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深处
这片雨林，危机四伏。
“魇”出现的时间并不久，帝国对它带来的影响了解也不多。
他们是在早上八点左右进入雨林，雨林内部黯淡无光，分辨不出时间的流逝，只是感觉已经走了很久了。
池黎把光脑打开，数据蓝光猛地一阵跳跃后熄灭，掏出原始的指南针，指针左右晃动，似乎被看不见的力影响，始终无法指明方向。
这片雨林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影响着这些仪器，或许，连他们都在被影响着。
她能模糊的感觉到现在已经是傍晚，暗处细微的声响变得嘈杂而躁动。
与外围几乎纯雨林气候不一样，越往深处去这片雨林越往里就呈现出越来越多不同的地貌，比如偶尔可见一小片风化的岩石，一摊小小的沙漠地貌。
像是一块绿布是浮现出小小的不同颜色的斑点，随着他们的深入，这些斑点不断扩大，逐渐侵占了整块绿布。
更像是七零八落的碎片被不知名的外力用针线强行缝合在一起，怪诞又荒谬，仿若无数的碎肢拼凑出一个恐怖的人偶。
在一小摊浅浅的湖泊旁，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容纳他们四人的山洞。
找了些还算干燥的树枝，用几片巨大的叶子牢牢盖住洞口，简易的点了个篝火。
池黎让其他人先去休息，她来守上半夜。
她一个人坐在洞口旁，静静思索着，其余几个人在篝火不远处歇息，跳动的火焰映射在池黎的瞳孔，温暖的火光照在她的侧脸上，一向冷冽的表情仿佛也柔和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祈梵悠悠转醒，靠着岩壁往篝火里填了几根树枝，坐到了池黎身边。
两人都不说话，沉默弥漫在空气中，几分钟后，池黎起身禅了禅身上的灰尘。
“你来守后半夜，我先去休息了。”
刚走几步，手腕被拽着向后，连带着池黎整个人都后退了几步。
“池黎，我们聊聊吧。”
祈梵的声音低沉，声线不似五年前少年时的清冽，带上了几分青年的磁性。
池黎看了他一眼，重新坐下来，“皇太子殿下，你想谈什么呀？”
“池黎，人类和帝国会达成和平协议吗？”
池黎一怔，似乎很意外他会问这些，她反问道。
“那你觉得帝国会和人类达成和平协议吗？”
“有我在，会！”
池黎看着噼里啪啦燃烧的篝火，“帝国不是你一个人的帝国，决定权也不在你的手上，和平协议不过是安抚人类的一颗甜糖而已。”
祈梵看着她冷漠的侧脸，“和平才是历史所趋，即便战争也是为了和平。”
池黎像是被逗笑了，声线却没有起伏，她直视祈梵，眼底深处带着他看不懂的感情。
“皇太子殿下，你错了。”
她一字一顿，缓慢又坚定。
“民心所向才是历史所趋。”
而人类，绝不向入侵者低头。
马尾在守夜的时候已经解开，漆黑的长发垂落在肩前、腰间、脸颊旁，火光倒映在她眼底，衬得她执拗又疯狂。
“池黎，真的没有能和平解决的方法吗”
女人唇线平直，“有时候，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祈梵嗓子发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可是继续打下去，人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牺牲，那不是你想看到的。”
“皇太子殿下，从他们醒来的那一刻，牺牲就如影随形，从没有一瞬间离开过他们。”
池黎语气冷漠，“任何人都会死去，死亡是所有人的归宿。”
“所以死亡，不值一提。”
祈梵苦笑一声，泄气般的问，“池黎，如果我们只是一个普通人，会不会有机会成为朋友”
女人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笑。
“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beta，你根本没机会坐在这里问我这样愚蠢的问题。”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我也根本不会从末世中活下来，更不会坐这里回答你这个愚蠢的问题。”
池黎漫不经心地扫了祈梵一眼，“没想到皇太子殿下明明已经身居高位，却依然童心未泯呀。”
祈梵当然听得懂池黎话里的嘲弄，但池黎说的没错，他们的身份注定了他们之间的对立。
不可更改，不过逆转。
祈梵觉得有些失控，他饱受那些记忆的折磨，对帝国的忠贞和感性之间相互撕扯，他陷入混沌的泥泞中无法挣脱，漫无目的地痛恨。
作为帝国的储君，他开口问出这些问题就已经是对帝国的不敬，更遑论他心底对池黎那些荒唐的想法和不明的愧疚。
或许，他们注定是敌人。
一夜沉思，篝火堆旁堆积焦黑的、烧焦的残余物，只余下几簇微弱跳动的火苗。
一行人又踏上行程，在祈梵提供的情报下，他们顺利的进入雨林内围。
祈梵给一众人重新分发的药物，初入雨林是他们已经服下了抵抗瘴气的药剂，但是内围的瘴气更加危险，需要服用的药物也更稀少和危险。
他一边分发药物，一边叮嘱，“这些药可以暂时抵御瘴气的侵袭，但是对人体的伤害很大，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必须尽快离开。”
在雨林深处，眼睛似乎失去了作用，黑暗吞噬了每一处空隙，榨干每一寸光亮，祈梵只能凭着左手手腕上系着的细绳了传来的拉力隐约辨别方向。
在进入雨林内围时，池黎让祈梵和她在手上系上同一根细绳，让她带路，她与祈梵一组，江淮和顾及屿一组，简菁一人一组。
祈梵和顾及屿在黑暗中视力大幅下降，而简菁其他五感敏锐异常，即使看不见东西也不影响正常行动。
祈梵、顾及屿、简菁三人都蒙上眼睛，将自己其它五感尽可能放大，感受视觉无法感受的细微变化。
在三人看不见的地方，池黎和江淮原本漆黑的眸子泛起深红的暗光，唇下獠牙渐长，依靠着吸血鬼的夜视能力，池黎和江淮带领其他三人向雨林深处进发。
在行走一段距离后，简菁突然扯住了池黎的衣角，低声道。
“不对劲，太安静了。”
池黎安抚得拍了拍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背。
缓缓释放精神力，所有方位，一处不露。
她看见像蜥蜴一样的毒虫攀附在树枝上飞快穿梭，空气中飞舞着细小的飞絮，连角落里被风吹过的焦叶都没有放过。
一草一木，事无巨细，可是还是没有，池黎太阳穴泛起尖锐的疼痛，精神力渐渐衰退。
在哪里，是哪里不对劲，池黎头痛欲裂，却还是强撑着继续搜索。
在百米开外的空气中，隐隐浮动着微小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