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伤痕
苏桠告诉我,关于规则者究竟想做什么,他们早就等不及了,他们一直派遣灵魂下来,就是要获得成果,他们这一次是势在必行的。
再加上如今这个时代人心险恶,人性扭曲,很多灵魂已经失去控制,他们对权欲的渴望让自身污浊不清,把恶念投射到高维度,高维度则把更多的灾难反馈回来而造成了世界崩塌的局面,爱达的癫狂只是最后的补刀,让世界的天平彻底翻倒。
局面失控时,规则者们不得不加快脚步,他们要对世界发动大清洗。
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些剥魂和醻,他们就是去收割不及格的灵魂的,剩下通过测试的灵魂将会被提取回去,被规则者们吸收,开启接近圣灵的大道。
我不理解,规则者们为何要接触原初的圣灵。
苏桠说,规则者们认为跟圣灵融合是一件伟大的事情,他们能共享圣灵的知识和力量,可以成为圣灵的一部分。只是他们没曾想过,他们要接近的圣灵,居然会以这种形式出现。
又讲了几句,我们结束聊天,我听见安妮莱斯和玛丽安在门外说话的声音,就出去了,留苏桠给玛莎小姐治疗。
玛莎小姐就是那位红发的女人,是位温柔的女性。
走出医疗室,我听到玛丽安跟安妮莱斯说:“父亲和尼古拉斯,以及其他人都被抓走了,都是因为你和那些人类合作给害的!”
“我……”安妮莱斯想说什么,但立刻忍住,把话咽了回去,向对方说了一声抱歉,“我……我会承担起这个责任,把他们带……”
“我不需要你!你这个女人,与其出现在我们面前,还不如给我去死!”
玛丽安推开安妮莱斯,正巧我来到她们身边,迅速上前扶稳安妮莱斯,问两人究竟为何事吵架。
玛丽安指着安妮莱斯说:“你自己问她!”
安妮莱斯说:“肖恩他们来过这里,并且把镇上的居民抓走了,我的父亲和弟弟都在其中。”
“肖恩他们来过?”难怪小镇会变成这样,还抓走镇上的居民,想必带来了不少人,“他们是怎么知道精灵们在这个小镇的?为何要抓他们?”
“那就要问这个女人,”玛丽安表情恶狠狠,“一定是她暴露给那些恶徒的!”
“我没有!”安妮莱斯为自己申辩,“我从来没告诉任何人小镇的事。”
“那他是怎么解释的!”玛丽安用手指着我,但和我四目相对两秒后,立即收回手指,把头低下,慌忙闭嘴。
她当时的反应大概率是听从了苏桠的话,不敢对我无礼。
我说玛丽安,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安妮莱斯毕竟是她姐姐。
玛丽安表示自己没有这种叛徒姐姐,跟人类一起,罪恶满贯。
我当即为安妮莱斯打抱不平,安妮莱斯也不是想那样做的,要不是因为她们那个不着调祖先的要求,安妮莱斯也不想和肖恩那伙人接触。
安妮莱斯制止我继续解释,示意我不要把此事讲出来,我很不高兴,我不甘心她这样被误解。
安妮莱斯表示这是理所当然的,玛丽安“哼”了一声,甩头走开。
大概争吵声有点大,玛莎走了出来,她替玛丽安向我和安妮莱斯道歉,她告诉我们,玛丽安并没有恶意,她只是很难受,她感觉自己被自己的祖先背叛了。
“原来她也知道啊!”
玛莎说:“玛丽安又不是小孩子了,关于神谕,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自然明白,她生气的原因,是恨自己当时的无能为力。”
“小镇是怎么遭到袭击的?”
“是缇娜带那群人来的,她虽然因为身世而被除籍,但她也有一半血统,自然知道这个小镇的事,她领着一群人类来把很多镇民打伤并绑架带走。”
“那伊森先生是怎么被抓的?而你和玛丽安为何没被抓走?”
“缇娜用镇民的生命威胁伊森就范,我和玛丽安因为当时在山上采药,但正好目睹了山下小镇的一切,玛丽安当时就想冲回去救大伙,我不得不对她用了麻醉药,避免她鲁莽上去白给。”
“明智之举。”
玛莎说那也是无奈之举,入侵者人多势众,其中有四个人还是特别危险的,能打的同伴都被他们制服,自己治病救人还行,要论打架,她不是那块料儿,只能做到这些。
说完,玛莎叹着气,走回她的医疗室里。
我和安妮莱斯到镇上走走,四周静得凄凉,我们在那年情人节游玩的街道中心停驻,她看着荒凉的街头,背对着我问了我一句,她是不是很傻。
我说她一点都不傻。
她苦笑,说自己就是太傻,以为自己是在赎罪,到头来只是在被命运玩弄着。
我不相信所谓的命运,她说我不用相信,因为我不会被命运束缚,她不一样,从她出生那一天起,她就被命运不断地折磨。
安妮莱斯告诉我,她出生的那天便被烙下罪人的印记,族里的长者预见她将会给族人带来灭顶之灾,族里的大部分人把她视为灾星和敌人,而她也确实给自己的种族带来了灭顶之灾,差点让精灵们从这个世上彻底灭绝。
我表示那不是她有意为之的,我看过尼克的记忆,早期的尼克单纯善良,我这里不是为那个家伙洗白,我只想告诉她,人心会随人类成长,因各种经历而发生改变,这些都是无法预料的。
安妮莱斯感谢我这样安慰她,迈开脚步走到中央广场的喷泉前,对着喷泉对我说起她小时候的事,讲起她以前住的地方也有一个喷泉,小时候最喜欢在那里玩,但因为她是灾星,从来没有别的孩子愿意和她玩,每次见到她不是躲开,就是用石头驱赶她,尽管她后来成为了伊芙的守护者,族人依旧对她不待见,因此没过多久就,她就离开了部落,四处流浪。
之后的事,她说我也知道了,就跟我看到的一样,她在山里深处定居,救了一名落难的少年,和那位少年相爱,后来又遭到背叛。
我从后面把安妮莱斯搂紧,告诉她这些都过去了,我会保护她的,她的痛苦,她的悲伤,我会陪她一起承受,会让她幸福。
安妮莱斯抚摸我的手,她问我,可曾感受过幸福。
我说有家人可以说是幸福。
她却说,她第一次见到我时,并没从我的灵魂里感受到快乐,我的灵魂就好像一潭死水,里面的我,遍体鳞伤。
我没有否认,那确实是那时候的我。
她还说我总是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面对枪,刀,甚至更危险的情况,我都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感觉一心想求死。
我确实多次想要求死,毕竟我一直都有自杀的想法,我的背后虽然有完整的家庭,但我却从没感受过快乐,多年以来只有各种以关心名义的控制,贬低和压力,我从没得到过任何人的理解,也无时无刻不活在随时要遭受语言家暴的风险中。
我的一生,都是在制定防范犯错,保证自己少遭受暴力的日子中度过,时间越长,我变得多疑多虑,内心封闭,谁都不信,产生谁都是敌人的想法。
本来我的人生会黯淡无光到死为止,要不是第一次死亡,或许我会变得更糟。
我原本是忘记那次记忆的了,但最近一次濒死让我回想起来,我曾经杀死过世界,当初的我抑郁到极点,但身边的人不信,最终引发恶疾,不治身亡。
那一刻的死亡是肉体的死,而我的意识在一片黑水中苏醒,看到所有世界支离破碎的模样。
是那个黑衣的男人,也就是我,跟我做了一笔交易,让我重返人间,破碎的世界才勉强愈合回来。
大概率是我那次死亡,家人才减轻在我身上的压力,但我已经失去所有感情,是遇到安妮莱斯,才让我的感情再次了解到拥有感情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安妮莱斯转身抚摸我的脸,深情地看着我,说我也不容易。
我说比起她,我这都不算什么,我不相信命运,但我还是要感谢命运,因为命运让我俩相遇。
在小镇上又逛了一阵子,我和安妮莱斯便返回诊所,在诊所外,我看到玛丽安和玛莎正在拉扯争吵,就过去询问发生什么事。
玛莎见都我和安妮莱斯,马上向我们求助,说玛丽安想要去救伊森先生和找缇娜和袭击小镇的人类复仇,叫我们劝说玛丽安不要冲动。
玛丽安用力将玛莎推开,背起行囊朝我们这边走来,安妮莱斯张手把她拦下。
玛丽安用同样的语气叫安妮莱斯滚开,不要挡她的路。
安妮莱斯不同意,玛丽安当即拔出小刀,可她还没把小刀伸出去,就被安妮莱斯单手制服,短短两秒不到,安妮莱斯就让玛丽安尝到了什么叫狼狈。
安妮莱斯告知玛丽安,来袭击小镇的那伙人均非善茬,她去了等于是送死。
玛丽安叫安妮莱斯闭嘴并放开她,她做什么,安妮莱斯管不着,边吼边使劲用力,想从安妮莱斯的手下挣脱。
可她低估了安妮莱斯的力气,在安妮莱斯的面前,她就跟兔子遇到狼一样反抗无力,但又不想承认,还在一个劲地倔强着。
“我认为当下还是听你姐姐的吧,玛丽安。”
苏桠从诊所里被人搀扶着走出来。
我一见搀扶他的人是爱达,立即警惕起来,摆开战斗的架势防备。
爱达告诉我们,她已经不打算与我们为敌,尤其是我,早就觉得我有古怪,只是没想过实际情况比她想像的还要复杂。
之前的事,她提出道歉,可我还是放不下防线,这女人太疯了,我很难对她产生相信。
苏桠跟我打了一声招呼,接着到玛丽安面前,她劝说玛丽安不要冲动行事,若想救小镇居民,她必须沉住气,保持足够的理智。
苏桠一开口,玛丽安不出意外地听话,我不免调侃,她不是讨厌人类吗?这么听苏桠的话?
玛丽安大声说苏桠不是人类,我说苏桠现在的形态就是人类,玛丽安说,就算是人类,也不是一般的人类,跟我这种人不一样。
苏桠叫玛丽安注意对我说话的态度,玛丽安反应过来急忙跟我道歉,我并不在意,我说平常一点比较好,说真的,被人突然恭敬对待的感觉似乎有点怪。
虽然劝说玛丽安不要冲动,但苏桠认为,还是得尽早救回小镇居民,我询问玛莎,是否清楚对方抓走居民的目的。
玛莎猜测,那大概是缇娜的复仇,毕竟缇娜母亲,当年过得很凄苦。
缇娜的事情,我从安妮莱斯那里听说过,就因为跟人类结合,她们母女俩便被自己的族人排斥和伤害,这对受到伤害的人来说,肯定会心生仇恨。
不过我总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要是复仇,没必要把全部人抓走,只要找当年的人付出代价即可。
安妮莱斯和我有同样的见解,她也觉得事情并非表面看到的那样。
我问苏桠,他对肖恩那伙人是否了解,苏桠点头,说自己知道他们,我问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他们都在做些什么事?肖恩制定的剧本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同样的问题,我也向安妮莱斯发问。
安妮莱斯说目前已知的,只有那个男人试图将世界导入毁灭的轨道,并在其中操控被命运选中的人,完成他的剧本。
她当初是受到米雅的传喻去接触和调查他们,知晓他们在世界各地引发各种事件,但又在背后引导指定的人去解决。
苏桠则说,那伙人来自一个古老的组织,那个组织存在于这颗星球有很长一段历史了,他第一次降临时,他们就已经存在,他们行事诡秘,不露马脚,在背地里挑动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和混乱。
他在指导世人的时候只遇到过他们一次,跟其中一个人博弈,那场博弈,被后人称为是神子和恶魔的博弈。
我听说过那场博弈,玛丽安说自己也知道,说当时神子战胜了恶魔,然后看苏桠的目光充满崇拜。
可苏桠却摇头,告诉我们一个惊人的事实,当年的自己并没有赢,而是输了,所谓的赢,不过是对方刻意设计的陷阱,也是那个陷阱,让他死于非命。
那伙人跟规则者不同,规则者要求监管下的生灵们完成灵魂的试炼,而那伙人的目的则是要腐化人类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