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私盐害人,卖官盐
义扈城的第一场雪,下在了一月初。
今年的这场雪比叶岚枫活下来的那一日要小的多。
叶岚枫看着院中的雪,这一年的时间,她已经适应了没有母妃没有皇弟。可她唯独还没有适应的是,一个人。
下雪的这一日,余婉不在余家堡中。
叶岚枫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已经空了。
余德全说,康君年今日要回京城,之后要去西北处驻守。余婉便是去送他了。
叶岚枫不知道,余婉何时与这人这般亲密了,竟还要亲自去送行。但她不敢问,也不敢想。
义扈城外,康君年坐在马上,面上带着几分狡猾的笑意看着来人。
他低头轻声唤了一声,“余小姐,多时不见,别来无恙。”
余婉清冷的俯身行礼。
康君年有些好笑,“未婚夫君此去京城领命西去,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我嘱咐的?”
余婉眉头轻皱,“康将军,一路保重。”
“哈哈哈,有意思。本将军自然是会保重好身子,留待日后娶余小姐过门的。”康君年拉着缰绳,俯身凑近了些,“别忘记那日你答应我的,三年,我只等三年。若是三年后不见你,你知道是什么后果。你最好也该祈祷,我不会出事。否则那封信,就会呈到平阳王手中。”
余婉抬眸看着他,“将军心思细腻,是余婉大意了。”
康君年摇头,“也许是本将军还不够资格让你小心。”
“将军睿智,如今余婉已不敢不小心了。”
“呵呵,可惜,可惜这世上,死人未必是最能保守秘密的,不是么?”康君年笑了笑道。
余婉后退一步,拜下身去,让出前行的道路。
康君年拉着缰绳走了两步,然后又回头看了看余婉,“本将军还是喜欢听你叫一声康少爷。”
说罢,他夹着马肚,狠狠抽了一鞭,领着一队士兵,扬长而去。
马蹄溅起地上积雪,被风一吹,恍如一道纱幔。就连远去的人,也看的不太真切了。
余婉直起身,嘴角终是渐渐露出弧度。
康君年有一点说错了,在叶岚枫的事情上,她不会对任何人心存大意。
回到余家堡,叶岚枫正立在院中出神的看着远门外。
大雪已经停下,余婉进门收了伞,伞上的积雪便落了一地。
抬头见着小人儿的脸上被冷风冻的红通通的,遂轻声问了一句,“不冷么?”
叶岚枫穿着新袄子,很是精神的立在那里。身子端正,两手坠在腰间。她摇了摇头,然后盯着余婉也问了一句,“婉姐姐冷么?”
“不冷。”
“康将军走了?”
“走了。”
叶岚枫一时无话,只怔怔看着。
余婉走上前,身后雪地就印出一排脚印来。
她停在叶岚枫面前,拉起她的手,“可是想问,为何我要去送他?”
叶岚枫的确想问,但也知道,有些事,不该她问。察言观色,亦是余婉教她的。
直到余婉走到她面前,她才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余婉牵起她的手,走向书房。
“日后你自会明白,我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
叶岚枫的手一紧,原来,都是为了她……
余家堡的两处绸缎庄已经关了门,手头上的现银勉强能支撑余家堡上下半年光景。
余婉拿着账薄一一看过,余德全候在一旁有些不安。
“小姐,按着您的吩咐,那些布匹都低价卖了出去。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枫儿,你觉得呢?”余婉看着叶岚枫问道。
“婉姐姐让全叔将布匹低价卖出,年关将至,惹得其他绸缎庄不得不跟着降价。这一来,恐怕很难继续绸缎庄的生意了。且义扈城的绸缎庄不少,仅靠布匹生意,也赚不到什么钱。枫儿觉得,如今这酒肆的生意红火,倒是可以考虑。此外人人都要吃饭,所以米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余婉点点头,“说的不错,可思考的不够深远,还是不对。”
叶岚枫不明白,“哪里不对?”
“枫儿可考虑过,开一间酒肆,要多少的银钱投入?就凭咱们手头上这些银钱,定是远远不够的。没错,人人要吃饭,吃饭就离不开米。但是义扈城的米行大大小小十几家,咱们再横插一脚,与绸缎庄又有何不同了?”
叶岚枫这才恍然,“婉姐姐说的是。”
余德全在一旁越发着急,“那这,这可怎么办啊?”
“卖官盐。”余婉轻声道。
“小姐,这义扈城卖的多是私盐,官盐价格贵了一倍,没有人会买的。何况,就算卖官盐,咱们去哪儿弄官盐卖呢?”余德全道。
余婉却是不急不缓,“全叔,朝廷严令禁止私盐买卖,义扈城虽离着京城山高水远,但这禁止令不是因着山高水远,就不必执行的。县衙前些日子,已经贴出布告,招募盐商。你且去衙门,就说我余家愿意。”
余德全有些为难,“小姐,这衙门的朱大人是出了名的贪官,没有好处,他怕是不会答应的。”
“放心吧!他一定会答应的。”余婉自信道,
余德全听罢不敢多问,只点点头,立刻就转身去了衙门询问。
叶岚枫不解,“婉姐姐,官盐比私盐贵了许多,老百姓会买官盐吗?”
余婉轻声应道,“只要私盐被禁止,老百姓买不到私盐,自然是会买官盐了。”
“可是,官盐于百姓而言太贵,这岂不是加重百姓的负担?”
“私盐所得,最后流入的不是朝廷之手。表面看来,私盐的确便宜,但朝廷没有收入,只会额外再加赋税。所以私盐得益的只会是那些私盐商贩,而百姓却是更加疾苦。反之,若私盐禁止,人人都吃的都是官盐,朝廷有了收入,便不会增加额外赋税。这对百姓来说,才是最好的。”
余婉说着叹了口气,“凡事都有利弊,枫儿须得学会取舍,学会看的更深远。”
叶岚枫点点头,“枫儿谨记婉姐姐教诲。”
余婉看了一眼小人儿,将她身上的衣袍拉扯的越发服帖。
“枫儿秉性善良是好事,可不得愚善。这私盐与官盐背后,一方是谋财小人,一方有贪官污吏,要真说好坏,终归是要看朝廷如何应对。在这件事情上,平阳王倒是心系百姓的。”
“九王叔确实很好。”叶岚枫儿时见过她这位王叔,印象中很是平易近人。
余婉却忽的皱眉,“枫儿又忘记了?”
叶岚枫惊觉自己口误,急忙低头认错。
“枫儿知错。”
余婉不免严厉道,“记住,不管人前人后,一言一行都需谨慎。今日之事,不可再犯。”
叶岚枫一时又忘记了身份,随口的一句九王叔让她懊恼不已。
她深怕余婉不高兴,急忙点点头,“枫儿定不会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