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用餐
死亡，对所有人来说是一个足够崩溃无数次的名词，不管是谁，多勇敢，多无畏，都一样害怕死亡。
我同样对死亡有着恐惧，但我更好奇自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我曾联想过很多种自己死亡的场面，当知晓自己活不过明天时，我相当好奇自己会是什么结束我的生命，天灾？还是人祸？
“你必须离开城堡！这是你唯一可以活命的机会！”安妮莱斯忽然严肃地对我说，然后拉起我的手往门外跑。
可当我们刚跑到走廊，走廊上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接着，楼层各个房间的门纷纷打开，安妮莱斯急忙扭头拽着我退回到房间，抓起披风和面具丢给我。
看到她火急火燎地把面具和披风装备上，我问她这铃声是怎么回事。
她告诉我，第二场餐宴要开始了。
我说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吃过一顿餐宴了吗？为何这个时间点又安排第二场？
她告诉我，这是城堡的规矩，女主人设置了不止一场餐宴，而且每一顿餐宴都各有意义。
比如之前的那道牛排，表面上是普通的西餐牛肉餐食，实际上是为了对照在座宾客的身份。
我很好奇，一块牛排是如何分辨客人身份的，我听了女主人眼睛的事情后，我觉得就算不用牛排，也可以用看来分析客人身份，我们学玄学的，都知道望气术，那是靠长期修炼来的，但有些人天生有眼睛的天赋，不需要修炼，也可以看到。
安妮莱斯说这不一样，女主人的眼睛看的是前世今生的轨迹，牛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吃了它的肉，寄宿在肉上的灵性与人体的灵性发生碰撞，会产生微妙的变化，而爱达要观察的，就是这微乎其微的变化。
粗狂的灵性会将细腻的灵性吞噬，而光洁的灵性则会将细腻的灵性同化。
吞噬和同化，总感觉这两者没有任何区别，爱达到底是怎么区分的？
安妮莱斯说爱达有自己区分的方法，具体怎样做她就不清楚了，不过爱达的能力不止如此，爱达的眼睛还会对人的精神和灵魂造成伤害，安妮莱斯说我的意识现在裂痕，吩咐我要时刻小心，不用冒犯爱达。
第二道餐宴的餐点是一味汤，闻起来很香，坐下的宾客都喝得津津有味，我也准备动勺，安妮莱斯却抓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喝。
我正想问其原因时，忽然发现盘子里的汤竟一点一点地变少，明明我一口都没喝来着，这汤有问题。
用餐完毕后，爱达边用餐巾擦拭嘴唇边问在座宾客是否都喜欢这道菜。
几乎所有人都赞不绝口，但也有人没有表态，周甚元永远都是独树一帜，不过这次不止他一个，周怡也没有表态，而他们对面桌的金发女人和黑发男人也同样没有表态。
另外，我注意到周怡时不时和黑发男人交换眼神，这等于是在告诉我，黑发男人就是我之前在台湾见到的那个男人了。
安妮莱斯和我一口都没喝，我们自然也不会表态，最后一对没有表态的男女，是金发女人和黑发男人斜对面的一对棕色头发情侣。
我看到他们喝了汤，但喝了一口后，就擦干净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了。
收集好在座所有人对餐食的评价后，爱达宣告第二场餐宴结束，让佣人招呼大伙回各自的房间。
在众人纷纷离席时，我发现我脚边的地板上湿哒哒的，液体是从当时坐在我隔壁的那对情侣身上流下来的，他们却好像没发现似的，离开餐桌就往住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留下一地油乎乎的液体。
回到房间，我用随身携带的草药临时制作几只巫术袋，安妮莱斯叫我别白费力气，我们身处的城堡已经不在瑞典境内，甚至也可能不在欧洲境内了。
接着她跟我解释这座城堡与我平日里所认知的城堡不一样，是一座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建筑，时间和空间都与外面世界对应不上。
“如果时间和空间对应不上，那我们岂不是无法离开？”
“强行离开是不行，但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城堡放你离开这里。”
“是什么办法？”
“让城堡吃掉二十年的时间。”
“让城堡吃掉二十年的时间？”
“你听说过浦岛太郎的故事吗？”
“在故事书里看过。”
那是世界童话故事集里的一则日本童话，讲述一个叫浦岛太郎的人因为救了乌龟，被乌龟邀请到龙宫做客，度过快乐的时光，后来因为想家想要回去，浦岛太郎就请求龙宫女主人送他回家，龙宫的女主人答应他，并交给了她一个盒子，让回去后再打开。
之后浦岛太郎顺利回到了家，他很高兴，然后很好奇地打开盒子，想看看龙宫女主人送他什么宝贝，可盒子打开后，里面冒出白色的气体，吸入那些气体后，浦岛太郎一下子老了几十岁。
“浦岛太郎的故事其实跟我们现在的情况相似，我们现在所处的城堡就类似于浦岛太郎故事里的龙宫，我们所经历的时间是十分缓慢的。”
我为听到这个事实感到震惊，并并问安妮莱斯，我们目前经历的时间究竟多缓慢。
安妮莱斯说，我们在这里表面上只是度过了八个小时，但外面已经是过去两天了。
“那这和强行离开有什么关系？”
“城堡现在不处正常的时间线上，而是漂流在时间里，唯有按照城堡女主人爱达的意愿完成餐宴，我们才能回到正常的时间里，倘若你真的特别想离开，那就必须向城堡支付二十年的时间。”
“二十年的时间，那我不就变老了？”
“这点你放心，这二十年的时间并不规定是离开者的时间，也可以是别人帮他支付。”
“不行！我不能因为自己活命而让别人来替我支付二十年的时间！”
“但目前没有别的办法！我们精灵的时间很长，足够替你支付一次。”
“我绝对不同意！”我抓住安妮莱斯的肩膀，“不管你生命有多长，我都不希望你消耗自己的寿命来救我。”
安妮莱斯让我不要继续任性，她说但这是唯一让你活下来的办法。
我说这不是任性，我不认为我会这么容易死去。
她说我不了解爱达，爱达的能力不是我认知的灵媒和算命人，她可以看到世界上所有生灵的过去和将来，除了即将死去之人，是看不到未来的。
我不是怀疑安妮莱斯的话，但我不得不提出质疑，既然爱达说我没有未来，那我逃出去的结果不也一样吗？
安妮莱斯摇头说不一样：“爱达说你活不过明天，是以城堡的时间为参照，但如果以外面的时间为参照，你早就活过了明天，因此，只要你离开，就可以欺骗死亡。”
听了安妮莱斯的分析，再根据我对时间和空间概念的一些理解，我觉得这方法或许可行，但问题是，我不想这么做。
“我出去了，你怎么办？我猜你一定没打算和我一起离开的。”
“我跟爱达还有一场交易。”
“那我就更得留下了！”
因为我总感觉爱达的这次餐宴不会那么简单，我不知道安妮莱斯有没有看出来点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女人肯定不止两面。
常说人心像硬币，既有正面，也有反面，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全面，其实人有三面，硬币中间的那部分也算作一面，那里是人的底线，也是人最真实的一面。
就在我和安妮莱斯双方僵持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了铃声，第三场餐宴开始了。
第二场貌似还没结束多久，第三场怎么就来了？我和安妮莱斯互相对望，似乎她比我的反应要震惊多了。
“既然你要留下，那就跟紧我，听我的安排，没我同意，不可以离开我的身边！”安妮莱斯把面具戴上，揪起我的衣领，拖着我再次走出房间。
熟悉的餐厅，同样的位置，不变的宾客排位，等待女主人入座，佣人们把菜呈上。
第三场餐宴的主食是一颗蛋。
不过不是普通的蛋，而是一颗很大只的鸵鸟蛋。
蛋壳保留原样，只在一角凿开一个口，蛋清和蛋黄被搅拌成蛋液，加高汤烹制成蛋羹，闻起来味道不错。
因为答应安妮莱斯要听她指示，我没有想其他人那样拿起勺子，直到她检查过蛋后，告诉我说可以吃，我才拿起勺子。
准备要吃时，我突然注意到蛋壳边缘的一些棕色粉末，闻味道像香料，但气味不像普通香料，更像是一种我特别熟悉的材料。
我连忙抓住安妮莱斯的手腕，提醒她不要吃。
安妮莱斯给我个眼神，问我怎么了，我凑到她耳边小声告诉她，这颗蛋用的香料有问题。
然而安妮莱斯却叫我不要大惊小怪，这道菜能吃，叫我不要想太多。
我告诉她，蛋上面的香料很可能是用木乃伊研磨出来的。
安妮莱斯说她知道，她让我放心，这是风干的牛肉磨成的粉末，不是人类木乃伊的。
“你确定吗？”
“之前不是说好了，要留下，就听我的话。”
既然安妮莱斯说没问题，其他人也正常品尝，我也就不想那么多了，用勺子掏了一口放进嘴里，当作普通料理吃下去。
随着食物吃完，第三场餐宴也宣布结束，女主人跟之前一样，叫佣人招呼我们回各自的房间。
回房间的路上，我再次注意到邻桌的客人，他们的走的速度飞快，很快就把我们和其他客人甩在后面。
回房间后，我再次向安妮莱斯确认那香料是否真的没问题，安妮莱斯表示木乃伊制作香料在欧洲就是一门传统，会出现也很正常，但她叫我放心，刚才的香料不是人体木乃伊，而是牛肉木乃伊，简称牛肉干。
食物方面，安妮莱斯声称这次是没问题的，比起食物，她问我有没有注意到餐宴上其他客人的情况。
我说我注意到邻桌的客人，觉得他们有蹊跷，除此之外，其他客人就暂时没有露出太多马脚。
周甚元和周怡，以及黑发男人和金发女人的情况我也大概跟安妮莱斯分析了一遍，推测几人的目的。
至于棕发男女的那桌，我暂且推导不出什么来，但根据他们用餐姿态，我想他们的身份不一般。
分析差不多后，安妮莱斯说，不知道第四场宴什么时候开始，叫我抓紧时间休息，说完，她就躺床上去，我随后也在她身边躺下。
我没有睡着，迷迷糊糊地闭目养神一会儿，就听到门外传来尖叫声。
我和安妮莱斯同时起身，我翻身下床要去察看，安妮莱斯却拉我回床上，叫我不要去管，我说外面可能有人出事了，安妮莱斯说她知道，但我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
我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她告诉我，在这城堡，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不然就会像门外的人那样。
我感觉安妮莱斯对这城堡过于熟悉。
安妮莱斯告诉我，这城堡她以前来过两次，第一次是躲避猎人追杀，第二次则是为了复活尼克，所以对这里的规则，她早就滚瓜烂熟。
难怪之前爱达会拿我跟尼克对比，原来安妮莱斯之前为尼克来过这里，听到尼克的名字时，我心里产生过嫉妒的情绪。
她是我的，我不允许她还记住以前初恋的名字，我要让那个名字彻底从她记忆里消失！
前一秒，我心里是这样想，但下一秒我就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我还是第一次察觉到。
尖叫声过去没多久，聚餐的铃声再次响起，安妮莱斯和我都迅速披上斗篷，戴上面具出门。
跟随等候在走廊门口的佣人穿过曲折的花园过道，回到熟悉的餐厅。
这次，城堡的女主人早早入座等候，餐点也已经放置在餐桌上，我们依照之前的座位顺序入座。
坐下后，佣人替我们打开保护食物的罩子，为我们展现第四道主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