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收尾
那火起得非常诡异,也烧得非常诡异,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奇怪的火,扭曲,狰狞,甚至不符合常识,那团火就好像有灵性一样,把庄阿姨的尸体彻底烧成了灰烬。
要知道尸体在焚化炉里也要烧很久才会变成灰的,而庄阿姨尸体上的火焰远远不足那个温度,也没有那个时间,却还是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炭灰。
妙妙看到自己母亲死了,又被烧成灰,很生气地扑向我,问我都做了什么,然后掐住我的喉咙,要把我掐死。
可突然,身边的绳子突然断裂,“砰”地一声甩了过来,勒住妙妙的喉咙,把她拖拽到一边。
接着,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截麻绳自己打了个死结把妙妙吊了起来,绳子的另一头穿过天花板,把妙妙吊到半空中。
“咔嚓”一声,硬生生地掰断妙妙的喉咙。
但妙妙是行尸,她这样还死不了。
谢师傅救不了自己的妻子,又看到女儿被吊起来,顿时气疯了,抡起一旁的重器,向我捶了过来。
我迅速闪避躲开,绕到谢师傅身侧,一脚重重地踹在他的膝盖上,迫使他跪下,然后一脚踹掉他手里的家伙,又冲他脸上迎面一脚蹬了出去。
我感觉自己那一脚应该把他的鼻梁骨给踢断了,谢师傅当时捂着鼻子哀嚎。
我趁此机会马上抖出身上的点火器,点着绳子挣脱束缚。
可就在这时,我身后遭到敌人的一脚,是阿明,他还是没有摆脱控制。
谢师傅命令阿明杀了我。
我不停地躲避阿明的攻击,并抽打阿明的脸,让他清醒。
阿明则抄起桌子上,之前刺死庄阿姨的东西刺向我,我只能跑着躲避,跑到过程中,我连续抽了谢师傅五拳,踹了他三脚。
谢师傅气急败坏,马上掏出黄符拿出我生辰八字施咒,可刚拿到手没多久,他手中的纸就自己点燃,把他的烫得起泡。
谢师傅感觉事情不对劲,马上掐指一算。
可掐算一把后,突然再次吐血,他不信邪,改掐诀开天眼,看看是什么东西在妨碍自己。
可就在他开天眼没多久,他突然捂着双目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只见他两眼冒烟,一团团血水从他眼里流出来,除此之外,还有烧烂掉的眼肉。
他的眼睛居然被烧掉了。
不过这仅仅只是开始。
大概对方施术的方式是通过眼睛,谢师傅的眼睛烧掉后,阿明突然清醒过来,好危险,我差一点没跑过他。
阿明很震惊,他疑惑,自己不是应该在家里吗?
我告诉阿明实情,阿明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在家门口被人暗算了,好像就是谢师傅和庄阿姨。
阿明见到到底是捂着眼睛的谢师傅,又看着吊在天花板上不断挣扎的妙妙,问这都是不是我做的,我叫他别冤枉我,我可没有这本事。
他问我庄阿姨去哪了?
我告诉他,庄阿姨死了,被谢师傅撞了一下,结果后脑勺撞在尖锐物品上,当场毙命,之后,她的尸体碰到蜡烛被点燃,已经烧成灰了。
阿明不信,说尸体哪有这么容易烧成灰的。
我说我也不信,但事实摆在面前。
另外,我提醒阿明,他手里拿着的,就是刺死庄阿姨的凶器。
吓得阿明赶紧把东西丢掉。
阿明问我为何会在这里,是来救他的吗?我说不是,我告诉阿明,是他把我带来的,同时把谢师傅和庄阿姨的目的告诉阿明。
阿明得知后,火冒三丈,骂谢师傅和庄阿姨简直败类,为了自己女儿却要牺牲别人,说他们简直是自私的人渣。
我忍不住吐槽阿明,当初不是让他小心点吗?身为警务人员,差点就成了凶犯的帮凶。
阿明心有余悸,担心自己差点就丢了工作,当不了警察了。
既然恢复神智,阿明赶紧去抓捕谢师傅,不让他继续乱来,可就在他靠近谢师傅时,被套住脖子上吊的妙妙用手指甲隔断绳子,回到地面,并飞奔过来攻击我和阿明。
阿明迅速拔出警棍,一棍敲在妙妙的腿上,企图把她放倒。
可却妙妙纹丝不动。
我告诉阿明,妙妙是行尸,她的身体已经死了,任何对她身体的攻击都是不会令她产生痛觉。
阿明表示自己也清楚,可当前环境他没得选,他的法器没带在身上。
我连续扔出两颗朱砂球,以此击退妙妙,朱砂依旧有用,能给妙妙造成一定的伤害,但这还不足以阻止她的癫狂,她就像一头野兽,追着我和阿明扑杀,撕咬。
我和阿明根本不敢有一丝松懈。
忽然,阿明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叫我先顶住妙妙,替他吸引火力,然后自己跑去狼藉一片的桌坛上找黄符。
桌子之前点燃,除了金属器物,其他东西都几乎烧没了。
阿明好不容易在凌乱的桌子上找到一张尚且完好的黄符,咬破自己的手指,在黄符上奋笔疾书。
跟着把符箓点燃,随后念咒喊了一句师爷有令,各方鬼神协助什么的,我当时的注意力主要在对付行尸,没有听清楚,仅听到他前面半句和最后一句“急急如律令”收尾。
随着他烧符念咒之后,仓库里阴风大作,我感觉到一股灵体狂潮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听从了阿明的指令,一齐袭向妙妙。
阿明叫我快点香。
我不敢迟疑,马上点燃现形香,只见仓库里堆挤着一群气势汹汹的游魂野鬼,它们引动地上的马上将妙妙绑起来,然后众鬼一齐合力,钻进妙妙的躯壳里,把妙妙的魂魄拽了出来。
阿明说,就是现在。
我马上拔出红绳,去勒住妙妙的喉咙。
“休想!”谢师傅听到自己女儿的惨叫,马上掐诀念咒施术,可手诀掐到一半还不到,他就浑身抽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他的两只眼睛已经没了,只剩下血淋淋的眼窝瞪得大大的。
他用颤抖的声音嘟囔:“报……报应啊,报应……啊,我居然……师父,是对的……”
话还没说完,谢师傅整个人便休克了。
阿明叫我不要东张西望,马上把妙妙的魂魄抽出来。
我点点头,在他召唤来的游魂野鬼的帮助下,成功把妙妙的魂魄拽了出来,一脚踩在地上。
而妙妙的尸体,如同没了电池的电动玩具,随着灵魂脱离,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我把红绳收紧,准备将妙妙绳之以法时,阿明却阻止我,说先不要下狠手,他说妙妙还有用。
警察叔叔开口,我自然得配合,不然,说不定对方以毁灭证据罪告我。
危险解除后,阿明叫来救护车和自己的同僚,把谢师傅捉拿归案,妙妙的尸体和灵魂分开被带了回去。
关于案件的经过,阿明费了不少劲跟他的上头汇报,而我也被带去问了不少话,本来有些害怕会被刑讯逼供,但好在,他们只是让我保守秘密,这些天发生的事不可到外面宣扬。
此外,我差点被招当顾问了,还好阿明替我拒绝了。
妙妙的尸体送去验尸房没多久,就迅速腐烂成白骨和血水,毕竟已死五年了,要不是被死者怨灵占据,恐怕无法维持这么长时间。
辉哥那边正式被定罪,朱阿姨哭死又苦活的,求阿明网开一面,甚至找了很多关系,又花重金请厉害的律师打官司,想替辉哥摆脱牢狱之灾。
可谢师傅不同意,说什么都要辉哥为自己女儿的死付出代价。
谢师傅半身不遂,双目失明,开庭那天,是坐着轮椅,戴着墨镜来法庭的,他花光所有积蓄,想替自己女儿讨个公道。
最后的判决,辉哥难逃坐牢的命运,但他是因为长期受到妙妙的压迫,而丧失理智,律师最后替他讨了个减刑,估计不需要坐太久的牢。
而谢师傅,庭审结束后,他马上遭到警方的起诉,罪名是妨碍警方执法,伤害警务人员,与罪犯同流合污,袭警和杀人未遂。
不久,他也跟着锒铛入狱。
关于妙妙的灵魂,我问阿明打算怎么处理,阿明让我把妙妙的灵魂交给他,他另有用途。
我问他,不会打算把她变成自己的仆人吧?
阿明有阴阳眼,而且他的体质可以跟灵体接触,可以传达灵体的意思,并且驱使灵体。
阿明摇摇头,说这姑娘太危险了,还是个只爱辉哥的病娇,他有这个心没这个胆。
听他这话,看来他还是有打算的。
八月初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走在一片废墟里,周围除了倒塌的建筑,就是一具具尸体。
死者的灵魂跪在地上哭嚎,身边一个个看不到脸的人形生物把灵魂带走。
我过去查看,发现它们见到我都很自觉地让开,我自己不感到太多的惊讶,从它们身边过去。
路过一家咖啡店门口,我看到一缕白色的东西,把一位奄奄一息男子最后的寿命给拿走。
我惊讶地发现,那名男子跟阿明长相神似。
白色的东西见到我,向我鞠了个躬,然后走向下一个地点,在那里,躺着两男四女,我惊讶地发现,他们居然是老肖,欧哥,莹莹,晴晴和小丽,以及一个我不认识的女生。
跟阿明一样,白色的东西,把这几人的寿命也都拿走。
随后,我走到一个爆炸的废墟里,我看到周甚元和方邵鸿,两人死了,面对面死在一起,而两人周围,还有很多我没见过的人,也都死在爆炸中心。
白色的东西很快来到这边,把这些人剩下的阳寿收走,接着黑色的人影过来,把他们的灵魂带走。
那群包括周甚元和方邵鸿在内的灵魂临走时,回头看了我,似乎明白什么似的苦笑。
可是,我并不在意他们怎么想,有股不好的预感令我不得不继续往前走。
我开始跑起来,穿过爆炸的废墟,来到一栋房子前,我看到门口有两个人在对我招手。
看到两人,我很高兴地跑过去,紧紧地搂住两人,可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然后我猛然意识到什么,低头看自己的怀里,发现在我怀中的两人已经没有了呼吸,身体也变得冰冷。
那一刻,我眼泪流了出来。
之后,我被这股强烈的悲伤冲击着内心,从梦中醒来,睁眼后依旧哽咽不止。
听到我大半夜哭哭啼啼的,吉安娜问我怎么了,我把自己梦见的事情告诉了她,一般来说,我不会把梦太详细告诉别人,我这么做,只是希望说出来后,不会变成现实。
但听了我的梦境后,吉安娜陷入沉默,她说我这梦或许不是胡思乱想,很可能是真的,即将在未来发生的事。
我问她有没有任何补救措施,吉安娜告诉我,既定的事实很难改变,哪怕是她也做不到。
我问吉安娜,认不认识一种白色的人形东西,可以抽取他人寿命的。
吉安娜说确实有,只不过她对那东西了解不深。
她不了解,我知道一个人或许知道些许。
只不过,那人正在监狱里。
我找到阿明,跟他说了这件事,阿明同意帮我,让我和谢师傅见上一面。
说是见面,对方看不到我的脸,只能听到我的声音,他很意外我会来找他,他以为我恨死他了。
我说一码归一码,我想了解那天抽我阳寿的东西。
谢师傅说,那东西叫醻,是一种不属于鬼,也不属于妖怪的生物,那种生物的能力是去收取死者身上残余阳寿。
我有些不理解。
谢师傅耐心告诉我,假如一个人,他的阳寿规定是八十年,但他六十岁的时候出意外死了,那从数字的层面,他属于阳寿未尽,不能去阴间。
很多灵体就因为这种原因徘徊在阳间,不过二三十个没问题,但太多的话,醻就会出现,把出意外死去,阳寿未尽的人剩下的阳寿拿走,让灵魂可以前往阴间。
我表示自己当时并没有死,醻为何攻击我,谢师傅表示,他当时把我和妙妙的位置对调了,让醻以为我死了,而妙妙是活的,让他抽走我的阳寿换给妙妙。
说到这里,谢师傅苦叹一句,说自己犯的最大一个错误,就是企图夺走我的阳寿,不论是庄阿姨的死,还是自己现在疲惫不堪的模样,都是他动了不该动的东西,准确来说,是动了世间的心脏。
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不能告诉我,叫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为了所有人,所有东西。
探监很快就结束,谢师傅要被推回去了,临走时,我问谢师傅,当初为何要做那种事,他明明德高望重。
谢师傅告诉我,每个人都会因为自己爱的人而变得愚蠢,甚至愿意为她们,赴汤蹈火。
我同意他这个观点,但我不认可他想牺牲别人性命而救自己爱的人那种做法。
他觉得我的想法太理想化了,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既要守住底线,也想守住所爱,必须牺牲其中一样。
我却告诉他,如果让我选择,我不会牺牲别人来救自己爱的人,而是为了救爱的人,牺牲我自己。
谢师傅听了,表情惊诧无比,然后仰头痴傻地笑,说我和他的师父原来是一类人,都是可以为自己爱的人牺牲,他感慨叹息,要是自己有我们一半勇气就好了。
说完,他一脸释怀,被狱警推回去。
那天,是我见谢师傅的最后一面了。
一周后,阿明告诉我,谢师傅死了,我问阿明那是怎么回事,阿明把从狱警那里打听到的情况告诉,说谢师傅和我见完面那天,心情特别的好,以往的他都是苦闷不乐的,唯独那天很开心,吃饭吃得很香,睡觉也睡得很香,劳动时,别人都累得叫苦,唯独他是哼着歌的。
身边的人都以为他疯了,狱警甚至还打算给他请精神科医生。
可精神科医生来了,却发现他各种表现很正常,还跟医生说了很多话。
大家也就以为,他是为了减刑才那么做的。
可看完医生后的那个晚上,谢师傅就在自己房间里去世了,去世时还在打座,当时可没把他室友吓死。
我问阿明,谢师傅的死相很恐怖吗?
阿明摇摇头,比起恐怖,反倒是很祥和,而且面带微笑,好像看到什么令自己特别高兴是事物,心满意足地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