹铭。
曹铭杀红了眼, 又是一刀，对着头发花白，年过半百的一位老翁砍了下去。
曹铭冷笑道, “不是要反吗？怎么都不动手了？本都督倒要看看，谁还敢来。”他低头从城楼看下去，“赵文显，你不是百姓口中的贤王吗？呵呵呵，只要有一人敢攻城，本都督就杀一人，直到这城中无人可杀。”
曹铭手提着到站在一女子眼前，低头看着那女子。女子跪在地上，双手有些颤抖，整个人吓的不敢发出一点儿响动。
明明是冬天，可她额头的汗水却是滴落在两手之间，形成了一圈水渍。
女子长的还算是清秀标志，一张小脸，早已经吓的花容失色了。
曹铭用刀抬起女子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啧啧啧，这是谁家的姑娘，谁家的娘子，真是可惜了。下辈子投胎，可得涨涨记性了，千万别在这么不长眼睛才是。”
他举起刀，在那刀就快要碰到女子脖子的时候，一个男人终是忍不住，高声喊道，“大都督，别，别杀我夫人。大都督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夫人。您让我做什么，小人都愿意，只要您不杀她。”
曹铭转头看向人群之中，一个年轻男子，跪在地上。
后面一众人看着他，谁也没有说话。
寒风吹在每个人的脸上，写出了各种情绪。
惶恐不安与悲痛欲绝。
那年轻男子跪在地上，猛的磕头。不出片刻，额头就已经破了皮，出了血，血水顺着鼻间绕过侧脸才滑落到地面。只要依稀还有些希望，他都不愿放弃。
混在人群中的陶芷看着这一幕，心里不免也多了几分不忍。欲出手相救之时，被崇山拉住了出剑的手。
他带着陶芷躲过城防兵，站在一处无人的巷子间，“你疯了么？众目睽睽之下，你想做什么？”
陶芷闭着唇，半晌终是吐出两个字，“救人。”
崇山摇头，颇有些轻蔑的笑道，“你能救下她，可是你能救出那些被捆在城楼上的无辜人吗？就凭你一人之力，你觉得你能救几人？阿芷，你听我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为何你就是不信我？东缙只要一日无主，这样的纷争就会源源不断，早些做出了断，对东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叹了口气，拉着陶芷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些力道，“五仙教虽身在江湖，可到底也是东缙的百姓。东缙不得安宁，我们也得不到安宁。阿芷，若是你真不愿意嫁给我，我不会逼你。我想过了，你既不想回五仙教，那便随你。不过，你留在叶府，也要事事小心。”
陶芷心中疑惑，皱眉看着他。对于他的话，多少有些怀疑。不过她也不说破，只是用力摆脱了他的手，冷声道，“多谢教主。”
崇山握着她的肩头，低头看着，“阿芷，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不过这一次，我求你一件事，你定要帮我。”
“什么事？”陶芷淡淡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小药瓶，递过去，“这里面有一些药粉，无色无味。我要你想办法让叶岚枫带你去见汝襄王，把药粉给汝襄王服下。”
陶芷一惊，“你想要杀汝襄王？”
崇山笑了笑，“这药粉是毒药不错，不过是□□，能维持半年时间。吃了这药粉的人，三个月内会感觉到身体无力，四五个月的时候会咳血。六个月这毒就会遍布五脏六腑。就算是大夫来看，也只会以为是咳血症所致，不会让人查出来的。”
陶芷大抵明白，这或许是崇山背后的人下的命令。
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要让我去？”
崇山：“汝襄王府中侍卫众多，强行入府，行不通。如今汝襄王最信任的人是叶岚枫，也只有跟在他身旁，你才有机会下手。阿芷，为了五仙教，也为了我，你就当帮帮我好么？”
陶芷想了想，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个药瓶。
崇山惊喜道，“只要阿芷能帮我完成这件事，日后阿芷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阿芷就算想要离开五仙教，想追求心中所想，我亦会支持你。至于五仙教的其他人，我会替阿芷说情的。老教主的事情，我也会尽心追查到底。”
陶芷轻轻点头，“我不能保证我一定能成功，但是，我会尽力。”
“好，好，有阿芷这句话，我便信你。我先走了，这里不安全，你也早些回去。你放心，汝襄王为了贤名，不会见死不救的。”崇山说罢，看了陶芷一眼，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心，可面上还是故作潇洒，转身便走。
陶芷看着手中的药瓶，默默收进了怀中。
探出头，又看了一眼城楼上面，虽不忍，可还是悄悄离开了。
那年轻男子也不知磕了多少个头，这样的执着引得原本一起想要抵抗城防兵的百姓，也开始顾及家人的安危，纷纷都丢了兵器，乞求能有转圜的余地。
这些人一同跪在了地上高声齐喊，“大都督开恩，大都督请开恩……”
曹铭好不得意，抓着那女子，对着城楼下的赵文显喊道，“来人，将那些刁民放上来。他们不是想要求情，想要活命吗？来，来求一求这位贤王，求他别攻城，求他放你们一条生路。”
王厚毅不敢全都放进来，只是放了一些年纪稍长一些的老人上了城楼。
他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推着面前的人，“都给我走快点儿，赶紧的上去。”
这些人上了城楼，就跪在了地上。所有人对着赵文显一边磕头一边喊道，“王爷，求求您，救救我那可怜的孙儿吧！”
“王爷，小人只有一女，求求您，高抬贵手，求求您了。”
“王爷，您大恩大德，放过小儿，就算做牛做马，小人也都愿意。”
……
赵文显骑着黑色马驹，抬头看着城楼上面。
原本他的确不想顾及这些贱民的生死，可这民心所向的确不仅仅是一句古话那么简单的事。叶岚枫曾说过，他若想得这天下，必然先从民心开始。
看到这些平民竟也个个奋勇，敢与训练有素的士兵拼命，赵文显心中也开始忌惮了。
此时此刻他若是强行攻城，下一刻，他要对付的就不仅仅是城防兵，还有这长安城的几十万百姓。
蚂蚁虽小却能抬得动大象，赵文显握着缰绳，迟迟没有下达攻城的命令。
兆礼打马上前，“王爷，现在怎么办？”
赵文显甩了甩衣袖，“回去，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攻城。”
兆礼拱手一拜，“是，王爷！”
看到赵文显回了营地，曹铭大笑道，“赵文显，你不是能耐吗？怎么不敢攻城了？呵呵呵，老夫就在这里等着你，老夫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攻破这城门的。”
赵文显听着有气，索性将营帐的帘子放下。
洛一一听着城楼上面的叫嚣，问道，“王爷，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赵文显气的一拍桌子，“曹铭这个老匹夫，无耻之徒。想要激怒本王，妄想。吩咐下去，所有人今夜开始，夜夜点篝火，烤羊腿，本王也想看看，他曹铭能撑到何时。”
城楼之上的曹铭喘了口气，交代王厚毅，每十分钟便换人叫嚣一次。
每半个小时换平民上来，继续求饶。
既然不能明刀明枪的与赵文显抗衡，那就用些手段，扰乱敌人心智，再争取时间想办法。
他匆匆下了城楼，问着回来禀报的人，“澍儿人在何处？”
来人压低了身子回道，“启禀大都督，二公子人被扣押在了丞相府上。公孙姑娘托人给大都督带口信，说是二公子一切安好，她会拼死护着二公子，不会让二公子少一根头发的。”
曹铭突然停下脚步，然后转身往大都督府走去。
那人急忙喊住，“大都督，丞相府在这边。”
曹铭摆摆手，“魏雄品行不端，我一直也未曾看好他。澍儿是老夫倾注了大半辈子的心血教导出来的，如今竟出了这档子的事。今日老夫去丞相府要人，那公孙明不敢不放。可我曹家的脸面也要被他给丢尽了。什么人不好惹，偏偏去惹了公孙明的掌上明珠。公孙明那群顽固派，此时若也跟着与老夫作对，无疑就是雪上加霜了。
现在，老夫就回府，写一封断绝父子关系的文书，你替我送去丞相府。既然公孙姑娘放了话，量公孙明也不敢对澍儿怎么样。顶多关上些日子，等长安的事情都稳定了，再去寻他。”
那人点点头，“大都督说的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