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大小姐醒醒。”
驰锐伸出食指戳戳沈渔的手臂。
片刻，沉睡的人儿睫毛颤颤睁开眼。
沈渔盯着面前黑脸的人，懵了一瞬，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书阁睡着了。
窗外天色已黑，雨停了乌云消散，漆黑的夜空挂起一轮红月。红色的月光透着妖异。不知为何，沈渔全身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
书阁内放了夜明珠，红色的月光被拦截在门口。
沈渔抓着书架起身，拍拍裙子。抬头和莫宵的目光撞上。
目光交汇片刻，莫宵若无其事看向一旁的书架。
沈渔一脸莫名。
几个意思，怀疑她偷书？
心里腹诽几句，再看莫宵两人目光再次撞上。
莫宵也是一愣，抿了抿唇若无其事收回目光，拿过墙角的扫帚走进隔壁书架。
沈渔挠挠头，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睡了一觉起来，莫宵怪怪的，发生了什么事？
手中的书放回书架，准备离开，脚尖一转走向莫宵。
“莫师兄。”
莫宵停下清扫的动作回身，面无表情撩起眼皮。
“有事？”
沈渔心里欢呼。
对对对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还差一点点。
她眼珠一转，低头看向莫宵的腰间。
“师兄，你的玉佩好像沾灰了。”
沈渔故意伸出手，莫宵后退一步避开，警惕扫了一眼下意识摸上玉佩。
头皮发麻，危机感炸裂全身。
从前她看莫宵这个动作，是真的后怕。甚至晚上会做噩梦，梦到被狗男人追杀。现在再看这个动作，觉得无比的亲切。
果然，她被沈美玉折磨得脑子都不清晰了。
再继续下去，她不疯也会魔怔。
“莫师兄今天真帅，再见。”
最好这几天多摸几下玉佩，她能保命。
今日份危机感已经补足，沈渔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出藏书阁。
纤细的背影消失在红月里，莫宵收回目光微微拢起眉。
驰锐甩了下手中的抹布，愤愤不平。“我就说大小姐对您不死心，从前虽然天天往身边凑，也不像现在嘴上调戏你。”
“闭嘴，就你话多。”
“属下说的都是真话，大小姐分明就是肖想你。”驰锐冷哼。“手段还更阴险，故意毁少爷名声强迫您娶她。”
莫宵冰冷的眼神扫过去，驰锐合上嘴咽了咽口水。低头认真擦拭桌面。
“书阁收拾干净。”
莫宵轻哼一声，扔下扫帚大步离开。
藏书阁恢复安静，驰锐捡起地上的扫帚，瘪嘴嘀咕。
“少爷在男女之事总是少个心眼，上次就因为这失了清白。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大小姐来势汹汹，似乎有点难。要不让自家少爷从了吧，免得到时被霸王硬上弓失了面子又没了里子。”
“你又在嘀咕什么。”
莫宵去而复返，驰锐吓得一哆嗦手中的扫帚落到地上。
莫宵睨他一眼，拿起桌上的书大步离开。
等了许久，不见人再回来驰锐才松口气。
幸好，自家少爷没有听清那些话。
···
夜色已深，清风居还亮着灯。
“这是晚上，你又想干什么？”
沈渔一身大红裙子，坐在梳妆台前仔细描眉。干净清澈的双眼气愤喷火，偏头避过，左手顿了一下，丝毫不受影响继续画眉。
她气得哽了下，索性也不动了。
没有想到看了一天的莫宵，以为回来能睡个好觉。哪里想到半梦半醒沈美玉再度出现控制她的身体。
这次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身体并没有被彻底占据。
她的神智犹在并且很清醒。
直白的说，脖子以上是她的，身体被沈美玉控制。
“对就是这样，乖一点我会将你打扮更美。”
“我想睡觉。”
“见完莫宵我们就睡。”沈美玉突然轻笑。“见完之后，你怕是会兴奋到睡不着。”
“沈美玉不要再闹了，我不想见人只想睡觉。”
“你这样我会很苦恼哦，或者我杀了红怜你就能安静？”
沈渔眼角余光瞥向被打晕在地的红怜，咬牙抿起唇。
“沈美玉不要太过分，你要是敢伤害我身边的人，别怪我一拍两散强行剥离，宁愿当个废人也比被你一直威胁强。”
“那就乖一点。相信我这是为你好。”
指腹拂过涂上口脂的红唇，沈美玉满意了。
“今晚的月色如此的美，我们怎可辜负如此良辰，是吧小渔儿”
沈渔不想搭理她。
什么鬼良辰，这个时候就该在床上睡觉，不是化妆穿着艳丽找莫宵。
出了清风居，头顶着红色的月光，一路前往雪峰。
沈渔知道阻止不了，索性退一步。
“见莫宵我没意见，能不能走小路？我这样子大摇大摆去雪峰，明天就能传出上百个版本的八卦。”
名字她都替那些人想好了。
什么烈焰宗大小姐深夜密会情郎。
莫宵和大小姐旧情复燃，温存一夜。
或者，大小姐逼迫莫宵就范，压榨一晚。
好不容易才和莫宵撇得干干净净，今晚之后，一朝回到解放前。
“怕什么，一个莫宵而已。等过了今晚我再不强迫你去雪峰。”
“真的？”
“我从不说谎。”
希望吧。
沈渔途径广场，左盼右顾就怕撞到人。就那么不巧，经过回廊的转角迎面撞上一名弟子，提着灯笼好像是在巡夜。
撇开脸看向另一边，心里默默期待对方没有看到她的脸。
“大小姐好。”男弟子扫了眼月光下的人。那身穿做打扮太熟悉，宗里就一个人穿大红色。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你认错了。”
“大——”
“闭嘴，敢出去乱说我对你不客气。”
“好的大小姐，雪峰今夜没有灯，路面不平整还请小心些。”
话落，男弟子主动递上灯笼。沈美玉顺手接过。他笑笑，走出转角继续巡夜。
这不是变相承认她今晚去雪峰？
沈渔心里咆哮，她的一世英名没了。
啊，沈美玉我跟你没完。
“莫宵都被你睡了，羞什么？”
“沈美玉做个人。”
下一刻，耳畔荡开银铃般的轿笑。
沈美玉似乎很开心。
转眼到了雪峰，竹屋亮着灯。
沈美玉敲了门。
沈渔侧耳倾听，里面好似没有动静。双眼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莫宵是男人就不许开门。”
“谁开门谁是小狗。
“你要敢开门，我明天就挂横幅说你暗恋我。”
“开门你就——”
房门咯吱一声打开，沈渔抬头愣住。
“林长老……”
耳畔荡开沈美玉的嘲笑。
沈渔抿了抿唇，只当耳畔发疯的女人不存在。
唔，大好的夜晚为什么不睡觉，都喜欢窜门？
早知道林长老在，刚刚她绝对不开口。
完了，形象全完。场面令她窒息。
低着头假装没看到行不行，毕竟是晚上，相互留个面子可以吗？
这么想，沈渔也这么做。
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可是……
“小渔啊。”
“……”
我都做得这么明显了，大家就不能心有灵犀当做不认识没见过？
肩膀被拍了一下，沈渔装不下去只得抬头。
林长老脸色有些白，额间冒着细密的汗珠。好像刚刚经历过一场决斗。
“长老别误会，我就是有点小事来请教下莫师兄，一盏茶的功夫就回去。”
“今晚红月，别在你莫师兄这儿玩太晚。”
“……”
她并不是来玩。呸，她压根就不想来是被沈美玉逼迫的。
但她又不能明说。脸上浮起笑容，乖乖巧巧点头。
还能说什么，只能微笑了。
林长老拍拍她的肩旁，错身走下石梯。一晃眼，前面没了他的身影。
“太晚了，有事明天说。”
刚才一直不见人影的莫宵，出现在大门口。
“好——”
沈渔正想客套两句滚回去，哪成想沈美玉根本不给机会，推开半掩的房门走进屋内。
怕莫宵看出端倪，只能尽力描补。
“外面好冷，我进来避一避再走。”
下一秒，哐当一声，沈美玉就像是和她作对，大力的关上门。
莫宵挑起眉梢，倚靠在柱子上静静凝视。
沈渔扬起僵硬的假笑。
“……莫师兄腰间的玉佩又沾灰了，你要不在仔细看看？”
莫宵双手环在胸前，一动不动。
“……”
她想打人。
“莫宵哥哥。”
沈美玉走到莫宵跟前，尾音上扬拖长。
沈渔听得头皮发麻险些裂开，觉得沈美玉要搞事情忙接过话茬。
“吃了吗？”
莫宵：……
“莫宵哥哥，如此良辰美锦不如我们……”
“高歌一曲？”
莫宵：……
“沈渔给老娘闭嘴。”
沈美玉的话在识海里响起。
“看够了，我们该回去了。”
识海传来一声冷哼，沈渔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了。
眼睁睁看着沈美玉走到莫宵面前，伸出食指勾住男人的腰带。
“莫宵哥哥，今晚我陪你可好。”
“自重。”
莫宵后退一步，沈美玉上前一步抱住他的腰。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莫宵哥哥害羞什么？”
她话音刚落下，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林长老的声音。
莫宵身体僵住。
沈渔内心是崩溃的。
刚刚沈美玉说的话，估计被林长老听到了。她的一世英名，彻底没了。
“咳咳，我东西落下了。”门外静了一瞬，林长老咳嗽两声。“也不是很急，明天送来演武场。”
“是，弟子明早一准送到。”
沈渔确定了，林长老心里怕是认为他们你侬我侬。这误会真是大了。
她忍不住在识海呼叫沈美玉。
陡然，她感受到一股滔天的杀意。放在莫宵后背的手不知何时握着一柄伏魔杵，正对着男人的后脖颈。
沈美玉要杀莫宵。
沈渔被这认知震得脑子发懵。